第212节
“昨日还传得沸沸扬扬,今日就无人再传,他慌不慌?” 洇墨笑:“怕是要更慌了,郎君要逼他?” “过些日子,南边那处他家船翻了,被洗劫一空的事儿就要传到京中来,看他如何行事吧。” “是。” 赵世碂起身,点了点桌上的几本书册:“都收好吧,留着还有用处。” “郎君在宫中可还好?” “好,只是近来忙着陛下生辰礼的事儿。” “穆叔那处有了消息,婢子会去宫门处求见郎君的。” “正是关键时候,我顾不上,你要派人盯着易渔。” “郎君,婢子倒觉着,没准钱商能与易渔臭味相投呢?” 易渔求的只是朝中高位,不过是些小心思,成不了事,钱商就不同了。但也正如洇墨所说,没有百分百不可能的事。 他点头:“盯着便是。” 洇墨将他送出门,赵世碂脚步一顿,又道:“既知易渔是什么人品,这种人不能再留,这才是个小知县,就能搅得贬了一个宰相,再死一个。他有足够的银子,他日若是真能上个四品、五品,他得什么样儿?过几日,他知道家中事,若还惦记家中,赶往扬州,那便在途中——杀了他。” 洇墨点头:“婢子知道,若他真去了。婢子亲自跟着他,杀了他。您放心。” 事到此时,赵世碂即便已知道真相,其实还并未将易渔当回事。在他看来,易渔再有本事,也不过是心眼上的本事,能成什么用处?他推崇的是暴力。 但是许多时候,往往就是这些细微处的一点心思便能扭转整件事的势头。 第176章 酸酸的宗宝 赵世碂走后, 洇墨将书册又锁回原本的箱子中。箱子中除了这些书, 余下的便是金元宝与一些布料。她拿起布料看,果然也是扬州的布料。 这些定然都是易渔送给杨渊的, 看布料样式, 是一两年前南方时兴的, 但都是高级货。杨渊怕也被人发现,更怕被易渔出卖, 才留着这些最能证明是易渔的铁证。 洇墨不禁感慨, 幸好当初的周大当家心思不正,贪了盐民的钱, 再与杨渊牵扯到了一块, 郎君才叫人去搜杨渊的宅子, 否则又如何能发现这个箱子?若是没有这个箱子,怕是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易渔的真面目呢。 只是这个料子…… 洇墨皱眉,常往府里送东西的那家,似乎用的也是扬州料子。是染陶姐姐说的, 染陶姐姐是扬州人, 最熟悉这些。 她心中有些不安, 还又特地去取了一个荷包来比较。 一比较,她松了口气。 完全不同,虽然同是扬州料子,同样高档,但织法明显是不同的。扬州的料子,好到闻名天下, 京中许多富贵人家都爱用的。 洇墨觉着自己是想多了。 其实洇墨跟随单娘子与赵世碂多年,她在杀人上头是一把好手,本是个心思十分敏锐的人。只是在对待这位兴许爱慕他们郎君的小娘子时,她不由便将人往好处想。 毕竟这位不知名的小娘子,陆陆续续往府上送这么多东西,足见她对他们郎君的心意。洇墨也不是没见过对他们郎君上心的人,只是她常听单娘子说,给郎君娶媳妇,不求对方家富貌美,只要对方对郎君好。 她来时,单娘子千叮咛万嘱咐地要她在意这事儿。是以她也才会在意这事儿,她觉着这位不知名的小娘子对他们郎君是真的上心。她还想着,过些日子知道是谁了,要送信往杭州去的。 娘子很惦记三郎君的婚姻大事。 回到宫中,赵世碂将赵宗宁的意思告知赵琮。 赵琮点头:“她能不反对,便足以见得,她并不厌孙竹蕴。”赵琮其实也明白,妹妹不懂喜欢,兴许也的确对孙竹蕴有好感,但的确够不上喜欢。赵琮从前不急着为赵宗宁张罗婚事,便是不想做后世中那种人人厌烦的催婚家长。 只是赵宗宁越长越大,性子也越发收不回来,不找人看着,他不放心。他也希望赵宗宁能明白“喜欢”两个字。既然她不懂,他找个人去教她。 “陛下可还要出宫?”赵世碂问。 “淑妃说,她们四位娘子进宫已有六年,秋日天色甚美,她们过几日摆桌宴席吃。她关了这么些日子,叫她进宫来玩吧,到时朕再问问她的意思。”赵琮虽这般说,心中却是已经定下要把孙竹蕴给赵宗宁做驸马。 赵世碂心中有事,听了这话,点点头,随后便乖乖回福宁殿去。 赵琮想罢妹妹的事,又想到老御史的那些话。老御史能那般想,其余人也能。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给赵世碂娶个媳妇儿,再放他出宫住。 只是—— 赵琮紧紧握住笔杆,坚决不成。 即便赵世碂被这些人胡乱猜测,他也绝不允许赵世碂成亲,他更不舍放赵世碂出宫去住。 他觉着自己有些自私,但他不介意。 下回若有人再敢胡乱嚼舌根,他也不介意再杀鸡儆猴一次。 而这下回来得很快。 只是这一回传的不是赵世碂与宫中嫔妃,传的是赵世碂与一位据闻十分貌美的小娘子。 赵琮手下有许多人专为他做一些暗地里的事儿。 邵宜就是那些人的头头,外头一有赵世碂的这些消息时,邵宜便立即进宫向赵琮禀报。 “说是郎君前些日子在朱雀门处差点撞上一位美貌娘子,事后还专令吉利去送礼上门。臣去查看了那处宅子,倒也蹊跷,并无人常住。按照房契来看,这宅子的主人是个年轻女子。” “叫什么名儿?” “易渝。” “易渔?!”赵琮惊诧。 “陛下,此渝非彼渔,但倒也无甚差别。” “如何说。” “陛下,这位女子,是易渔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俩人的姓名,同音不同字。” 赵琮本是闲闲听邵宜说话的,手上还拿着书,听到邵宜这般说,他的书也放下了,并抬头看邵宜,轻声道:“怎的哪处都有这个易渔。” 邵宜拱手:“陛下,臣也是没有想到。最初听到传闻,臣不过是怕有心人士对十一郎君起了坏心思,只不过派人去问问,哪料就查出来那宅子竟是易渔妹妹的。” “吉利他不知?” “那处宅子没人住,却的确有对老仆守着,臣派人乔装一番去套话,都是老实人。吉利也的确送礼上门,似乎并不知,怕是郎君也不知的。”邵宜说罢,再道,“陛下,这传闻竟似有人刻意传播。按臣的意思来看,怕是十一郎君压根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赵琮点头,小十一那样谨慎的人,若是放在心上,早就把那宅子查得清清楚楚了。赵琮再想到,当年易渔便与萧棠套关系,想要跟还是郡主的妹妹再搭上关系,进而被引荐给他。 这是赵宗宁不喜他,才未引荐,否则不等易渔考上状元,他便知道易渔此人了。赵琮从前其实并未把易渔当回事,那晚易渔家的宅子被烧,他一时觉得易渔有鬼,想要派人去好好调查易渔,却也忙忘了。 易渔还不值得他花费心思。 此时,他却换了想法。 赵琮沉声道:“你去好好查易渔此人。他身上蹊跷得很。” “是。”邵宜点头应下。 赵世碂手下也有能人,但他的手下想要调查事情,总要避开皇帝与皇帝的人,行事上头总要有些隐秘与小心翼翼。 赵琮却毫无担忧,他就是皇帝,他想知道什么,总能调查清楚。 但易渔行事谨慎,除了自己的小厮是亲手杀的,其余从不亲自出手,就是派人也是绕了好多道圈。赵琮再明白易渔有蹊跷,也联想不到易渔兴许还与杜誉之事有关。 调查的方向不对,调查的时间有限,调查的结果也就一般,但好歹可用。 过了几天,邵宜再进宫来,禀道:“陛下,这几日臣倒是查出了些许的事。”他将易渔杀了自己贴身厮儿的事告诉赵琮。 赵琮皱眉:“一同长大的忠仆,他却忍心下手杀害,此人心毒得很。” 邵宜再道:“陛下,近日里京城都在传的郎君与那位女子之事,的确有易渔在其中推波助澜。京中最为出名的那几家茶楼、酒楼,他没少花银子。” “元家茶楼呢?”赵琮记得那是赵世碂的产业。 “那家是京中最大的茶楼,却未传。” 赵琮放下心来,自己主人的事儿,他们怎么好传。这是这些日子赵世碂鲜少出宫,否则早已知晓此事。饶是赵琮也觉得这事儿恶心人,他叮嘱道:“封了他们的口,别再传这种事儿,免得恶心人。若是实在要传,多传一传他易渔的宅子被烧,是因得罪了人的缘故。” “是。” “这事儿也别叫你们郎君知道。” 邵宜应下。 赵琮正要叫他退下,又道:“对了,前头你们同小十一的手下共事,觉得如何?” “郎君的手下都很有能耐。”邵宜这个人话少,但从不说虚话。 “往后有什么事儿,可以带上他们一同去做。”既是赵世碂的人,赵琮也有心想替他打磨一番。万一他将来早死,赵世碂也算是有人用。如果不早死,寿终正寝,那就最好不过。 易渔的事儿,在赵琮看来也就到此为止。 他觉着是因易渔不想做驸马,才故意拿自己的妹妹跟小十一说事。 只是易渔也太过想当然,他真以为想嫁给小十一就那么容易?传传这些话就能成事儿? 简直可笑! 邵宜走后,赵琮对福禄道:“易渔这个人,朕还真得把他拘在东京。朕,想杀了他。” 福禄点头:“陛下,依小的看,他杀了自己的贴身厮儿,是怕泄露自己那身本事吧?” “易渔此人,目前看来,心思恶毒,只是不知心志如何。但能考上状元,一身才学,想必也不差。朕先留他在京中,他要再敢胡乱生事,朕不介意留他的技术,去他这个人。” 福禄称“是”,不敢再多说。 赵琮低头就写旨意,写好后,递给福禄:“传旨去吧。” “是。” 福禄去易渔那个烧了一半的宅子中传旨,陛下令他在东京城中继续负责印刷术一事,还专门从将作监中调了两人供他用。 易渔摸不着头脑,陛下并未言明是否要停他宝应县知县一职,更未给他在将作监中重新按个职位。 但左想右想,这事儿似乎都对他很有利?起码有差事在身,似乎并不需要他做驸马?他原本快被京中诡异的气氛压得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会儿,他暗地里松了口气。 福禄看在眼中,满是不屑。 易渔是有多怕自己要当驸马?他也不瞧瞧自己那模样,公主能看得上他?陛下能看得上他? 易渔家中下人还想私下给福禄递荷包,这是常见的事,福禄往常传旨也没少收。这会儿他却懒得拿,福大官嫌弃着呢,他“哼”了声,抬脚走了。 邵宜在外,没几日,倒是又查到了一件事,赶早他便进宫见赵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