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会所的正中间,不出意外,果然是一座巨大的欢喜佛。 这地方摆的欢喜佛比外面的做工精致许多,时迁看了两眼,心里发麻。 佛像做的栩栩如生,仿佛不是雕刻出来的,倒像一个真人,眼睛紧闭,神情痛苦,不似集团里的欢喜佛:慈眉善目。 时迁正想上前仔细研究,张成辉被一群大师拥簇着走了过来。 “大师,您帮我看看,我这个地方的格局怎么样?” “张总会所主楼坐东向西,开口在坤方,出口在北方,依据悬空飞星飞布九宫取水星当令和生气为财位……” “张总应该在离方配置大窗户、走廊,财神位养金鱼,风水轮……” “张总如要催财,必须要取主命之禄吊到此宫修造必枯树逢春大发大旺……” “张总……” 时迁被众人挤在外围,里面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每一位大师都恨不得用尽毕生所学在张总面前混个眼熟。 他这个内里没两斤实货的假冒伪劣产品,遑论接近张成辉。 恐怕一开口,他就要露馅。 张成辉与众人谈天,叹了口气:“各位大师,实不相瞒,今天把你们请到这里来,是因为我做了一个梦。” 众大师纷纷应和,叫张成辉将梦境内容说出来,他们好大显身手一番。 张成辉这个梦诡异非常,时迁听他说道: 梦里张成辉前往一处道观问道,年纪大了家产万贯的人,都会选择去问道求道,山路走了一半,见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在推石头。张成辉一走,石头就停在他前面。 老头见他五十多岁,膝下无子,发妻早亡,于是叫他到南边一条岔路口蹲着,下午三刻便有蓬莱仙女下凡前往东海采药,老头叫张成辉趁蓬莱仙女赶路,脱了她的鞋子,叫她不能走路,然后把她带回家去结婚生子。 张成辉说罢,询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张总心善,最近恐怕红鸾星动,要结一桩桃花运。” 其他大师不甘示弱,各显神通,赶车不带鞭子——全靠拍马屁。 张成辉被拍舒服了,哈哈大笑。 时迁心道:老东西,也不知道这梦是他编出来的还是真梦见的。 “不瞒各位大师,我最近确实遇到了命中良人。来,小何,过来见见人。” 张成辉话甫一落下。 拐弯处,门被打开。 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穿着黑色礼服的女人,肤如凝脂,举步轻摇,神仙玉骨。 长发盘在脑后,眼睫低垂。 年纪不大,二十来岁左右,明眼人一看就心说:这个老张,简直老牛吃嫩草,辣手摧花啊。 再一看这个女人,一众的男人深感惋惜,原因无他:来人实在是漂亮的无可挑剔。 时迁眉头一挑。 出来的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何鸢。 他心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时迁正想上前搭话,张总介绍道:“我的朋友,何鸢,何小姐,万成集团何总的千金。也是我想要携手共度下半生的女人。” 何鸢缓步,款款而来,挂起落落大方的笑容。 行为举止堪称弱柳扶风,温婉贤淑。 时迁嘴角一抽。 万成集团何总的千金? 哪门子千金连顿烧烤都吃不起? 张成辉:“小何从小身体就不好,靠药吊着,难得出来和大家见一面。” 何鸢看上去身体确实不好的样子。 走两步就要喘一口气。 时迁如果没见过何鸢昨晚上不费吹灰之力干翻他的场景,差点儿也要信了她身体不好的邪。 时迁站在人群外,和她对视。 何鸢的目光扫过他,没有任何波动,好似他们从来没见过。 张成辉关切的问道:“小何,实在不行的话就回酒店睡着,我等一下来看你。” 何鸢轻轻扶了扶头,做出一副‘我是真的很柔弱’的样子。 时迁灵机一动,拨开人群。 “让让,让让……张总!您今天可是找对人了!” 张成辉一看,从人群外围挤进来一个年轻人。 这位年轻人穿着道服——道服买的有点儿短,小半拉身体都在外面。 他在一众个子矮小的中年男人里,显得鹤立鸡群。 时迁挤进人群中心。 张成辉:“这位是……” 时迁猛地握住张成辉的手,上下晃动。 “你好你好,我姓杨,杨白真,杨戬的杨,白求恩的白,真心的真,你可以叫我杨大师!” 张成辉:“……杨大师,杨大师好。” 周围某大师齐齐吐槽:什么人呢!还自己管自己叫大师的!脸皮忒厚了! 时迁和张成辉握完了手,不由分说的拉起何鸢一双美玉似的手。 这手柔软无骨,触感细腻。 时迁照葫芦画瓢,照旧一阵猛晃。 “你好你好,我姓杨,杨白真,杨戬的杨……你可以叫我杨大师!” 何鸢:“杨大师您好。” 时迁松开她手的同时,在她的手心处暧昧的戳了一下,又划了一圈。 后者表情不变,神态自若的收回手。 张成辉见这个‘杨大师’着三不着两,心中起了一丝鄙夷。 张成辉:“杨大师方才说我找对人了,杨大师难道有什么高见吗?” 时迁拍拍袖子,老神在在,神神叨叨说:“我看张总与何小姐眉心之间有一股黑气,这是不祥之兆啊!好险今天遇到我,我祖上就是专治各种不服的!” 甭管他算命的怎么算,反正说眉心一点黑气,多半都是什么不祥之兆。 专治各种不服——可不是吗,时迁读书的年代就是学校的校霸,治各种不服手到擒来。 时迁忽悠:“你近来是不是感到心悸,头晕,呼吸不上来?” 张成辉一愣:“杨大师怎么知道?” 时迁心想:废话!现在坐办公室的谁还没个心悸头晕呼吸不畅,一屋子十个人九个有这毛病。 时迁摸了下巴。 他虽没有山羊胡子,但此时要制造出一股仙人道长的气势,没有也要制造条件有。 “何小姐最近是不是也头晕,双眼时常发黑,蹲下常常站不起来?” 何鸢盯着她。 时迁扯了一个笑。 这个笑焉坏焉坏,丝毫不担心何鸢拆他的台。 “是。” 时迁:“何小姐是不是时常做梦?梦见南山冒了一场大火,火烧干净整个南山?” 时迁这话,纯属瞎掰。 何鸢和他一样,二人猪鼻子里插大蒜,装象。 拎出来都不是什么真货。 一个装神棍,一个装千金,一百步也别笑五十步。 时迁心中断定:何鸢不会拆穿他。 因此,他胆子很大,开始在现场掰扯。 时迁跑火车的天赋技能也是满点,演技也是满点,他说完,在现场转了一圈。 时迁模样严肃,众人盯着他,像是要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一圈下来,他最后锁定了正中间的欢喜佛。 时迁:“这个佛像有问题。” 一大师:“胡扯!这佛像是我师傅当年替张总摆的,能有什么问题!” 时迁摇头晃脑:“非也非也,不能是你师傅摆的,那就没问题了呀,大家都知道,教科书上还都出现几个错误,你的师傅难道就不错了吗?” “你来看,张总,你看这个欢喜佛的表情,你看它欢喜吗?” “它根本不欢喜啊!不欢喜能叫欢喜佛吗,愁眉苦脸,活像人家欠了它百万十万,这还不能代表有问题吗!” 张成辉凑近一看,原本好端端一个人,突然脸色煞白。 时迁还准备了其他的瞎话,打包到了喉咙,却不料没有说出来的机会,张总猛地往前一扑。 众人皆是一惊。 时迁叫他吓了一跳,后退一步:什么毛病? 合着他之前都不知道这个石像表情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