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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冰雹过后,总算有一缕阳光驱散了冬日的冰冷。 温无玦半睡半醒之际,便觉腰间一股强大的力道死死地箍着,背后温暖,脖颈间有温热均匀的气息。 他吓了一跳,猛地转头,后脑勺磕在萧归鼻梁上。 萧归痛得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睡意朦胧,不满地皱起眉头。 “干嘛啊你?” 温无玦渐渐想起昨夜的事,这里空间本就不大,天气又冷得滴水成冰,睡着睡着纠缠到一起去也正常。 他面色渐渐平缓下来,想要抬手揭开车帘看看外边,却发觉左手抬不起来。 这手该不会要废了吧?他暗忖着。 外边天光大亮,李凌已经早早起来,正在整顿兵马。 温无玦整理了一下身上衣服,便起身出去,甚至都懒得跟萧归寒暄一下。 萧归盯着他的背影,怎么有种沦为取暖工具的感觉? 李凌眼尖,一瞧见萧归出来了,便忙让人递上洗漱之物。 萧归却不接,径直跟着温无玦走到小溪边。 溪水已结了冰,兵士们都是凿了上面的一层才取出水来。 萧归瞧着陆嘉给温无玦递了水,他淡笑着接过,跟与他面对时的神色差了何止十万八万里。 他长腿慢悠悠地晃过去。 “相父昨夜睡得可安稳?” 温无玦将面巾拧干,抹了把脸,道:“尚可。” 萧归凉凉道:“朕就没那么可了。” “哦?”温无玦见他眼下淡淡乌青,瞧着确实睡不太好的样子,心里说着活该,嘴上却糊弄他:“年少失眠可不是一件好事,皇上有空找太医瞧瞧。” 萧归脸上不冷不热:“恐怕太医束手无策。” 温无玦摊开手,“那臣也无能为力了。” 说着,他便往驿站走去,嗓子眼干干的,急着喝一口水。 萧归一边刷着牙齿,一边眼睛死死盯着他,似乎要透过厚厚的狐裘看进皮肉去。 偏偏温无玦无知无感,风轻云淡,接过驿站老爹的茶水,与他谈笑风生。 萧归扭了扭被温无玦枕了一个晚上,酸麻不已的胳膊,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贱骨头。 温无玦瞧着天色不错,吃过早点,便与陆嘉准备回去。 走出驿站,远远瞧见萧归高大的身形穿行在军队中,拿着一个马皮册子,正在清点人数。 他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相父又有什么事?” 萧归瞧着他走来,没好气道。 温无玦挥了挥衣袖,“皇上,借一步说话。” 萧归皱了皱眉头,看他神色,便知道他有话说。 两人从军队中出来,走到一边芦苇旁,十步之内没有别人。 温无玦才缓缓道:“皇上,兵马不足八万之事,不可往外透露。” “这个还用你说?”萧归翻了个白眼,当他是傻子吗? 温无玦也不恼,只道:“皇上当然睿智,但保不定有小人。臣给皇上想了个掩人耳目的法子。” “什么办法?” “军中十人为一帐,十帐为一伍,一伍有一个炊灶,兵马少,自然炉灶就少。所以,但凡皇上军队驻扎之地,都要留足数量相当八万兵马的炊灶痕迹,这样即使有人查寻,也不会发现。” 萧归定定地听他说完,眼色愈发深邃。温无玦见他半天没反应,便问:“皇上,臣说得明白吗?” 萧归缓缓勾了勾嘴角,抚掌道:“明白明白,相父说话条理清晰,怎么会有人听不明白?” 他愈发觉得,他的相父就是一只温吞优雅的雪狐,迈着轻缓的步伐,看着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实则满肚子弯弯绕绕,老谋深算。 温无玦见他又要阴阳怪气,便点到即止,懒得继续跟他纠缠。 “如此,臣就放心了,臣预祝皇上所向披靡、凯旋而归。” 萧归瞧着冬日下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平旷的野地上,他长袍宽袖,清瘦身形,看着就是个文文弱弱的书生,没有缚鸡之力。 可他心中清楚,谁跟他相父作对,绝对没有好下场。 第13章 败兴 温无玦回到丞相府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常平坊间灯色渐起。 却见府门前,立了一驾四马肩舆,顶上罩着明光缎子,四角垂下环玉铃铛,华丽而气派。 “这是何人的车马?” 陆嘉听见丞相懵然问起,便道:“丞相,这是薛尚书家的。” 温无玦轻轻地“哦”了一声,从车帘缝隙处望去,仔细一瞧,瞥见一个裹着天青色狐皮袄子的身影,焦灼地在门前来回踱步。 那人不是薛思忠又是谁? 他微微一笑,心中有了数。 温无玦的马车刚停在府门前,躬身下车,薛思忠便忙走了过来,殷勤热切地搀扶他。 “丞相回来了,下官有礼。” 温无玦淡笑道:“薛大人莫非有事?” 薛思忠脸上一顿,索性直截道:“说来惭愧,丞相日理万机,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叨扰丞相的,奈何事情紧急,不得不来求丞相啊!” 温无玦故作不明觉厉,“薛大人但说无妨。” 薛思忠叹了口气,脸色都急白了,“犬儿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昨儿个,下官才知道他竟然在去年先帝大丧期间寻花问柳,那烟花女子也是个下作的,竟在前不久生下个孽种来,非说是犬儿的,如今这事都闹到礼部郭大人那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