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道寻常 第5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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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的范无咎很头疼,心里没有底,自家人知晓自己事,他不是自己的兄长范无垢,没有能力指挥如此庞大的军队,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他可不希望原本明明能够守得住的徐州城因为自己的无能反倒是守不住了。 原本最好的选择是叶枭,孙胜或者李泗。 但这三人全都战死沙场,陈老将军若是醒不过,除非崔崖思亲自来此调兵遣将,否则没人有能力只会如此庞大的防守战。 但这些话他偏偏不能说出来,只能憋在心里自己一个人知道,甚至站在墙头上还要摆出一副胸有成竹信心百倍的模样。 人在仰望天空的时候总能看到一些东西,有些时候是云朵,有些时候是太阳。 但范无咎看到的却是一只熊,他认识这头熊,经过短暂的惊愕过后流露出来的则是狂喜之色,无法遮掩的狂喜。 巨熊从天空出现引起了无数人的注意,一些五境宗师已经准备起身动手但却被身旁的人拦了下来,那是世子殿下的熊。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抬头看了过去,那些仍在痛哭流涕的南桥边军也跟着抬起了头。 对于唐人来说,李休这个名字他们很熟悉,尤其是近几年更加是如雷贯耳。 他们尊敬这位世子殿下,也信任这位世子殿下。 浣熊从空中落下,李休和梁小刀以及聪小小三人站在城墙上看着四周的唐军将士们都是沉默了下来。 长安城内乱,太子和国师等人都被皇后困在其中,如今镇守在徐州城的这些唐军每个人的心里都不可避免的有着慌乱存在。 虽然没有人表现出来,但李休只是站在这里从那些人的眼神当中就能够看得出来。 他们需要一个主心骨,一个能够服众并且能够为所有人带来信心的人,这个人放眼整个大唐都没有几个,崔崖思也不行。 这也是为何崔崖思只能震慑却无法调度自如的原因。 但李休可以,因为他是唐皇的侄子,是李来之的儿子。 百姓信任他,唐军将士们同样信任他。 “徐州知府范无咎见过世子殿下,还请殿下调度徐州城防,镇守徐州城,击溃来犯敌军。” 范无咎单膝跪在地上,对着李休行了一个大礼。 四周所有将士全都半跪在了地上,尤其是南桥边军更是猩红着眸子,一双双虎目当中有着滚滚热泪流淌而下。 李休沉默了会儿,然后缓缓开口道:“如今京城之内宵小作祟,致使我唐国内乱,外贼四起趁势杀我唐人,夺我城池,但我大唐自从建国以来遭受的危机不计其数,每一次我们都能够安然无恙的走到最后,我相信这一次同样也是如此。” “荒人军队号称有千万之数,但在我看来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凭借我大唐的国力欲要破敌不过是弹指之间,只是受制于京城内乱无法调度,所以攘外必先安内。” “我即日便会启程前往京都解除长安之危,而后请天子调令调动各地军队来此支援,届时必将击破来犯之敌,还我大唐一个清静乾坤。” “但在那之前,我还需要诸位替我守住徐州城四十日的时间,四十日后我李休用性命担保,我唐人必将血洗来犯之敌。” “死去的将士将由我们亲手收敛他们的尸骨,我不会让任何一个唐人曝尸荒野,大唐不会让任何一名将士无家可归。” 李休站在城墙之上,站在所有人的眼前,他的手里举着一块玉符,那是李来之生前佩戴的玉符,天下唐军无不识得:“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 范无咎跪倒在地对着那枚玉符磕了一个头,高声呐喊:“吾等必将死战徐州城,绝不后退半步。” 数百万将士齐齐跪倒在地:“吾等必将死战徐州城。” “吾等死战。” “死战!” 一声声的呐喊汇聚成声浪掀翻了苍穹云雾,原本还有些摇晃的军心瞬间稳定下来,他们相信李休,更相信手持李来之玉令的李休。 四十日后这个青年必将会手持天子调令调动着大唐军队驰援徐州城,剿灭来犯之敌。 大唐乃是天朝上邦,任何敢有异心的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就如同世子殿下所说的那般,敢犯盛唐者,虽远必诛。 李休的到来在瞬间便扭转了原本有些下沉的士气,他的出现让每一位唐国将士都找回了自己的信仰和信心。 李休走下了城墙扶起了范无咎询问着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紫衣军的首领也在一旁做着补充。 从浦发射了两枚天之痕,陈老将军再度重伤昏迷,子非拦下了第二枚,自身状况必然不容乐观。 而且最让李休精神恍惚了片刻的事北地三率的覆灭,白落提,英宋,丰和三人战死。 陷阵营孙胜战死,平镇军叶枭战死。 长安亲军李泗战死。 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耳中,让李休的面色有些苍白起来,战争是无情的,你能够理解所有曾经熟悉的人一位接着一位的死去,但你却无法做到不在乎。 李休吩咐道:“将徐州城的城防全权交给梁小刀,我走之后徐州城内的一切他说了算。” 范无咎并没有什么异议,梁小刀擅守,如今这个情况交给他来说最合适不过。 第709章 妖后 李休在徐州城只待了短短一刻钟的时间,这短短的时间里交代好了以后的一切事情,同时也让徐州城数百万将士的士气提升到了顶点,皇后叛国,长安城内乱这两件始终悬在所有人心头的阴霾开始消散。 对于唐国将士来说李休与唐皇有着区别,但并没有特别大的区别,他们当然忠于唐皇,但大唐不是唐皇一个人的大唐,而是天下唐人的大唐,如果唐皇身死失去了领袖的子民在群龙无首的状态下会感到迷茫。 但李休有着皇室血脉,如果唐皇真的死了,李休继位在他们眼中也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何况李休还是李来之的儿子,在军中的威望更高,无论是崔崖思还是北地都不会有什么异议。 当然,前提是李休是被迫上位,而不是主动上位。 但在李休自己看来他并没有做皇帝的打算,那个位子远远没有修行路上行走的痛快。 临走之前拥抱着聪小小抱了很长时间,将熊胖留在了梁小刀的身侧,自己则是寻了一匹快马朝着长安城跑了过去,徐州城距离长安城有着十日路程,他不敢有丝毫耽搁。 但在策马离开城门前的时候他还是勒马停了下来。 因为徐盈秀站在那里。 数年不见依旧是之前那一身熟悉的道袍装扮,只是整个人和几年前相比较起来要显得内敛文秀许多。 她的手里并没有拿着那根拂尘,李休眼眶微红,从马上跳了下去抱住了徐盈秀。 他很少会流露出什么特殊的感情出来,但徐盈秀对他来说就像是亲姐姐一样,从小到大都在照顾他,这世上他最怕的人就是徐盈秀,他怕徐盈秀生气,怕她伤心,怕她不如意。 所以即便自己和醉春风的关系再好,自己再如何讨厌王知唯他也始终没有影响过徐盈秀自己的选择。 徐盈秀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少爷已经成为四境修士了,进步真快。” 李休露出了笑容,这是他回到大唐之后第一次露出如此发自内心的笑容,他看着徐盈秀并没有说话,但他有很多话想说。 徐盈秀自然也看得出来,也知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于是说道:“先办正事要紧,我会在徐州城等你回来,到时候亲自下厨犒劳你。” 李休有些嫌弃:“青椒鱼土豆吗?” 徐盈秀瞪了他一眼。 李休再度抱了她一下,轻声道:“等这次事情结束,我就去烧了武当山,凭什么我捧在手里怕化了的姑娘到了别人眼里就不值钱了?” 徐盈秀眼眶一红,趴在李休怀里小声哭了出来。 她哭泣的声音很小,但却哭的很痛快。 这几年在武当山上是她距离王知唯最近的几年,但却同样是最远的几年。 这样的委屈从来没有人可以倾诉,直到眼下看见了李休,徐盈秀压抑了数年的心思终于是和泪水一同流淌了出来。 李休有些心疼,从小到大他只见过徐盈秀哭过几次,每一次都是因为自己,这一次却是因为别人。 “在徐州城等我回来,然后咱们带着人去把王知唯绑下来。” 李休抬手擦拭着她脸上的眼泪,然后翻身上马朝着京城疾驰而去。 徐盈秀站在徐州城前,天空当中落下了皑皑白雪,风雪吹动了她的道袍,使得她的身影看起来变得有些模糊,乱人眼眸。 想要解救长安城的并不单单只有李休,此时此刻的长安城里,眼下还活着的二十位五境宗师全都齐聚一堂,聚集在东宫之内尽全力抵抗着护城大阵的侵蚀。 二十位五境宗师守护在东公四周,抵抗着护城大阵的同时也在保护着身受重伤的李弦一。 在东宫之内,李弦一躺在床上气若游丝,昏迷不醒,虽然还剩一口气,但是却仿佛随时都可能会死去。 新任国师陈彦彦和辅臣大相杨飞鸿以及国师府颜回与许子冀还有之前退入幕后的应子安以及一些朝廷命官基本上全都聚在东宫之内。 “都别愁眉苦脸的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让太子殿下苏醒过来,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联系到陛下,如今长安城的局面只有陛下出面才能够解决的掉。” 杨飞鸿环视着四周的百官们,沉声说道。 此刻的他和之前的怂怂模样可是大不相同,危机关头的他可顾不得在玩那些行走边缘之外的把戏。 百官们彼此对视,都是没有一个好方法。 陈彦彦皱眉道:“我们现如今能做的事情其实并不多。” 杨飞鸿偏头看着他。 陈彦彦解释道:“皇后既然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那就证明她有着足够的把握控制住了陛下,而且如今她的身边有着十五位五境宗师,还掌控着护城大阵,我们并没有机会能够接近陛下闭关的地方。” 万香城雪国和阴曹当初总共派来了二十六位五境宗师,只是他们的行踪和气息虽然隐秘,但却瞒不过长安城的这些顶尖宗师强者,在发现了马脚之后便开始了战斗,在付出了四位五境宗师的代价之后斩杀了皇后衣坊十一位宗师强者。 就在他们以为胜负已定的时候却发现皇后趁着这个大乱的时间不知用什么方法禁锢了唐皇,而且掌控了护城大阵,重伤了太子李弦一,如果不是他们赶到及时的话,恐怕李弦一已经死了。 但饶是如此李弦一体内的皇室血脉也已经被剥离干净,也就是说哪怕李弦一此刻苏醒,却也仍旧没有办法可以掌控护城大阵。 皇后还剩下十五位五境宗师,分别要看守住太子六率和其他官员,眼下所能够动用的不过只有七八位左右,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够面前在护城大阵的磨杀之下守住东宫不失。 但这样的状况显然并不能持续太久,最多还能坚持半个月的时间众人便会被磨灭在护城大阵之内。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也是最让他们感到无力的事情。 曾经固若金汤的长安城,在出事之后反倒成了自己人的修罗场。 颜回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声道:“国贼,国贼,我唐国待她不薄,而她却勾连外贼陷我大唐于水火当中,真恨当初没有狠下心来宰了她,纵惯了她的野心,方才造就了今日这般地步。” “还有那齐秦,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他身为唐国太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危难关头不仅不为国出力,反而待在府上闭门不出,他在权衡什么?都已经到了国破山河之步,他还缩在家里权衡什么?难不成到了现在他还对那妖后抱有一丝希望吗?” “还有那李文宣,堂堂吴王,唐皇二子,平日里争权夺利也就罢了,都到了这种时刻难道还看不清形势吗?枉他平日里总是瞧不起太子殿下,认为那个位子该他来坐,自诩才不下世子,可陛下就是教他叛国的吗?” “世子殿下就是教他来亲手葬送自己国家的吗?” 颜回来回行走在东宫之内,破口大骂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就连在东宫之外的街道上都能够听得清晰无比。 许子冀皱了皱眉,看了他一眼却没有阻止,他心里清楚眼下所有人都是人心惶惶,破口大骂两句发泄发泄未尝不是坏事,如今被困在这护城大阵当中就像是瓮中之鳖,待宰羔羊,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咳咳!” 就在这时候,众人的耳畔当中忽然响起了一道轻微的咳嗽声。 杨飞鸿和陈彦彦对视一眼后急忙起身走到了床边,果不其然太子李弦一已经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