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云妃容色倏然泛白,怔了怔,道:“本宫实在愚钝。王上仁德宽厚,爱民如子,晏公既然是代行王命,岂能阻止殿下用医?” 晏婴摇首,道:“娘娘若真为了殿下好,就权当不知道此事。奴才知道娘娘心善,才不忍欺瞒,可奴才恳请娘娘,莫要害了殿下。” 云妃立在原地沉默了许久,道:“过会儿,我让珊瑚送些冰过来。”说罢,她便吩咐道:“准备车驾,回芷芜苑。” 云妃离去后,晏婴忙命跟来的小内侍递来茶水,只是,他尝试着喂了数次,九辰都没能喝进去。无奈之下,他只能先往榻上加了条被子。 大约半个时辰后,珊瑚送来了坚冰,晏婴仔仔细细的替九辰敷上,守在一旁,如坐针垫。 骤雨初歇,天色将明之时,九辰自己醒了过来。 晏婴又惊又喜,道:“殿下可要喝水?” 九辰看着他,皱眉道:“你不在垂文殿,来这里做什么?” 晏婴赔笑道:“昨夜下了场大雨,老奴不放心殿下,就过来瞧瞧。” 九辰扔掉额上敷的冰块,起身,推开窗户,静静观望着殿外蒙蒙天色。 晏婴探了探他额头,依旧是滚烫的厉害,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道:“殿下快躺着,千万别再受凉了。” 九辰没有说话,过了会儿,却猛然咳了起来。 晏婴连忙关上窗户,倒杯茶水递给他。 九辰灌了口水,道:“现在什么时辰?” 晏婴算了算,估摸着道:“还未到卯时。” 九辰下榻,穿好靴子,简单打理了一下衣服,便道:“去垂文殿吧。” 晏婴阻止不及,紧紧锁眉:“殿下撑得住么?” 九辰侧眸盯着他:“你这样很吵。” 晏婴一时泄气,锤足叹道:“我的小殿下,这高热并非儿戏,你可别拿自己身体折腾。” 九辰未作理会,转眼间已经出了沉思殿。 晏婴恨恨跺脚,只能慌忙跟过去。 垂文殿内,因天色未明,正掌着灯火,巫王已经披衣坐在案后批阅奏简。 晏婴大惊,未曾料到巫王这么早便起来了,忙伏地惶恐请罪:“奴才擅离职守,没能及时侍候王上盥洗更衣,请王上降罪。” 巫王摆摆手,命他起来,然后瞥了眼九辰,道:“过来。” 九辰行至案旁,才看清巫王翻阅之物正是他昨日整理的早朝纪要。 巫王正细细浏览其中一简,道:“涉及到詹事的职司,错了三处。剑北五年,果然还是荒疏了课业。” 九辰反复看着简上用朱笔圈出的三处,自知无可辩驳,道:“儿臣知错。” 晏婴看巫王脸色立时沉了下去,正暗暗着急,便见一个青衣内侍慌慌张张得奔入殿内,颤着声伏地跪禀道:“王上,公主……公主不见了!” 巫王击案而起,既惊且怒,道:“你说什么?!” 含山公主的离奇失踪,着实在巫王宫掀起一阵大风波。巫王龙颜震怒,巫后惊忧成病,纵使戍卫营极力封锁消息,各种流言蜚语却如藤蔓野火一般,在巫王宫各个角落里疯狂滋长。 九辰在章台宫外足足等了半个时辰,隐梅才端着药从殿内出来。 一眼看到石阶下站着的少年,隐梅一愣,道:“殿下何时来的?怎么不让人传个话进去?” 九辰盯着药碗,道:“母后……她还好么?” 隐梅叹道:“母女连心。公主虽然心性高,事事要强,可终究还是个女子,如何能承受得起如此变故?” 九辰望着章台宫半闭的宫门,没有说话。 隐梅瞧出他心事,道:“殿下既然放心不下,何不亲自看看?奴婢马上去通禀。” 九辰踟躇片刻,终是摇头,道:“不用了,我……不打扰母后休息了。我会尽快找到茵茵的,母后,就劳烦隐梅姑姑悉心照顾了。” 隐梅嘴唇动了动,心头莫名有些难过,道:“五年,殿下变了很多。” 九辰沉默。 隐梅看着他,道:“这些年,公主性子是有些淡漠,但心里还是疼爱殿下的,殿下千万不可因此与公主生疏了。如果那样,公主会伤心的。” 九辰点头:“我知道。” 隐梅欣慰一笑,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九辰忽然道:“隐梅姑姑,茵茵根本没有坠水,也没有生病,对吗?” 隐梅手微微一颤,面上依旧挂着惯有的从容,道:“殿下这是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如此不知轻重的话,岂可乱讲?” 九辰道:“茵茵五岁的时候,曾不慎坠入南山行宫的明月泉中,险些丧命。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敢再碰水,所住所行,三尺之内,亦不可见水。茵茵连采绿湖都不敢靠近,根本不可能去采绿湖泛舟嬉戏,坠水一说,或许可以掩人耳目,但骗不了我。我不知道父王和母后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只有知道答案,我才有机会找到茵茵。” 隐梅只能叹道:“殿下天资聪颖,何必再多此一问?答案,只有王上知道,奴婢不能僭越,亦不敢妄言。” 25.血溅麒麟 九辰出了宫门,刚沿着朱雀大道走了一段路,便见前方衙署旁停着一辆青布马车。 赶车的小厮见到九辰出来,忙敲了敲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