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四嫁在线阅读 - 第29节

第29节

    秦书淮赶往顺天府的时候,一路都在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漪的尸体?难道姜漪真的死了?

    不可能。

    秦书淮皱着眉头,他的判断很少出错,秦芃绝对不是秦芃,她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姜漪才该有的行为。

    那具尸体是假的。

    秦书淮是这么想的,直到他见到了尸体。

    尸体穿的还是当初姜漪死前的衣服,哪怕已经十分破烂,但仍旧是能依稀看出来原来大概的模样。她头发上的发簪,手上的镯子,全都一模一样。

    秦书淮来的时候,尸首已经验过了,这事儿是秦芃一手督促的,在秦书淮来之前,秦芃已经赶到了顺天府,她亲自带了仵作过来,直接就开始验尸,秦书淮到时,验尸已经差不多到了收尾阶段了。

    秦书淮看着仵作递上来的验尸报告,因为尸体只剩下一堆骨头,所以很多伤口都不能考证,光光从骨头来看,姜漪身上至少遭遇了七次伤害,分别来自三种武器。

    这和当年的情况是完全吻合的,而且根据蒸骨后浮现出来的淤痕形状来看,秦书淮一眼就认出了是江春的剑。

    所有的事实都提醒着秦书淮这个人的确就是姜漪。

    可如果姜漪死了,那么秦芃到底是谁?!

    秦书淮紧皱着眉头,看着尸骨,旁边仵作战战兢兢道:“王爷,这结果,您看完了吗?”

    秦书淮回过神来,看着旁边的仵作,淡道:“谁准许你验尸的?”

    话刚出口,仵作扑通就跪了下去,拼命磕头道:“小人该死,小人知罪,小人……”

    “行了,”坐在一旁喝茶的秦芃看不下去了,同仵作道:“是本宫让他验尸的,王爷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按照我朝律法,未经家人同意或有家人在场,不得验尸。”秦书淮冷眼看向秦芃,秦芃笑眯眯接道:“可我朝律法也注明,无名尸体例外,可由官府直接验尸。”

    “这是淮安王妃。”

    “在验尸前我们可不知道。”秦芃撒着谎:“也是验尸验到一半,本宫眼尖,瞧见了她衣服上的花样十分别致,让人打听了才知道这是淮安王府王妃的图样,说起来,”秦芃换了个姿势,撩了撩头发:“摄政王该谢谢本宫才是。”

    听了这话,秦书淮冷笑出声来,此时明事的人都知道,这明显是秦芃给秦书淮设的局,不然秦芃哪里来这么大的功夫,从头到位跟了这个案子?

    秦芃知道秦书淮明白她的意思,她也不打算遮掩自己的意图。她和秦书淮关系从来没好过,也不怕多得罪这一次。

    “言归正传,如今找回了淮安王妃的尸首,不知王爷是如何打算?”

    “什么如何打算?”

    秦书淮知道秦芃心里的小九九,面上仍旧要假作淡定。秦芃看秦书淮的模样就知道他此刻心里必然已经是恼了,不由得有几分小小的窃喜。

    秦书淮不开心,她就开心了。

    她换了个姿势,继续道:“验尸的结果您也看到了,夫人明显不是自然死亡,既然是被杀,自然要抓凶手,不知王爷是打算将这个案子送到刑部还是大理寺?”

    秦芃没有问要不要查,而是直接给了两个看上去十分公正的选项。

    秦书淮瞧着秦芃,眼中带着冷意:“公主的意思呢?”

    “不如交给我?”

    秦芃眨了眨眼,秦书淮面色不动,冷静道:“术业有专攻,此案涉及皇亲贵族,还是交给大理寺吧。”

    说着,秦书淮便去招呼了人,一一吩咐好后,秦书淮同江春走了出去。

    江春心里有些沉重,姜漪当年是他亲自出的手,如今他还记得当时的场景,这人必然是姜漪。可姜漪的尸首当年被白芷拿走,如今白芷又突然将尸体弄回来,这是要做什么?

    “尸体确认是吗?”

    秦书淮走在前面,问后面沉思着的江春,江春应了声:“看伤口,的确是。”

    秦书淮点点头。

    此刻他意识到,自己的方向已经完全错了。

    秦芃不是姜漪。但是秦芃是一个认识白芷、认识陆祐、会去姜家祖营祭拜,并时刻准备着为姜家复仇的人。

    又或许,不是为了姜家,而是为了其他。总之这个人,处心积虑在靠近他。

    这样一个人,会是谁?

    是姜家的旧部,还是其他人?

    秦书淮心里满满全是怀疑,江春跟着秦书淮上了马车,憋了半天,终于道:“王爷,这件事要怎么办?”

    江春心里倒不是太怕,秦书淮不是会推下属出去挡刀的人,江春也不怕为秦书淮挡刀。只是这刀来得太突然,太憋屈,让人连还击之力都没有的时候,就有些恶心人了。

    江春不甘心在这种情况下被推出去挡刀,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挨刀之前去砍了秦芃。

    秦书淮抬眼看了江春一眼,首先道:“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出事。”

    “属下不怕出事,”江春锤了一下车壁,恨道:“属下只是觉得糟心。”

    “他们在暗,我们在明,本就被动。”

    秦书淮思索着近来的事情,慢慢道:“秦芃不是个傻子,如今她实力不济,不可能用这个案子扳倒我,她不敢太强硬,怕是有所图谋,搞清楚她要什么便好,你不用太过担心。”

    “问题只是在于——”

    秦书淮眼中有了冷意:“她到底是谁?”

    搞清楚了敌人,才能摸清对方的实力,才能明白对方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比如如今姜漪的事情,之所以能打秦书淮一个措手不及,就在于秦书淮根本无法预想到,姜漪居然是真的死了。

    而且秦芃既然敢将这个案子闹这样大,做这样多铺垫,必然是已经准备好了证据,也就是说,秦芃身后的人至少从当年姜漪的死开始,就经营着针对他的一场大局。

    秦书淮感觉自己像是落在蜘蛛网上的一只蚊子,正在和蛛网拼命抗争,而那暗处的蜘蛛就在默默吐丝织网。

    这样的感觉让秦书淮觉得分外不安,然而他目前也没有直接抓住那只蜘蛛的办法。

    他只能先解开缠在自己身上这根蛛丝。

    他匆匆赶到王府,跳下马车,直接同江春道:“将陆祐抓过来。”

    江春微微一愣,秦书淮知道江春没反应过来,再次重复:“陆祐。”、

    “是!”

    江春终于回神,心中却是剧烈震动起来。

    在对身边人的敏感度上,秦书淮从未出错过,然而江春千算万算却也没有想到,陆祐居然是奸细!

    江春带着人去抓陆祐,陆祐正在屋里收拾东西。

    他听闻姜漪的尸体找到了,就知道是要出事。虽然他自认为自己伪装没有任何问题,但他也十分相信秦书淮的敏感程度和能力。他从未见过有比秦书淮观察力更敏锐的主子,所以秦芃准备动手,陆祐也同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他东西刚刚收拾好,就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陆祐根本不作他想,从窗户直接跳了出去。

    与此同时,江春一脚踹开大门,看见开着的窗户,江春瞳孔急缩,朝着窗户迅速跑去,看着陆祐跑远的背影,怒道:“拦住他!”

    陆祐这人外号泥鳅,要是出了王府,还想找到他,那就太难了。

    陆祐听到江春的声音,心立刻沉了下去,明白自己是暴露了。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但这并不妨碍他逃命。

    周边人朝他猛地越过来,他拔出剑来。

    如今既然已经不打算隐瞒,他也就直接将自己真实实力暴露出来,江春接过他第一招,立刻反应过来,怒道:“陆祐,你果然是姜家的走狗!”

    听了这话,陆祐哈哈大笑出声,剑在手中迅速打转成盘,逼着江春退了一步后,他朗声道:“宁做姜家狗,不做秦府人。江大人这条秦府的好狗,叫得倒是响亮得很!”

    “陆祐!”江春冷下脸来:“这些年来,我的确是将你当做兄弟,你就如此待我?”

    陆祐手上动作微微一顿,片刻后,他抬起头,平静道:“可是江春,从你和秦书淮联手杀了小姐那一刻,你我注定就当不成兄弟。”

    说着,陆祐长剑猛地辞了过去,冷道:“对不住了。”

    第三十二章

    陆祐长剑逼近江春,江春眼中有了冷意:“既然你不当我是兄弟,那我也没什么留情的必要!”

    “放马过来!”

    话音刚落,长剑交缠在一起。

    陆祐本就比不上江春的剑术,外加有其他侍卫围攻,纠缠了没有多久,陆祐的剑就被江春挑开,十几把剑停在陆祐脖颈上。

    江春压着陆祐来到秦书淮身前,逼着秦书淮跪下,秦书淮喝着茶,看着跪在地上的陆祐,一言不发。

    空气安静得让人觉得有些压抑,陆祐被江春带着人先胖揍了一顿,此刻身上都是伤,因为疼痛匍匐在地上。

    秦书淮喝完茶,终于抬眼看向他:“给你时间想清楚了,现在想明白了?”

    “王爷什么意思?”

    “我待你不薄。”秦书淮放下茶杯,对于陆祐的背叛,他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道:“你这样对我,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陆祐冷笑出声来:“王爷为何不自己猜猜?”

    “你是姜漪的人。”

    秦书淮开口,陆祐倒很是平静,沉默着不说话。

    他不知道自己暴露了多少,干脆不说,秦书淮看着他的神色,从他表情上做着推测:“你来我身边,就是姜漪指示。当年姜漪死后,你和你的同党就开始谋划报仇,宫变之后,你的同党伪装成了四公主,想要在四公主的位置上扳倒我,为姜漪报仇。”

    听了秦书淮的话,陆祐就彻底放下心来,根本不答话了。

    秦书淮看见陆祐的样子,便知道自己想的错了,如今陆祐有了警惕,他再问什么,也问不出来。

    他点了点头同江春道:“带着他去卫府。”

    听了这话,陆祐还是没什么反应,秦书淮瞧了他一眼,推着轮椅出去。

    他反复思索着陆祐的态度和姜漪的尸骨。

    姜漪的尸体出来,秦芃必然不是姜漪。可是陆祐的反应却又告诉他,秦芃也不是姜漪的同党,那姜漪是谁呢?

    秦书淮感觉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疑惑过,他思索着带着陆祐来到卫府,这时候秦芃正和白芷商量着下一步,听见秦书淮来了,两人对视了一眼,白芷率先道:“他来做什么?”

    秦芃脑子里迅速把近日的信息过了一遍,有些不确定道:“或许,是来送礼。”

    白芷有些疑惑:“送礼?”

    “他不是会做无谓挣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