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下一位，谁要主动上来呢？”前一个同学已经下来了，金发碧眼的老师倚靠在钢琴边上，看着花名册，好像要点名的样子。 孔天微在章老师的催促下，举起了手，老师看到有人举手立即眼前一亮，高兴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她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裙摆，感觉到有一些同学在看向她，她目不斜视地往钢琴走去。 项识朝她竖起大拇指，小声地道，“加油啊！” 听到项识的声音，孔天微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她在这边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超过他，让他输的一败涂地，可是对方好像对她没有任何敌意，甚至还在她上去要表演的时候给她打气。 显得好像她非常卑鄙，斤斤计较一样。 孔天微的心绪有点乱了，坐在钢琴前，看着黑白琴键也无法平静下来。 忍一忍就过去了。 心里这样想着，可是孔天微的手却开始着急了，本来是全节拍的音她现在只按了半个节拍，这首练习曲被她弹的很赶，就好像弹奏着正在憋尿快点弹完快点跑厕所。 章乐音听后也皱起眉头，发挥失常了，节拍都没踩对，她在想什么？就算不是正式场合，也不能这样懒散吧？还不如平时闲暇练习的水平。 其余同学听着这略赶的节奏也有点不理解，有些人在窃窃私语，想知道这难道是这位新同学发明的新弹法？还是说新同学改编了练习曲？ 而项识打开了手机的录音，把孔天微这次的演奏录了下来，之后发给了姜静。 姜静立即回复：[这也太烂了吧，莉迪亚学院还真的是……就因为是她的名气，所以还真的塞一个废物进来也无所谓？]项识勾了一下嘴角，[而且她好像还听不懂外语，不会说外语，也就是说她没有考证。]如果说他的对手就是这么一个人，项识很想知道在章乐音老师的心里他的水平如何。 班上随便一个同学都比那个女生强，章乐音老师是多看不起他，居然弄了这么一个琴艺不怎么样的人，还妄图打败他？ 原本不知道对方的底细，项识对孔天微还有点忌惮，现在知道对方也就那样，他突然就放心了。 一开始起音的时候，孔天微就发觉不对，后来很着急的纠正，可是越着急越是出错，到最后甚至都已经自暴自弃了。 短短两分钟过去，孔天微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自我介绍完毕又重新回到座位上的。 她搞砸了，搞砸了……像个废物一样，搞砸了，明明只是一个很简单完全没有任何难度的小表演，可是她却弄得乱七八糟。 每一个道落到她身上的目光，她都觉得是对方在鄙视她在嘲笑她，好像又回到了前世被劝退之后，每一个过来跟她说话的人都是为了取笑她，每一个表面上看起来在笑好像在安慰她，背地里却讥讽她嘲笑她，把她踩到泥沼里。 恨不得变成隐形人，这些人就看不到她了，恨不得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章乐音只能感觉出孔天微身上的颓丧之气更重了，她现在连敷衍都不愿意，垂头丧气地回到座位上，一言不发。 周围的学生都在讨论这个琴艺这么糟糕的女生是怎么进入学校的，是不是有什么后门？ 更有人认出了章乐音，知道章乐音的钢琴界的身份，便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孔天微最沮丧的时候，有一个人拍了一下她的肩头，听到项识的声音在说道，“你是不是太紧张所以发挥失常了？” 孔天微眨了眨眼睛，正想转身，肩上的手就被章老师拍掉了。 章乐音斜睨了一眼项识，“不好意思，她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项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我只是想安慰她。” “不劳你费心，你以为你是她的谁？想安慰她的大有人在。”章乐音有底气对项识不客气。 项识的接近被章乐音阻止后，孔天微也终于可以安静的待一会，还有学生上去自我介绍，章乐音却不再在孔天微的耳边实时翻译了。 将近一个小时过去后，这自我介绍终于结束了，孔天微沮丧地背好小背包，心里很清楚不应该这样的，可是她却打不起精神。 章乐音并没有过多责怪孔天微，因为章乐音从纪伊白那边了解过孔天微以前的情况，知道这个女生的心理情况不太好。 从教室里出来，章乐音特地跟孔天微留在队伍的最后面，前面还会有那么几个学生回头看孔天微，议论着孔天微刚才那场糟糕的演奏。 “老师，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真的很想努力弹好，可是我越是着急，越是弹的不好，大家是不是都在嘲笑我？”走了一小段路，孔天微才小声地问章乐音。 章乐音能听到前面的学生都是如何议论孔天微的，比如说什么手指好短、弹的很着急、听起来好像没有专业学过、像业余的、像是走后门进来的…… 听起来似乎也不是什么很难听的话，但是却很伤人。 章乐音现在很庆幸孔天微听不懂外语，不然听到这些话可能会更加沮丧。 其实这两个孩子之间的差距，章乐音一直都很清楚，所以才会在来这里之前给孔天微打预防针。 可是没想到孔天微的心态还是崩了。 “没有，他们很佩服你，因为你的手指看起来不是很长，却能弹到那种程度。”章乐音扯起谎来也脸不红心不跳。 孔天微都有点惊讶，因为她听得懂别人对她的议论，她知道他们都觉得她这次表现不好，也觉得她听不懂外语所以肆无忌惮地议论她。 可是章老师却脸不红心跳地说谎，真的要计较，这应该是善意的谎言吧？看出她很沮丧，所以也在安慰她吗？ “其实这次不是你的手指问题，而是你的心态问题。不过我也不会怪你，别人不理解你，但是我作为你的老师，还是要对你表示理解的。毕竟对手确实太强大了一点。”章乐音继续道，语气很平静，并没有孔天微之前所预想的恼怒。 在孔天微看来，章老师应该会非常生气才对，毕竟章老师的目的就是要让她超过项识，结果这此时第一次交锋，项识的演奏让同学们惊艳，她的演奏成为同学们的笑话。 简直就是一个可笑的对比。 她觉得她丢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丢了章老师的脸。 有人甚至在议论着，章乐音这么出名的音乐人为什么会收这么一个能力不怎么样的人？ 由此更有人猜测她是不是有什么身份背景，强迫章老师收她为徒。 章老师的善意让孔天微感到更加愧疚，她真的太愧对章老师的好了。 “章老师，我……” “你不要自责，这次演奏没什么大不了的，没表现好就表现好，不是什么大事。”章乐音真怕她就此一蹶不振，“你应该记得我最开始跟你说的，我相信我的眼光，也相信你的潜力”孔天微一肚子的话想说又说不出来，最后只能轻轻“嗯”了一声。 接下来的活动是去参观其他专业的表演，因为有些专业的人比较多，持续时间比较长，而已经完成自我介绍的班级就可以去参观其他专业了。 他们首先来到的是竖琴班，坐在教室的后排，跟竖琴专业的学生隔开了一段距离。 章乐音听得认真，孔天微却有些心不在焉，她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没有人看她，她才拿出手机偷偷搜索一些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她以前也搜索过，也问过艾老师，那就是怎么样才能让手指变长。 她做梦都想让自己的手指更长一点，艾老师说的确实没错，手指长短确实不是能不能选钢琴的关键，但是手指长确实比手指短更有优势，手指短就是要付出更多努力，寻找更多办法去弥补这个缺点。 能跨国十度还不够，她也想轻而易举跨国十二度，她也希望可以不用考虑用其他办法弥补缺陷流畅的把一些跨度大的曲子弹出来。 孔天微搜索问题的时候看得太入迷，都没发现章老师在一旁用余光看到了她的手机页面。 看清孔天微手机屏幕上搜索的问题后，章乐音又不动声色地收获目光，眉头紧皱。 一直到下午听完了音乐剧院著名交响乐乐团的表演，孔天微还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章乐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孔天微这样心情不好也不愿意主动结识新同学，一整天都好像跟个游魂野鬼一样，上了回家的公车也提不起精神。 章乐音不得已只好看着时间给纪伊白那边发消息，让纪伊白那边也帮想想办法。 她不是不让孔天微沮丧也没有阻止她情绪低落，但是如果长时间保持这样的心情状态可就是有问题了。 回到莉迪亚学院的前一站，放学的奥利尔抱着一个篮球冲到车上，扫了一眼看到孔天微和章乐音后立即扬着灿烂的笑脸跟她们打招呼。 公车上位置很空，奥利尔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看了一会才发现好像章老师和孔天微都不怎么开心。 他问她们，“what's up？”但没有得到回应，有点摸不着头脑。 章乐音叹着气向奥利尔解释了今天的事情，特地说明了孔天微被打击，心情沮丧，让他没事不要刺激孔天微。 奥利尔恍然大悟，‘oh、oh、oh’了几声，接着他从擦了擦满是汗水的手，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又打算用老办法跟孔天微说话。 孔天微听到机械的电子音从奥利尔的手机传来时，奥利尔的手机正在说：[……你不要悲伤，不要沮丧，假如生活欺骗了你……]听到这里，孔天微扑哧一声，有点无奈的瞥了一眼奥利尔，他又用机翻瞎瘠薄翻译了，这翻译根本就不对。 奥利尔不知道她是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翻译发笑，还以为是自己的安慰起作用了，立即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继续对手机说话。 孔天微连忙制止她，对章老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师，你能不能帮我跟他说，不用担心我，我只是需要调节一下心情。我……应该是不会放弃的。” “你要真的能调节好就好了，你今天错过了los国家交响乐团的演奏，下一次演奏是闭营式，下次你可要专心听。”章老师叹着气揉乱了孔天微的头发。 有时候，一些好听的安慰话其实帮不上什么忙。章乐音也理解这一点，所以她说了该说的话也不会再继续多说。 章乐音向奥利尔解释了孔天微的意思，奥利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改变了注意，他凑过来挤在孔天微的旁边，朝她友好的笑笑，把一个耳机塞到孔天微的耳朵里。 孔天微有点惊讶，好奇的望向奥利尔，奥利尔朝她眨了眨眼睛。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这样一眨一眨的，视觉效果真的特别好看，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孔天微想知道他想做什么，就没有再出声，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戳来戳去。 她仿佛有点着魔了，看到一个人的手就要去比较一下这人的手指是长还是短，每次看到比自己手指长的，心里都有种酸涩的感觉。 奥利尔应该是打开了音乐播放器，孔天微好奇之下偷看了对方的手机屏幕页面，奥利尔也不介意，反而朝她友好地笑个不停。 她能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歌曲名是‘never give up’（永不言弃），他点击了播放，耳机就响起了歌曲的前奏。 奥利尔把手机屏幕凑过来，在上面打字，翻译软件的界面上会直接翻译出他打进去的字。 他说这是他很喜欢的一首歌，歌词就是他想对她说的话，希望她听了这首歌之后能振作起来。 孔天微感激地点点头，奥利尔看她理解了他的意思也非常激动，嗷嗷嗷地暗中‘yeah!!’了一声。 歌曲很有节奏感，歌词非常励志向上，孔天微不需要看奥利尔特地转换翻译的歌词也能听得懂歌词的意思。 [……我仰头望天希望获得救赎，可它却乌云密布；但我永不言弃，我不会让你打倒我……区区小伤不足以挫伤我的意志……][每次被打倒我都会重新站起来，哪怕浴血奋战也要坚持到最后一刻……]这种时候，听这种歌，真的很有感触。 孔天微不知不觉就跟着哼唱起来，仿佛渐渐找回了初心。 奥利尔发现她渐入佳境，特别有成就感，歌曲结束后，握着拳对她很郑重地说，“never give up！” 她还没有从歌曲和歌词中回过神，听到奥利尔的话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心情总算是好了许多。 章乐音把这两小孩的互动看在眼里，有些意外这外国小孩还挺会安慰人的，孔天微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好转了。 她很喜欢这首歌，或许她应该把这首歌设置成为铃声和闹钟，这样只要听到这首歌，她就会想到自己不能放弃，失败就重新爬起来继续努力，而不是一蹶不振。 奥利尔看出她喜欢这首歌，就索性直接把手机给她了，把耳机的另一只耳塞也塞到她的耳朵里，让她好好听。 回去的路上，孔天微不知道循环了多少次这首歌，下公车后，耳朵都有点疼了。 章老师半途下车回酒店了，离开之前给了奥利尔一些钱，让奥利尔要记得把她逗开心。 他们说这个的时候一点都不避讳，孔天微在一旁听得有点尴尬。 以奥利尔拿了钱就一定尽职办事的态度来看，孔天微总担心奥利尔回家之后会做一些奇怪的举动。 但是很意外的，奥利尔只是把手机借给她，单独列出来一个歌单和一些搞笑视频，让她听歌看视频，把一切安排的明明白白，而后他就去忙活贝雅特和科里让他做的事情了。 孔天微没有心情练琴，就一边听歌一边跟在奥利尔的屁股后面，去看奥利尔都会做什么事情。 他好像很忙碌，生活过的非常充实，做的也都是非常简单的事情，比如说浇浇花，帮邻居打扫一下房子，倒一下垃圾，擦一下窗户，洗一下车。 他甚至还会当一个小家教，给邻居家还在上小学的孩子教作业。 一个旁晚下来，奥利尔又赚了很多小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