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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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潘在密林里看到了另外一辆马车才停了下来。 下了马车。微眯着眼睛,看向不远处的人。 他老早就写信给了凤连。凤连却让他在这里等。 给他的一封回信里也只寥寥几个字。 “你且看他。” 他倒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沈潘对着那安安静静的马车轻皱着粗黑的冷眉。“可有人?” “你果然还是如以前一样。”马车里的人清朗笑一声。片刻后撩开了车帘。 一张面,眉眼淡淡,斯文又淡定。 不是范送是谁? “是你?”沈潘看着他心里豁然一紧。看着他神色轻松的样子,迟疑一下。到底是咧着嘴,给了他一拳。 “是我。”范送微垂着头。摸了摸鼻子气定神闲道。“近日可好?” “还好。”沈潘粗声粗气哼一声。倒是将他从上到下午打量个遍。“春风得意?” “一般一般。”范送淡笑着。看了眼沈潘,对着他身后的马车一哂。“怎么如今这么小心?连见故人都坐马车?”范送揶揄他。 其实沈潘哪里知道他今日来见的人是范送? 范送只是觉得奇怪,因为便是不见故人,沈潘这样的粗人,又哪里是会想着坐马车的人? “那当然。一路上都在坐着。”沈潘勾了勾嘴角,诡秘一笑。他知道范送在想什么了。 “我一个人自然是不用马车的。”沈潘朝着马车走去。边走边道。半撩开帘子,对着里边的人伸出了手。 里边的人便乖巧地伸出一只手来,放在沈潘手心里。撩起帘子,含笑看着沈潘。 “我兄弟。叫范送。”沈潘朝着范送努了努嘴。 范送却是一怔,眼里晦明莫测久久地打量着明琼。 “范大哥。”明琼对着范送点点头,颔首道。眼里沁着些微的笑意。翘首看了眼神色不动的沈潘。 “你是。”范送看着他,眼里蓦地一凉,心里一窒。 “我以为你知道。”沈潘咧嘴一笑。握着明琼的手。亲昵地拿满是胡茬的下巴蹭了蹭明琼光洁白皙的额头。 “我也以为我知道。”范送淡声说道。轻弯唇角,却不知道该上扬还是下弯。 我以为你早已经心有所属。再看不进去卿卿众生。 却不想,原来这人来得比我还晚。 “唔。其实你是不知道的。”沈潘嘚瑟一声。搂着明琼,将人比鸡蛋白还要粉嫩三分的脸颊放在自己下巴上蹭。 被明琼不动声色地捏着后背腰的肉转了一圈。 “乖乖。疼。”沈潘脸上笑容一垮,僵着脸,深抽了一口气。 “你也知道啊。”明琼皮笑肉不笑,娇羞一样,将脸埋在他粗黑的脖子里小声道。 “乖乖,这不是旁人。”沈潘疼得龇牙咧嘴,抱着他的小心肝,扭着腰。 “士别三日,倒真让我另眼相看。沈兄弟你这脸皮倒是与日俱增。”一旁的范送泠泠然道,转过了头,朝着马车走去。 沈潘这才放了明琼,摸摸头。嘿嘿笑着。 “呸。都是你。让人看笑话,”明琼啐了他一口。那双滟滟的水眸瞪着他,嗔怪着,那泛红的眼角向上挑起,像是画了的眼线,透着妩媚又清纯的韵致。 这样的人,确实能将人迷得颠三倒四的。 范送抿着嘴,连着表情都没变。看着沈潘将明琼的腰一搂。上了马车。 “我没想到今天来的会是你。”沈潘上了马车,倒是正经得多。眼睛眨也不眨,对着范送幽幽道。 他是真没想到。凤连让他来,可没有告诉自己,和他接应的会是范送。范送不是在明玦身旁?又怎么能如此光天化日下行事? “你还是很习惯的。”范送神色淡淡,冷笑一声。 “看着是你,虽然奇怪,却也安了一半的心了。”沈潘摸了摸鼻子,讪讪道。“烈国国势不妙,你若是与凤连微微联手我好歹放心些。” “我便如此让你放心?”范送却是不搭他的腔。沉默了良久才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何止安心?更是妥帖。。”沈潘嘿嘿一声,露出个傻里傻气得笑容。 “那好吧。”范送叹了口气。似有感触般,沉吟道。“我定然不辜负你的信任。” “何来辜负不辜负?你的大恩,不言谢。”沈潘倒是凝了神色,颇为认真地对着范送拱了拱手。 “我也没让你谢。”范送深吸口气,淡淡道。“罢罢罢。我又何必钻牛角尖?” 终究是没有缘分罢了。范送微沉着脸。看着明琼低眉顺眼,不知怎地,想到了同样白净的少年。 孙子锐是比他要跳脱好多的。范送认真想了想。却忽然觉得,自己大概是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有点想他。 作者有话要说: 车上。不好意思。明天,不。今天等有空了再码。 第69章 妙计 “我重新说与你吧。”范送忽然道。再抬起头来,倒是多了份平凡柔和的释然。 “嗯。”沈潘随口应一声。扶了明琼上了范送得马车。将他要坐的垫子拍了拍,才将他按上去。 范送却不理他。看了眼明琼,悠悠然然。 “沈潘,梧州保不住了。”范送风轻云淡的口气,像是闲庭信步随口一般的玩笑。 “你说什么?”心不在焉的沈潘猛地回首,眼里黑沉若乌玉,却透着凛冽的寒霜。 范送却不说话了。只默然盯着沈潘。等着他回过神来。 沈潘只觉得还握着明琼的那双手一颤。僵在原地,动也不动。 良久才转向范送。“梧州不能丢。” 梧州不能丢,没有谁比前世守了梧州那么久的自己更理解至深了。 梧州地势特殊,再往北一马平川,往南却是有天堑为屏。若是梧州丢了,襄州,望州必然就守不住了。 这三州呈三角相互扶助。恰恰是烈国边疆的门户。 再往北,就能直入京城。 “梧州不能丢。”沈潘张了张嘴。缓缓坐了下来。皱紧了眉头,刀削斧刻的脸上的愠怒一闪而过。 若不是这人是范送,他怕是早就动手了。 “梧州已经丢了。”范送抿着嘴看他。李淮安在梧州多年,盘根错节,梧州早就已经成了个铁桶。 他就知道沈潘知道梧州的重要性。 不然他也不会听了凤连的建议,亲自冒险来和沈潘交涉。 那个计划很冒险。却不得不说很让人惊艳。 更惊艳的是那位即将以稚子之龄登上帝位的少年天子。 如此心机,如此的格局。纵是烈国此刻内忧外患,范送也能肯定,假以时日,必当一飞冲天。 只是。这一切的一切可是都在凤连的预料中? 范送幽幽看了眼安坐在沈潘身边的少年。少年柔柔顺顺,坐在沈潘身旁,一双大眼睛波光流转,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不管看哪儿,却总会时不时地看一眼沈潘。 那张纯稚的脸,那双氤氲着朦胧水汽的眼睛,能看着所有的物什淡然不动。唯有对着沈潘,会带着一抹让人会心的羞怯,透着让人看着怜爱的紧张。 至少,这个,凤连怕是怎么也猜不到吧。 人呐,到底是不能太自信。 范送忽然笑一声。优哉游哉,舒展了眉头,这笑声从心里发出来。没了方才假笑时的不愤。温沉的眼睛看了看恨不得和他剑拔弩张的沈潘。泠然笑出声。 “丢了就丢了。别一副我欠你钱的嘴脸。”范送哼一声,对着这人这么个嫉恶如仇的性子倒是不知道该不该夸。 “他知道吗?”沈潘牢牢盯着范送。心里却是淡定的。 与其说是他相信范送和凤连不会弃梧州而不顾,还不如说,他信任他们本身。 不管他们做什么,自然是有理由的。他只需要配合。他沈潘无愧天与地。更不会做对不起兄弟的事。相反亦然。与其相信范送和凤连有办法。不如相信他们不是这样的人。 他们是他沈潘的兄弟。 “他自然知道的。”范送叹了口气。忽然肃了脸。掸了掸衣角,垂下眼皮道。“我身份特殊,知道的东西不多。详细的待你回去一趟。他自然会与你说。我要与你说的,是我需要做的。” “你说便是。”沈潘一愣。垂首坐好,认真听。 他在烈国时候离得远。总有些不知道的。怕是在他离开的时候出了些变故了。不然范送不会如此小心。 “那好。沈潘。”范送喃道。“你要做的,就是什么都别做。作壁上观。” “你说什么?”沈潘心里咯噔一声。看着范送不可思议道。 “李家不日前找了明玦。如今他们已然定好了买卖。沈潘,你懂吗?这是,牵动两国的大阴谋。”范送捏了捏额角,风轻云淡道。 “我不懂。”沈潘迷茫摇摇头。“这些背地里的买卖,还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招摇过市促成?为何要看着?他们这是谋反。凭什么要纵容他们。” “因为他们气数未尽。若想让他们灭亡。只能让他们自己拿刀朝着自己脖子上送。”范送低下声音沉声说道。“李家和祝家已经咬住梧州不会放了。势必要把烈国搅得更乱。你有没有想过。凤连一日没有借口回去,他就一日地鞭长莫及。没了凤连的烈国,就是一盘死棋,这一次你替凤连解了围,救了凤皇。可乱臣贼子不除,下次呢,下下次呢?你该如何?” “我怎么知道该如何!我只知道,任由他们买卖武器,那是养痈成患。”沈潘粗声粗气道。因为激动,涨红了脸。 李家握着朝堂。祝家财能通神。若是让他们得了武器,囤养私兵,那他们造反不是顺手拈来? “成患不成患也不是你说的算。”范送打断他的话。脸色不变。“你说的这些倒也有解。只不过,你得听我把话说完。” “烈国三大世家分庭抗礼多少年。如今李家和祝家结了盟。那另外一家又该如何?干看着?不可能。与其让他们自相残杀,不如咱们直接引张家入局。只要他们互相牵制,只要他们还想一家独大,他们就不可能有出息。” “你说的轻松。”沈潘嘟囔道。”烈国便是险中能求安。那宁国呢?明玦若是做成了这买卖。招兵买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打去了盛都。让我三叔那安乐窝变成乱坟岗。” 不是他不信他三叔。只是他三叔平日里懒散惯了。他害怕,睡多了高床软枕,懈怠了。被人有了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