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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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而且关系亲密。”贤姱对一直在微笑的颜骋眨眨眼,“颜二哥母亲就是楚人,姓屈,和我们斗氏都是楚国公族,以前经常在郢都打照面,很熟的。” “这么看来还真是亲密。”玉姐不露声色地嘲笑道。 “颜二哥,就你一人吗?她是谁?”贤姱指着颜骋那边的姑娘问。 “这是我叫的歌妓,一人坐这儿有点闷。”颜骋尴尬地说。 “我们陪你,你把她弄走。”贤姱不由分说,似乎她的霸道对谁都能使。 颜骋无奈地笑笑,果真抬手把身边的美姬打发走了。 贤姱拍拍身边的锦垫叫玉姐和林琅坐下,然后指着她们介绍道:“我边上的是玉姐,博术高手。那边的叫林琅,悦郎的妾。不过悦郎不喜欢她。” “林琅?” 颜骋眼睛慢慢瞪起,双眸中的惊讶越来越多。 可是眨眼之后他收起诧异,只微微一笑,问:“你说的悦郎,可是那个在东周做质子的公子熊悦?” 贤姱点头,不想再说这些事情,急切地问:“颜二哥会玩天九吗?”颜骋点头。贤姱立刻展露笑颜,扭头对玉姐说:“这下人够了。” “你那边就有三人,怎不够呢?”颜骋把头一歪,笑着问。 “林琅不会。”贤姱边说边敲台面,对庄家说:“就玩天九,开。” 庄家哗啦一声把匣子里的天九牌倒在台面上。趁着洗牌的工夫,颜骋转头去看林琅,发现她也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二人忽然对视上了,林琅猛地一抖,忙往玉姐身后躲去。颜骋想笑又不敢笑,想想提议道:“林姑娘不会,不如我们先教会她?” “不必了,我看你们玩就行。”林琅躲在玉姐后面轻声说。 “天九很难,一时半会儿学不会。你若真想学,明天来我家射箭时我教你。”贤姱对林琅说。 “射箭?”颜骋又是一惊,伸头看林琅,可惜没看着。于是上身后仰,绕到众人背后再看——那林琅也同样歪着身子从后面盯着自己。 二人又突然对视上,林琅连忙捂脸躲开。颜骋更想笑了,一边忍一边听贤姱说:“林琅突然找我学射箭,问她原因也不说。”顿了顿,故意压低道:“她心思特别深,很会收服男人。颜二哥可要当心了,她刚才偷看你来着。” “斗姑娘这话说得太无礼了。”玉姐听不过去,竖起眉头要跟贤姱理论。 林琅偷偷捏了玉姐一把,对大家说道:“我不介意,你们快玩吧,牌码好了。” 庄家已经把牌码好多时,经林琅一提醒,另三人才往台面上看去,然后在贤姱的招呼之下,噼里啪啦地分起牌来。 林琅见他们不再注意自己,总算松了口气。等了会儿,又从玉姐身后探出头,盯着颜骋看—— 好像颜沉,真的好像。眼睛,鼻子,嘴巴,脸颊,就连笑起来都那么相像。 林琅的心越来越鼓噪,明知道那边的人不是颜沉,胸中还是涌出一波波激动,慢慢的,连呼吸都变得炙热。 刚才还觉得他的声音比颜沉低,可现在听他说话又觉得和颜沉的很像很像。林琅越来越热,心越跳越快,嗵嗵声估计连身边的玉姐都能听见。 林琅一直看着颜骋,怎么都看不够似的。忽然,一个想法不自觉地冒出来——不知他身上的香味是不是也跟颜沉很像呢? “我在想什么啊!” 林琅小呼一声,羞红瞬间从脖子烧到头顶,她连忙捧住脸蛋扭到一边,责怪自己不该有这种不知羞的想法。 把自己骂过几遍后林琅又忍不住想看颜骋了,于是慢慢转身,可猛地发现玉姐,贤姱和颜骋全都看着自己。 “你们看我做什么!”林琅吓得抬手挡住脸。贤姱呵呵一笑,讥讽道:“你这孕妇色心不减啊。等悦郎回来,我一定告诉他。” 玉姐知道林琅为何反常,但这是不能说的事情。颜骋虽然是少主的二哥,但好像并不知道林琅和他兄弟之间的事情。 看着被思念之苦折磨得神神叨叨的林琅,玉姐叹息一声,对贤姱和颜骋说:“林琅有孕在身,不能在外待太久。现在已经晚了,玩过这局我们就要告辞了。” “我也发现林姑娘脸色不好,等明晚我们再约吧。”颜骋也如此说道。 贤姱不愿意,可另两人都这样说了,只好有些埋怨地看了林琅一眼,妥协地点点头。 出了神秀阁,四人叫来一辆马车。他们先把贤姱送到家,等马车再跑起时,颜骋对玉姐和林琅说:“再送你们吧。” 大道上没有灯火,皎洁月光下的颜骋越发像颜沉了。林琅晃神了好几次,激情在胸口不停打转,明知道不是自己思念的人,但眼睛就是离不开他的脸。 “林姑娘为何总盯着我?”颜骋终于问道。 林琅心头一慌,忙扯了玉姐几下,玉姐立刻解释说:“颜大人跟我们认识的一人很像。” “颜沉吗?”颜骋嘴角划过一丝笑。 林琅和玉姐震惊了,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最后玉姐谨慎地问:“大人不会都知道了吧?” 颜骋点头,看着林琅说:“你在新城离开颜沉后,我和他在伊阙见过一面,他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什么都告诉你了……”林琅喃喃低语,突然之间不敢看他。 “少主怎么跟大人说的?”玉姐又惊又喜,觉得今晚的一切都太神奇,对以后来说简直是个好兆头。 “颜沉说林姑娘是他最重要的人,以后要娶林姑娘做夫人,所以他一定会来找你的。”颜骋淡淡说道。 玉姐一愣,笑得猛地拍起手来,抓住林琅的肩膀摇了摇,“听听,少主要娶你做夫人!少主肯定会来找你的!” 马车这时停了下来,熊悦的宅子已经到了。玉姐陡然有些不舍,谁料颜骋先开口说道:“玉姐,不如让我和林姑娘单独聊聊?” 玉姐求之不得,立刻留下他二人先进了宅子。然后颜骋给了车夫一些钱,让他去别处转转,两刻钟后再回来。 林琅和颜骋都有话要问对方,但因彼此不熟悉,关系又有些复杂,所以都很矜持。 “颜大人怎么会来宛城的?”沉默了一会儿后,林琅先开口问道。 颜骋顿时不促狭了,大方说道:“我本来要去洛阳,但听闻华山近来有凤凰降临,就想去那里讨几坛凤楼。离开华山后,想起颜沉说你和熊悦去了楚国,就想去郢都玩玩,途径过这里,谁知居然遇上你了。” “看来颜大人是个洒脱的人呢。” 颜骋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比不过颜沉洒脱,离家一年就找到了夫人,还有了孩子。” 林琅面色一红,幽幽说道:“大人笑话我呢?” “没有,我是羡慕你们。”颜骋看着从刚才开始就低着头的林琅,玩笑道:“现在就我们两人,你却不敢看我了。” “颜大人果真在笑话我。” 颜骋笑出声,说:“你不问我颜沉的事吗?” 林琅肩头一颤,终于仰头看向他,张嘴刚想说话,却摇了摇头,“我不想知道他的事情。” “为何?” “知道又有何用?我不想他来找我。” “这又是为何?” 林琅顿了顿,小声说:“以后的路我已经决定了。他若是来了,我肯定又要走偏了。” “你居然把颜沉说成这样,哈哈。”颜骋掩嘴笑起来,“我觉得你跟他好声谈谈,他一定不会强人所难的。” “他才没耐性听我好声说。他就喜欢强人所难,不然……不然我也不会怀上孩子。”林琅生气地把肚子拍了拍。 颜骋惊讶地问:“你不想要孩子?” 琳琅犹豫了,半晌才说道:“我想等事情做完之后,再考虑其他的事情。” 颜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对,有孕在身确实很难报仇。” 二人周围的某种东西陡然崩塌了,本来安静流淌的空气突然像洪水一般奔腾起来,但依旧静悄悄的,比刚才还要安静。 “你说什么?”林琅往边上靠去,抓住扶手,紧张地瞪着颜骋。 颜骋没想过会吓到林琅,立刻解释道:“你就是翠姬对吧?我在魏宫中见过你,不会记错的。姬迟篡位做的那些暴戾之事,你身为先王遗孤肯定怀恨在心,想报仇是自然的。” 林琅已经不相信眼前的男人了,她偷偷摸到藏在腰间的小匕首——这是她让玉姐弄来的,随身携带就为防身。 “你不要紧张,我跟魏宫没有一点关系。”颜骋继续安抚道。 “你们的父亲颜芮是我父王的相国,怎可能跟魏宫没有一点关系!” “自从姬迟登基后,我们颜家就跟魏宫没有关系了。颜沉应该跟你说过。” 林琅相信颜沉,但不表示他的家人也要去相信! “那你为何要来找我!”林琅气喘吁吁地说,突然觉得很累,好希望那个温暖又宽大的胸膛突然出现,让她靠一靠,再香甜地睡上一觉。 颜骋轻叹一声,缓声说道:“我不是来找你的。我刚说了我要去郢都,只是途径宛城,停留两天罢了。” 林琅还是防备着,颜骋理解她的行为,于是说:“我明天还能再留一天,你若不怕我了,可以找我聊聊颜沉的事。” “我不想聊他。”林琅摸到门闩,打开车门跳下去,三步一回头地跑向宅子大门。 颜骋不放弃,思索片刻,对林琅背影说:“颜沉喜欢过一个姑娘。非常喜欢。他离家出走沃城就是因为那个姑娘。” 林琅猛然站住,随后继续走起,推开大门跨了进去。 颜骋知道计谋得逞,在林琅关门的最后一刻,说道:“明日辰时我会去斗府,你也会来的吧。” 第70章 非梦 熊悦见到楚王, 当即忘了他也是自己的父亲。两昼夜的相处,也没让熊悦觉得亲近。 楚王熊良倒是十分清楚这个儿子,谅他在东周为质十数载, 回楚不过数月, 生疏是自然的。所以并不忙着对他好言好语,只从旁仔细观察, 等摸清熊悦的脾性再来计较。 昭念似乎是熊悦这边人,在熊良到来前的最后一夜, 偷偷找他谈话, 可说的话熊悦半点不明白—— “长平和陈城对战?”熊悦重复一声, 虽然困惑,但端得紧,没让昭念起疑。 昭念点头, 称:“陈城在北边境上,与魏国长平城隔界而望,从来没有个太平。这段日子两城对垒,争斗得更加厉害, 大人是知道的吧?” 熊悦表情凝重地点点头,心中一无所知,生怕昭念问他详情。 还好昭念继续说道:“长平是魏国边境重要的方城之一, 但我陈城从来不受重视,所以争斗中总占不了上风。可是悦大人回来之后,心系楚境战事,主动去信陈城, 告知守城军长长平之弊处,进攻之险处。军长起初还对大人的信抱持怀疑,搁置不提。可在一次遇险困境中,按照书信上提到小路逃出了生天!从此那军长便与大人你经常往来书信,久而久之陈城军民就把悦大人的信称为‘锦帛妙计’哩。” 昭念还能说下去,可是突然发现熊悦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于是住了嘴。熊悦等了会儿见没声了,扭头问:“怎不说了?” “是我多嘴了,这些事悦大人明明比我清楚,我还唠叨不嫌烦。”昭念憨笑道。 熊悦笑起来,谦虚地说:“这事我本想默默做的,谁知还是被你们知晓了,不知要怎的说我?” 昭念立刻拱手,“好事为何要默默地做?大人有没有想过,大王这次召见你,就是因为这件好事传到了大王耳里?大人在东周十数年,因姬班的要求去过中原各个都城,肯定识熟了中原的道路,这一点正是大王需要的啊。” 昭念这席话,让熊悦对明日的面晤父王多了几分自信。不过识熟中原道路并不是甚么了不起的优势,楚王随便聘个东西二周的谋士,说不定就比他懂。 “大人休怪我说话直白。”昭念又说道,“大王这次只是召大人见一面,对这个忘了长相的儿子留个印象,除此以外并无其他想法。”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熊悦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