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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穿了件黑色连帽卫衣,衬的一张脸尤其白,乌发黑眸,气质十分冷冽。 许多人侧眸看他,敢上来搭讪的却不多。 他一路走一路想着孙唯铭和秦家的事情,以致于推开门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花了眼。 蒋十四的办公室里坐了两个人,那两人正在促膝交谈,看到他的同时,便不约而同静了下来。 江随风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即脑内嗡鸣,脸上的皮肤也泛起丝丝酥麻,那是血液瞬间流失才会有的感觉。 他极快地调整自己的表情,一步步慢慢走过去。 蒋十四明显感受到了氛围的变化。 他笑了笑,没甚在意,毕竟江随风的确太过出挑,能第一次见到他而不惊艳的人实在不多。 他笑着向身边两位介绍:“这是我们的鼓手,叫江随风。” 江随风的脸更白了,眼睛黑得渗人,在蒋十四的介绍声中,他慢慢低下头去。 “江随风?”秦默阳愣了一下,有点意外,随即问道:“和我一个朋友同名,不好意思,能问一下你是哪里人吗?” “本市人。”江随风说。 “看你年龄,还在读书吧?”秦默阳又问。 秦默阳发问的同时,韦承柏也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对面的小孩儿脸色极白,一双眼被衬得极黑,又黑又冷,像覆了一层薄薄的冰或者水。 这本该是一双很多情的眼,他不合时宜地想,有点移不开眼睛。 他唇色清浅,神情有一点戒备,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目光,将头埋得更低了。 那双形状极好看的嘴唇轻轻地开合:“是,还在读书。” “为什么来这里打工?”秦默阳踌躇了下还是问道:“是想体验生活,还是家庭需要。” “家庭需要,”江随风终于抬起眼睛来,说得十分直接:“我家缺钱。” 秦默阳尴尬了一瞬。 缺钱的话,就不是他找的那个江随风了,他想,毕竟叫江随风的那么多。 又听那小孩继续问道,语调很冷:“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咳,”秦默阳轻轻咳了一声,刚要道歉,就听蒋十四笑着叫了一声:“小江。” 秦默阳便停了下来,与旁边的韦承柏对视了一眼,韦承柏则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 “昨天你生日,我没在,”蒋十四又说,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红包来,推向江随风:“今天补上。” 江随风低头取了取了,向蒋十四道谢:“谢谢。” 又说:“没事的话我先下班了。” “去吧。”蒋十四说:“路上注意安全。” 这时,韦承柏站了起来,很礼貌又很温和地问他:“方便交换个联系方式吗?” 江随风没说话,只摇了摇头,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身后的目光刺得他背脊发疼,灯光闪烁间,他隐到楼梯间里。 紧攥的手指终于慢慢松开,关节处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他低下头,深深呼吸,随后快步下楼,像个逃兵一样,仓惶地往外走去。 直到被室外冰凉的空气一冲,他才注意到,自己没穿外套就出了门,可也没有勇气再重新返回去。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车,手脚麻木着,针扎一般疼。 他本就是一个很怕冷的人。 车辆颠簸着,簸得他的胃一阵阵抽搐,拧着筋疼了起来。 他伸手想去摸自己的糖罐,才发现自己连包都没有带,身上唯一带着的只有一部手机和蒋十四给的那个红包。 刺眼的红,像上一世秦默阳身下晕开的大片大片的鲜血。 胃部越来越疼,他浑身冰冷,额头却覆了一层薄薄的汗。 恍惚间,他记起自己的手套还放在桌子上,于是摸出手机来,想要拨给林放。 车子猛地刹停,司机小声骂了句什么,再次晃晃悠悠向前行驶。 他的额头撞在了车窗上,不是很痛,他便没有动,而是顺势将额头抵在窗子上,将电话举到耳边。 铃声只响了片刻,就被接通了。 他开口,声音疼得变了形,又冷得直打颤:“师傅,你帮我看下手套是不是在桌子上放着,帮我收一下。” “什么手套?”对面传来一把很低沉的男声:“我送你的那副吗?” 江随风心头一跳,冻得发麻的手指几乎握不住手机,对方又说:“江随风,你怎么了?” 江随风稳住声音:“对不起,打错了。” “你声音怎么了?”路西野又问:“你现在在哪里?” “没事,只是多喝了几杯,”他想了一个很合理的解释,又说:“我马上到家了,睡一下就好。” 路西野那边静了一下,江随风便将电话挂断了。 地下室里一向的阴冷,他为自己烧了壶热水,又将药箱从床下捞出来。 药箱里还有些普通的感冒药,但装胃药的瓶子却空了。 他不太甘心地晃了晃,抿着唇将空瓶扔到了一边,随后裹着被子躺了下去。 他的胃不太好,少时流离颠簸,十一二岁时就开始一个人独居,饥饱不定,早早就落下了毛病。 疼痛一阵一阵地缠上来,寒冷亦如影随形,棉被裹在身上,却不能带来丝毫温暖。 生病的时候,人大概总是脆弱的,他忽然开始想念秦默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