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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如此,他当时还是跟秦默阳确认过他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名字。 可秦默阳告诉他,从来没有,他一直都叫默彦。 从此,他再没往那方面想过。 如果那时候,他一眼就认出了他,该有多好。 那是他余生里,曾一遍遍幻想过的可能。 如果他当时就认出了他,那么,他们的未来是不是就会完全不同? 每一次他都不敢深想,怕沉溺在那样的幻想中再也醒不过来。 他还要给他扫墓,为他超度,在他墓碑前好好陪他说话聊天,送很多很多玫瑰花给他…… 这些幻想,他从没有说出口过,也不能说出口。 这是他余生里,刺向自己心脏的最锋利的刺。 可是现在,他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一切都还可以挽回的时候,他终于可以将这个幻想说出来。 说出来的那一刻,并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反而更是疼到了极致。 如果…… 这世界上有如果就好了。 稀薄的烟雾一点点扩散,香烟终于燃到了尽头。 他熟练地抬手,将那点火星捻熄在指腹间。 在身体与心灵都不算太清晰的疼痛中,他听到林郡说:“送花吧,无论男孩女孩都喜欢花,小九就喜欢向日葵。” * 江莹早晨起来时,江随风已煮好了面。 用西红柿炒成酱打底,放了青菜,又卧了两颗荷包蛋。 母子两人坐在简陋的书桌前吃面的时候,江莹蓦地想起了秦默寻。 当年,她的预产期原本在11.22日,与顾青蓉的预产期差了近一个月。 但为了将秦默寻送入秦家,她不得不在顾青蓉生产时,提前进行了剖宫产。 她的孩子被迫早早地出生,她却连碗长寿面都没能为他煮过…… 她的眼圈红了起来,抬眸看到江随风尚且红肿的脸颊。 他垂着眼睛在吃面,睫毛很长,阴影打在高挺的鼻梁上,从侧面看,尤其像顾青蓉。 她心底升起一股难以遏制的厌恶来,但还是伸手过去,似乎想抚一抚那片红肿的面颊。 指尖尚未触到,江随风就如有所感般,不动声色地避了避。 江莹的眼泪坠落下来,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流了泪,这个孩子就一定会心软,会妥协。 过去的十八年里,她可谓是屡试不爽。 眼泪与他对亲情的依赖,是她将他捏在手心里,可以随心所欲地搓扁揉圆的法宝。 “妈不该打你。”她的泪坠进面碗里:“但妈当时吓坏了,妈只有你了,你要是再出了什么事儿,妈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没事儿,”江随风终于抬起眼睛,嘴角翘起来,带了一点安抚的笑意:“妈,您放心,秦默寻再敢找我麻烦,我保证打断他一条腿,找两次,就断两条。” 上辈子她用母子关系拿捏他,那么现在,他也用母子关系还回她。 果然,江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起来,握着筷子的手也像抽了筋一样拧紧了。 上一世,他对她尽了最终的义务,他们之间本该再无牵连。 这一世,他不想再迁就她,或者任何人了。 江随风低头将面汤喝了,起身拎起书包:“妈,我上学去了,您吃完把碗放那儿,我回来洗。” 江莹还没反应过来,江随风已经顺着地下室狭窄的楼梯往上走了。 “对了,”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您这次要住几天?” “哦,”江莹清醒过来:“一会就走,那边忙得很,我实在太想你,才跟东家请了一天假。” 江随风点点头,过了片刻说:“要不您不要去了,我再多赚一点,我们母子就不用再分离了。” “那怎么行?”江莹忙说:“你将来读书,结婚,哪样不要钱,妈得给你多存点才行。” 江随风笑了笑,低下头去,轻轻嗯了一声。 * 这一晚,江随风再次出现在酒吧的时候,一向冷淡的脸上贴了一朵蒲公英纹身。 蒲公英飞起的种子,小伞一般点在他的眼尾,在舞台的灯光下晕出空灵的美感。 他能感觉到很多视线集中在身上。 可慢慢的,其他视线都被最炙热的那一束给屏蔽掉了。 全场似乎只剩了那一道目光,紧紧地胶着在他身上,让他后背泛起一股不寻常的热意。 回到后台休息室时,他难得地将袖口挽起几褶,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 手腕上有浅浅的咖啡色斑点,是刚开始做早餐摊子时,大锅里的热油溅上来,烫出的疤痕。 时间久了,那些疤痕早就不疼了,可却永久地留在了那截手腕甚至更往上的一截小臂上。 他早就看惯了,也不太在意,只低头敲了支烟咬在唇间,却又忘记打火。 只手里捏着鼓槌,下意识地一遍遍擦拭。 不知道擦到第几遍的时候,眼前忽然一亮。 一缕火光蓦地在他面前燃起,被一只很好看的手擎着,一点点靠近他的唇。 他没抬头,只就着那靠近的火苗吸了一口,看着烟头上冒出亮眼的火星,像小小的没有炸开的烟花。 火苗熄了下去,那只手也收了回去。 他抬起眼来,目光对上了路西野的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