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节
这晚，卫芷岚接到燕昀的密信，信里说还有三天的时间，自己便可以离开皇宫，然她好好考虑清楚，不要冲动之下，做些让自己后悔的事。 卫芷岚低垂着眉眼，手中便一直紧紧攥着燕昀写的信，心中情绪很是复杂，她明白燕昀为何会特意写这样一封信，卫芷岚知道他在担心着什么；燕昀怕自己一旦离开皇宫，离开赵胤，以后会因此后悔，于是，给了自己三天时间，这几日，便是想要她好好想一想，做出正确的抉择。 思及此，卫芷岚唇角溢出一丝苦笑，既然心中一惊做了决定，又何必还要再考虑？这半年的时间，赵胤已是伤的她够深了；起先她即便想过要离开皇宫，但心中仍是深爱着赵胤，也相信他心里仍是有着自己，只要赵胤不再宠幸别的妃嫔，自己也愿意再试着去接受他。 但卫芷岚从知晓兰贵妃有了身孕，赵胤做着一些伤害自己的事，卫芷岚明白自己想要离开皇宫的原因，不是因为兰贵妃，也不是因为这后宫中众多的妃嫔。而是赵胤彻底的伤透了她的心，从紫兰拿着药材，去了西京药铺问了大夫，方才知道她一直喝的便是避子汤药的那一刻起，自己便对赵胤死了心。 从那一刻起，卫芷岚心中想要离开皇宫的想法，竟是从未有过的强烈，既然不爱，何不早些离开？如今自己与赵胤之间，早已是回不到过去，继续留在皇宫，对她来说，已是没有了意义。 卫芷岚整个人一动不动，眸光一眨不眨的凝视着殿内昏黄的灯火，清冷的容颜显得有些飘渺。 许久，卫芷岚方才起身，将手中的信燃烧成灰，如今还有三天的时间，她便可以离开皇宫，从此以后，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必在困在这深深的宫墙中，也不会彻夜未眠，便在这殿中枯坐一夜。 卫芷岚淡淡一笑，但笑着笑着却有眼泪流了下来，心中酸涩难言，感到极是难受。 ☆、327 （爆35） 御书房—— 夜色已是很深了，赵胤没有回去华阳宫，仍是在御书房批改奏折，明明灭灭的灯火映照着他俊朗的容颜，竟有些许的不真实。 许是感到有些乏了，赵胤抬手揉了揉眉心，低头看着玉案上的奏折，莫名的感到心烦意乱。 于石走了过来，似是知晓赵胤心情不大好，提醒道：“皇上，已是夜深了，您可要先歇息？” 赵胤摇了摇头，声音微微有些低哑道：“不了，这些折子还没有批完。” 闻言，于石面上浮起一丝担忧之色，又道：“皇上，老奴知道您为国事操劳，但您可也要保重龙体，如今时辰已经不早了，皇上不妨先歇一歇，等到明早在处理这些奏折？” 赵胤没有说话，心中仍是烦闷的紧，便站起了身。 于石原以为赵胤会去歇一歇，却没有想到他却是走到了窗边，若有所思的眸光定定凝视着夜色，面上没有丝毫情绪。 良久，赵胤方才收回了视线，便转身往殿外走去。 于石心中一惊，不明白已经这么晚了，皇上这个时候要去哪儿？如今虽是春日，但正是乍暖还寒时候，夜深露重，于石匆匆给赵胤拿了件披风，便立刻跟了上去。 今夜，星月无光，夜色极暗。 于石随着赵胤走出御书房之后，便知晓走的这方向便是去往凤雎宫，心中立刻便明白了，皇上大抵是要去皇后娘娘那儿。 夜色中，赵胤薄唇紧抿，面上没有丝毫情绪，整个人透着一股冷淡的气息。 于石没有说话，便一直跟在赵胤身后，忽而，一阵冷风迎面吹过，不禁让他打了个寒颤；赵胤似乎感受不到般，依然大步往前走，于石见此，立刻便上前，想要将手中的披风给赵胤，但赵胤却摇了摇头，淡淡道：“不用了，朕不冷。” 闻言，于石想要劝一劝赵胤保重龙体之类的话，但瞧着赵胤又大步走开了，便将还未说出口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约莫着走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凤雎宫。 赵胤停下了脚步，站在紧闭的殿门前，眸光渐渐变得幽深。 于石问道：“皇上可是要进去见皇后娘娘？老奴这便让人去通报。” 夜色寂静，赵胤未发一言，俊颜隐在黑暗中，越发显得朦胧飘渺，让人看不透心中的情绪，良久，方才轻声道：“不用了，皇后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睡了，便不要去打扰她了。” 语罢，于石心中不禁感到些许诧异，倒是没想到皇上这么晚来了凤雎宫，却又不进去见一见皇后娘娘，便这般站在殿门外么？ 于石想了想，心知皇上即便宠幸着后宫中的妃嫔，怕是最爱的还是皇后娘娘，这几年，皇上对皇后娘娘的感情有多深，或许别人不明白，但他从先皇还在位之时，便是皇上的人，自是将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如今，瞧着皇上与皇后娘娘两个人，明明还互相爱着对方，却走到了如此地步，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劝道：“皇上，既然您都已经来了，何不进去见一见皇后娘娘呢？许是皇后娘娘这个时间还没有歇下也说不定。” 赵胤没有说话，整个人极是沉默，浓浓的夜色下，背影显得越发寂寥。 于石想要开口再劝，但却突然想到皇后娘娘这段时日，待皇上即便面上总是含着笑意，实则却透着冷淡疏离，怕是皇上进去见了皇后娘娘，心中只会更加难受，索性便不再多言，但却不由得感到苦恼，也不知皇上与皇后娘娘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明明两个人还相互爱着彼此，却只能互相伤害。 ☆、328 （爆36） 凤雎宫，殿内—— 卫芷岚今夜看书有些晚，方才沐浴之后，正欲上床歇息，紫兰却突然走进了殿内，面上神情似有些犹豫，似乎心中有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紫兰的性子，卫芷岚还是有些了解的，心知定然是有事，不然不会这个时候进来打扰她，不禁笑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事？” “皇后娘娘，奴婢的确是有事。”紫兰抬头，盯着卫芷岚，心知皇后娘娘这段时日，不想见到皇上，但如今皇上正在殿门外，若是不见，怕是不大好，且只要皇后娘娘肯见一见皇上，依着皇上对娘娘的宠爱，心中定然会极是高兴。 “什么事？”卫芷岚秀眉微挑，继而毫不在意的道：“有话便说，你何时竟变得这般吞吞吐吐了？” 紫兰叹了口气道：“娘娘，皇上如今正在殿门外，您要不要见一见皇上？” 闻言，卫芷岚一怔，倒是没有想到赵胤竟然会这个时候过来凤雎宫，如今已是子时过半了，也不知赵胤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卫芷岚微微敛了敛情绪，心知赵胤既然站在殿门外，想必便没有让人前来通报，许是不会进殿，便若无其事的道：“皇上在殿门外，关本宫什么事？” 紫兰蹙了蹙眉，又问：“娘娘，皇上这个时候过来凤雎宫，许是想您了，您便真的不出去见一见他么？” 卫芷岚淡淡一笑，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般，不以为意的道：“皇上不会想本宫，因为皇上的心，从始至终爱着的人都是兰贵妃。” 语罢，紫兰摇头道：“娘娘，您这便误会皇上了，这几年，兰贵妃是对皇上有情，但皇上却对兰贵妃无意，因为皇上心中爱着的人，一直便是娘娘您啊，许是这段时日，皇上让娘娘伤透了心，但皇上对娘娘的感情，奴婢却是看得明白。” 卫芷岚没有言语，但眉眼处却透着些疲惫，良久，方才淡淡道：“退下罢，本宫不想见他。” 闻言，紫兰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瞧着卫芷岚脸色不大好，几次都欲言又止，便退出了寝殿。 卫芷岚似有些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没有想到已经这么晚了，赵胤竟会突然来了凤雎宫，也不知为何，他会站在殿外，却没有进来；但原本平静的心湖，却泛起了涟漪，整个人已是没有了丝毫睡意，头脑无比清醒。 …… 夜风微凉，偶尔还能听到夜鸦凄厉的叫声，不禁让人后背生寒。 赵胤在殿门外站了许久，黑色的眸光仿若一枉深潭，让人看不到底，他整个人一动不动，依然站在原地。 良久，赵胤方才转过了身，面上依然没有丝毫情绪，便往华阳宫的方向行去。 于石见此，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忙便跟了上去。 待赵胤离开后，原本紧闭的殿门被人缓缓打开，在这夜里，发出厚重的声响。 卫芷岚缓步走出了凤雎宫，便站在殿门外，眸光看向赵胤方才离开的方向，清丽的容颜泛起一丝苦涩。 紫兰不懂，为何皇后娘娘心中仍爱着皇上，却始终不愿意出去见他一面，也不明白，为何皇上心中也爱着皇后娘娘，却又如此伤害她？为何明明两个相爱的人，最后却走到了如此地步？ 夜风寒凉，卫芷岚在晚风中站了许久，似乎丝毫不觉得冷，整个人如赵胤方才般，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但面上却透着淡淡的悲伤。 倒是紫兰，担忧卫芷岚的身子，便上前一步道：“娘娘，皇上已经离开了，夜深露重，皇后娘娘可要当心着自己的身子，不要站得太久，不然若是受了凉，皇上可是会心疼的。” 卫芷岚苦笑，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便转身走回了凤雎宫。 ☆、329 （爆37） 赵胤虽然杀伐决断，但卫芷岚却清楚他的性子，向来不会滥杀无辜，且紫兰与宛芙以及秋菊，都是在自己身边侍候了好几年的人；卫芷岚从未真正将她们当做奴婢看待，赵胤自也是明白，若是赵胤还念着自己陪伴他这几年的情分，定然是不会因自己离开皇宫一事，牵连于她们三人。 即便赵胤心中有怒，也不会起杀心，卫芷岚太过于了解赵胤的性子，也明白他再如何生气，也知晓紫兰与宛芙以及秋菊，都是自己最为重要的人，若是她们一旦有事，这一生，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赵胤。 午时过后，卫芷岚因着要离开皇宫，给紫兰交代了些事，便静静坐在殿内，等着燕昀的消息。 倒是紫兰，因着卫芷岚将要离开，心中很是不舍，眼里隐隐有些泪光，轻声道：“娘娘，你真的打算要离开皇宫么？” 卫芷岚点了点头，一双美眸看向窗外，不由得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 紫兰眼里泪水流了下来，哽咽道：“娘娘，您真的舍得离开皇上么？这几年您对皇上的情意，奴婢全都看在了眼里，若是离开了皇上，娘娘心里便不会感到难过么？” 卫芷岚一怔，继而淡淡笑道：“本宫这段时日想了很多，如今与皇上走到这般地步，是以前本宫从未想到过的，本宫以为，皇上这一生许是心里便爱着本宫一人，但本宫错了，皇上爱的人，终究不是本宫，这几年，不过是本宫的一厢情愿而已，即便本宫陪了皇上这几年，他心中应是也只有感激之情，既然如此，这皇宫便再没有本宫留恋的了，皇上的心不属于本宫，他的人也不再属于本宫，这后宫中有许许多多的妃嫔，她们都是皇上的女人，以后会陪伴皇上一生，不缺本宫一人，即便本宫心里还爱着皇上，舍不得离开，但也总要认清事实，不能再自欺欺人，本宫深深的宫墙中待了一年，但皇上的心，本宫始终猜不透，这后宫不适合本宫，早便该离开了。” 闻言，紫兰心中一酸，听闻卫芷岚略有些惆怅的话，早已是泪流满面。 这半年的时间，卫芷岚受的委屈，紫兰也是看在眼里，如今，皇后娘娘将要离开皇宫，怕是心里最痛苦的便是娘娘了，正如娘娘所说，她心里还仍爱着皇上，既然还爱，想必娘娘心中定然极是难受，若非被皇上伤透了心，皇后娘娘又何至于要离开？ “娘娘，您如今便要离开皇宫，这一走，奴婢也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可能再见到您，这些年，您对奴婢的好，奴婢都记在心里，但愿皇后娘娘离宫以后，能够简简单单的生活。” 卫芷岚微笑，但心中却有着怅然，轻叹道：“无论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但在本宫心中，从未将你们当成奴婢看待，你们是本宫身边最亲近之人，从当年在永南王府，以及本宫与皇上大婚之后，这几年便一直陪着本宫，待本宫离开以后，因着你们以前侍候过本宫，又是本宫的贴身宫婢，你们在这后宫，定然是没有容身之处，本宫与皇上相处了好几年，他的心思，本宫虽然猜不透，但皇上的性子，本宫还是了解的，即便本宫离开了，他会发怒，但却不会牵连到你们，因为皇上明白，你们是本宫身边最为亲近之人，若是你们想要离开皇宫，不想活在这满是算计的后宫，可以去求一求皇上，许是他会念在你们曾经侍候过本宫的情分上，同意放你们出宫。” ☆、330 （爆38） 说罢，卫芷岚便抬手，将自己头上的一支精致珠钗给拿了下来，递给紫兰道：“这支珠钗是皇上之前赏给本宫的，你们去向皇上求情时，可以拿在手中，本宫毕竟陪伴了皇上好几年，若是皇上见到本宫的东西，想必会愿意放你们出宫。” 闻言，紫兰心中酸涩，面上又缓缓流下了两行清泪，接过卫芷岚递给自己的珠钗，便磕头道：“奴婢谨记皇后娘娘说的话。” 卫芷岚淡淡一笑，叹了口气道：“宫外险恶，若是你们一旦离开，定要警觉些，尤其是宛芙，你性子沉稳，定要多多帮衬着她些。” “奴婢明白。”紫兰流泪道。卫芷岚想了想，又道：“如今本宫要离开皇宫的事，便只告诉了你一人，宛芙与秋菊都不知道，因为她们两人心思要单纯些，若是皇上要问你话，除了本宫之前让你给燕世子传信这件事深埋在心底，你便把自己其余知道的都告诉他，不用隐瞒，因为你无论说什么，都是不会瞒过皇上的眼睛。” 语罢，紫兰心中一惊，继而便明白了卫芷岚的话中之意，既然瞒不过皇上，倒不如直接坦白，且皇上若是真要问起，自己知道的也不多，即便皇上知道，应是也不会对皇后娘娘不利。 “奴婢谨记皇后娘娘说的话。”紫兰神色认真，又问：“娘娘若是离开了，以后还会回来西京么？” 闻言，卫芷岚一怔，西京？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会回来，如今，自己便想离开皇宫，离开西京，却从未想过，她还会不会回来。 卫芷岚唇角绽开淡淡的微笑，轻声道：“何时会回西京，本宫也不知道，或许，走了便不会回来了，也或许，等有一天，本宫还想回来再看一看，说不准哪天便回来了。” 紫兰似是有些不放心，又磕头道：“娘娘，您离开皇宫以后，没有了奴婢在身边侍候您，您定要仔细照顾自己。” 卫芷岚浅笑，盯着紫兰道：“起来罢，地板凉，不要一直跪在地上，本宫明白，从在永南王府，你在本宫身边侍候的时候，本宫便知晓你的忠心，这几年，本宫也果然没有看错人。” 紫兰笑了笑，但眼里却有泪花，“因为皇后娘娘待奴婢好，奴婢心里记着娘娘的好，定然会对皇后娘娘极是忠心。” 卫芷岚淡淡一笑，该交代的事情，也交代完了，便不再多言。 待紫兰退出了寝殿之后，卫芷岚便起身，一双美眸看着这偌大的寝殿，一时间，不禁感慨颇多。 脑海里似乎浮现出了赵胤的音容笑貌，从自己与他大婚之后，这殿中便有两人之间许许多多的回忆，如今将要离开皇宫之时，卫芷岚却发现，以前当赵胤伤透了她的心，自己想要费尽心思去忘记的往事，却是无论如何都忘不掉，尤其是到了今日，曾经两人的欢声笑语，便如潮水般袭来，在脑海里越发清晰。 卫芷岚苦笑，为何到了如今，自己仍然放不下？原以为自己将要离开皇宫，从此便能过上简简单单的生活，心中定然是欢喜的，却发现临走之时，她却感到无比的惆怅。 ☆、331 （爆39） 从与赵胤大婚之后，这一年的时间，卫芷岚感觉两人之间，已是再没有了初时的甜蜜幸福，如今赵胤留给自己的便只有无尽的伤痛；曾经，卫芷岚以为只要赵胤不再宠幸别的妃嫔，自己便会试着去接受他，可如今卫芷岚方才明白，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