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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柔软的皮肤上,开始朝空中飞去。 海水倾泻般从突然拔高的身躯上滑下,大片漩涡与急流突然的压强变动出现,翻搅的海水暗流涌动。 在海水可怖的尖啸声与浪花清冽的拍打声交织的乐曲里,祂缓缓走上了大陆。 若大海之血脉的成千上万的肢触乖顺的蜷缩在一起,在细腻沙滩上蜿蜒出潮湿的轨迹,然后停下。 在阔别已久的温暖阳光中矗立了很久,久到白岐玉踢了他一会儿,祂才变回人形。 “不要这张脸。”白岐玉说,“换霍传山的。” “张一贺”的死人脸有些委屈的看了一眼白岐玉,头骨上的肉与皮肤像翻搅的橡皮泥般蠕动,缓缓变成了“霍传山”俊毅宽厚的模样。 “……”白岐玉和霍传山四目相对了一会儿,笑了,“你很紧张吗?” “……” “我们和好,好不好?我们……我做错了很多事,你也做错了一些……圈圈绕绕的,谁能说算清楚这笔账?这笔烂账就抛过头去,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不,我们继续开始,好不好?” 霍传山还是不说话。 只是眼眶开始泛红,天际的阴霾再次重临。 白岐玉憋笑:“还说不紧张?” “有什么紧张的?”霍传山面无表情的说,“我想了很久……觉得%¥#说得对,我一对上你就是太没骨气了,才会被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现在想明白了,我也是有尊严的……什么重新开始,我要理智的仔细考虑一下……” “这样啊……” “是的。”霍传山神情冷漠,“一直追在你后面,我已经累了。我绝对不会再被你玩弄在鼓掌之间了……” “你不紧张你为什么还不穿衣服?忘了?还是说,你要有骨气的、理智的裸奔?” “……” 看着霍传山挂着一种“幽怨”的神情慢慢穿衣服,白岐玉扑哧笑出了声。 “你还是换回张一贺的脸吧。真的,霍教授做这个表情太诡异了。” 祂嘟囔着“我不会再让步了,我真的要强硬起来了”,然后换回了张一贺的脸。 “这里是哪儿?”白岐玉张望一周,“白玉兰树,旧洋排,那边是小鱼山……青岛啊?我还以为你把我抓到什么太平洋小孤岛上了呢。” 张一贺很小声的嘟囔了一句,白岐玉卓越的听力一字不差的捕捉到了。 他说“你不是不喜欢离开齐鲁大地吗”。 白岐玉柔和了神情,突然转过身去,在张一贺没反应过来的档儿,紧紧抱住了他。 他真的用了十足的力气,紧到张一贺产生了一种错觉:他要把他揉到骨子离去,就这样合二为一,没有什么再能把他们分离。 张一贺没有挣扎。 反正他不怕痛。他没有痛觉神经。 他没有出声,任同样沉默着的白岐玉紧紧地抱着,突然,却觉得脸上很湿,湿的他睁不开眼。 不知何时,他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那滴泪是冰凉的,滴在颈窝中白岐玉的侧颜上,冰的人心疼。 ……这是记忆中,祂第一次哭。 第一次。 白岐玉不知道太岁身死的时候祂有没有哭,也不知道祂沉眠于防空洞、发现太岁的气息分崩离析成几千个时有没有哭。 但他发誓,这一定是现在的他见到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哭。 雨又落下来了。但一滴都没有砸到漂亮的小白玉身上,祂舍不得。 白岐玉紧紧闭上眼,嗓音喑哑的说:“这么多年……这么多的痛苦,这么多的孤独……对不起。还有,谢谢你。还有……我爱你。” 祂冰冷的泪水如极寒冰域融化的第一抔春水,断了线一般,砸在白岐玉脸上。 祂的委屈,祂的失而复得的欣喜,还有无数复杂的情绪…… ‘我亲爱的爱人啊,你都能感受到吗?’ 白岐玉的手有些迟缓的向上挪去,轻轻地拍了拍祂的头。 “休息一会儿吧,”白岐玉温柔的说,“预言都结束了。他们都死了。我还活着。没有东西再横在我们之间了。我们……我们可以像许多年前古巴比伦居住的三十年那样,永远幸福的、平和的、甜蜜的在一起了。” 张一贺冰凉的身躯一震。 祂好像被抽取了全部的力气,或者一直苦苦支撑着的,让他在孤寂漆黑长夜中行走的骨头终于散架了,软软的把头锤在了白岐玉的肩膀上,任自己的爱人支撑着他。 就一会儿。祂想,就休息一会儿吧,这是祂应得的。 这是祂应得的爱,和应得的宝贝。 虽然太阳即将落山,阳光仍温暖的让祂想落泪……啊……果然还是陆地上的阳光温暖啊。 他们拥抱了很久,久到小鱼山旁崭新的居民楼亮起了灯,远航的船呜呜的迫近海岸,疫情宣传标语的小红旗飘摇的像星,张一贺才站直了身体。 他们四目相对着,在漫天星河与一望无际的柔软沙滩中,在美好的世间与未来中,只看得到彼此。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张一贺有些羞赫的打破沉默,“你说过,我们之间,没必要说这个。我为你做那些不是应该的么……” “要说的。”白岐玉笑着擦了擦眼泪,“怎么可以不说,不然我成什么了?我不叫白岐玉我改名白眼狼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