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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虽然没错,但白岐玉听着不太舒服。 他含糊的嗯了一声,避开什么太岁是不是他的话题,说:“但太岁是神啊,为什么也会喜欢人类的书?” “神又怎么了?逃不开吃喝拉撒,爱恨情仇的。生物都是如此。最多是种族和种族之间思维方式不同。雄狮子为了抢老婆天天打架,你和祂一开始还互相听不懂说话呢。”海星人满不在乎地说,“我还喜欢听相声呢,相声多有意思啊。我最近追的相声师傅你认识不,叫……” 二人聊了很久,聊过去的事情,最近的事情,最多的,是聊白岐玉消失前的事情。 白岐玉听得出来,海星人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一直细枝末节的帮他引导回忆,从多个维度认识到过去的自己。 是个好人啊。 可直到最后,幽绿色的苔藓与水藻渐渐黯淡了光泽,整片海域笼罩在虚无的昏沉中,海星人说那是海面上太阳落下了,白岐玉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就像不存在的东西无法凭空产生一样,一网捞下去只有水,再继续努力,也只能继续加深的无力感。 徒劳。 海星人见他意志越来越消沉,也不好勉强他,帮他又捕了几只“牛奶鱼”,离开了。 临走前,还塞给白岐玉一堆稀奇古怪的小东西:宝石、认不出年代的古董,怪模样的珊瑚。 海星人说,这都是他们一起搞来的、或者白岐玉送给他的宝贝,暂时还给他一会儿,让他熟悉熟悉。 海星人姿势怪异的划着水离开了。 像一个床单在水里飘。 看着他的背影混入万千鱼人,消失在海面上空虚无幽深的海水里,白岐玉的泪又流下来了。 泪珠卷着细小的泡沫,在海水中摇曳着,向上空飘去。真有点像珍珠。 他前所未有的痛恨自己,为什么还是想不起来。 “记起来!记起来啊!!”白岐玉崩溃的蹲下身子,“你怎么可以忘?怎么能忘!你对得起谁!” 骄纵任性的,对朋友很温柔的,又受人敬仰的太岁。 不吃蔬菜,饭量很小,给周围人安利喜欢的书,又洁癖的太岁。 如果连太岁自己都想不起来的话,岂不是真的消失在世间了…… 可没有就是没有,不行就是不行。 白岐玉哭累了,踉跄着坐在螺旋状的柱子根上,抱住自己的膝盖。 有很多鱼人还在偷偷地围观他,不带一丝恶意,像是偷窥埋藏多年的稀世珍宝。 一个小小的鱼人,小腿高,肚皮上的鱼鳞还浅浅的,偷偷跑了过来。 他伸开鱼鳍尚稚嫩的小手,中间,是一颗丑丑的珍珠。 “……给我?” “amp;%!” “谢谢,我不要……” “*amp;#!!” 推让着,白岐玉轻轻伸出手,把小爪子中的珍珠拿了起来。 小鱼人欢天喜地的游走了,像是他父母模样的高大鱼人锤了他一下。 真是一颗很丑的珍珠,色泽差、形状怪,不值什么钱,却是小鱼人的珍宝。 给了自己。 不,给的是一贯收到尊崇的太岁,而不是他。 白岐玉站起身子,要去追小鱼人,可一家三口早已没了踪影。 他只得把烫手的小珍珠放到口袋里,与海星人送给他的“宝藏”们装在一起。 —— 或许是太阳落山的原因,这片名为“帕俄撒”的深海之都,在光线黯淡后,又是另一副光景。 鱼人们不再穿梭于怪异建筑与高柱之间,纷纷隐匿了身形,散落到漫布的房屋里。 那些“房屋”——白岐玉勉强称之为房屋的建筑——围绕着巨型宫殿群,呈放射状朝外扩散。 像是围绕城中心的卫星村,比起形态诡异、超脱常理的宫殿,更加贴合常理中的建筑概念。 兜来转去,他看到了最初醒来时的“透明之屋”。 “算了……”白岐玉叹口气,走了进去。 哭的眼疼、头疼,也没吃饱,所幸还有个能睡觉的地方。 他躺回柔软的巨型蚌母中,发现床单薄如蝉翼,很韧,又软,仔细看还有脉络般的纹路,白岐玉很怀疑是什么鱼翅、鱼皮之类的材料,这让他躺着浑身难受,生怕有深海寄生虫、死皮脱落之类的。 但真的很舒服,几十层叠在一起,比鹅绒被还要软,像千层饼、棉花糖的锅,一片玻璃雪球中堆积的云彩。 透明的穹顶外,有极光般神秘诡魅的折射,是一种沧桑又深沉的绿,在幽深海水中缓缓的荡漾。 白岐玉陷入在这片浪漫又神秘的幽静中,神魂仿佛被摄取到了很远很高的天幕、海域中,回归了最本初的悸动。 他挣扎了一会儿,就放弃了自己的洁癖和抵抗,任睡意朦胧的将他覆盖。 一个美梦。 他回到了老国土局的阳台上,慵懒的躺在摇椅上,外面是暴雨天。 窗户锁的死死的,那些狂暴阴冷的雨点无法侵入,就不算坏天气了,得以欣赏暴雨之歌。 而他的对面,是张一贺。 孔大爷附送的木制小茶几上,是一壶热腾腾的蜂蜜柚子茶,冒着热气,驱散了阴雨天的潮冷。 白岐玉记得清楚,他从来没有邀请过张一贺进自己的家。从来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