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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衡南手腕一翻,游鱼一般灵巧地躲过,反持匕首向他胸口刺来。 风在吹着,白色帷幔疯狂向上飞扬,两人肩上飞窜的灵火将室内映得橙红,连她的皮肤上都涌动着昏暗的红,她的眼神空冥平静,不带任何感情,发丝笼在脸上,眉心闪烁的红点明暗如火星,是印度神女额上点下的虔诚而诡异的吉祥痣。 盛君殊两指捏住匕首,指头就贴在心口前一寸。 两相拉锯,刀蓄力绷紧,正在颤抖,这力道让他后牙咬紧,脊背上汗都下来了,难以置信地问:“你要杀我?” “不杀你,我怎么走得出去?”衡南切齿地说,“我宁愿被师兄拒绝百次,也不愿像个白痴一样抱着想象中的幻影聊以自慰。” 盛君殊气得笑了一声。 但他同时也打起了精神,因为衡南肩上的灵火烧得正旺,几乎窜到天花板上,这说明她的杀意真真切切,并不是玩笑。 “你想象中的我,就这个模样?”他略带几分好奇地注视着她,手底下却猛地用力一拨,“嗡”的一声,匕首偏斜,向右飞去,咣当掉落在地板。衡南让这力量瞬间冲到了墙上,咬牙抓住自己被震伤的手腕,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盛君殊在袖中握了一下手指,阳炎之气在经脉中流转,心情复杂。 看在师妹的心里,自己终究还是强无敌的。大概因为她的滤镜太厚,所以他在幻境中被设定的武力值,比他当年实际的力量强得多。 ……这怪谁? 心里的火瞬间消灭大半,只剩一点好笑。 “一个幻影,陪你吃饭,陪你说话,陪你……聊天还能不重样的?”盛君殊撑着墙,板着脸俯视她,顺带着扫了一眼她的手腕,“你给我找出第二个来。” “人当然做不到。”衡南背靠着墙低着头揉捏手腕,声音很小,“我曾在天书藏洞许愿,天书利用我的心魔,才会造出一个处处合我心意的幻影,想把我留在这里。” 盛君殊原本要训她,可听得一个“处处合我心意”,听得很舒服,便不想训了。 “你没让师兄失望。”盛君殊淡淡道,“但你猜的方向错了,可以更大胆些。” “比如?” “比如,白雪,君兮,师父,你面前的整个世界,都是假的。” 衡南抬眸望了他一会儿,脸上因为情绪激动,逐渐浮现出反常的红,她垂下眼:“那我,一个不留,先杀你。” 话音未落,一双眼猛地抬起,脚尖向上一踢,匕首落回手中,劲风袭来,盛君殊仅身姿变换,衣袍一摆,划出一道弧,如白鹤展翅,魅影般闪开,掀动满地破碎的布条,立在房间另一处看着她。 衡南翻动手腕,骨骼身型灵巧有力,从地上飞扑到床上,一个前滚翻,再从床上跃至地上,加上跳跃的阳炎灵火,几乎化作一团赤红的火球,环绕着盛君殊来回攻击。 他不还手,只是转身、退让、堪堪避开。 盛君殊突然意识到,如果从远处堪,这场景其实特别像…… 逗猫。 一走神果然不好,转眼袖子就没了。 盛君殊也恼了,借着师妹滤镜得来的比她快0.01秒的反应能力,反手夺过匕首,投掷飞镖似的,咚地丢出了窗外。 衡南完全没料到这种结果,看着窗外呆愣了片刻,一格一格地扭回头来,眼里漆黑一片,几乎要冒出蓝火来。 “刚才漏了一句话。”盛君殊拍拍袖子,“他们都是假的,师兄是……” 话语戛然而止,他的动作也停顿下来,看着没入胸口的东西。 细长的,扁扁的,镂雕草叶花纹的植物茎杆露在外面。桑剑很轻巧,适合女孩拿,所以师父将这把剑留给了衡南。 握住它的,是一只没有血色小巧的手,指甲因为用力而压得泛白,因为他向前迎了一步,那双手的主人在恐惧之下,又狠狠向内推了一步。 血从嘴里涌出来的时候,盛君殊拿袖子擦了一下,擦得嘴唇泛着诡异的殷红,心里只想着一件事。 ——这桑剑不是已让他废了吗? 明白了。 谁的梦境谁做主,大概是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她想要她的剑,手里就会有一把剑。 盛君殊抬头,天已黑透了。屋里闷热的很,不知道是不是心在慌乱,才感觉到一阵阵闷热。 在这里面死了,会有什么后果? 盛君殊不敢动作,也不敢轻易闭上眼睛,只是慢慢地,小心地镇定下来,扶住剑身,屏住呼吸向下看,心脏还在正常跳着,好像没受到什么影响。 “为什么?”剑身上的另一只手从他手中猛地滑落出去。 “为什么还没有出去?”她仰头看着他,目光逐渐失焦,似乎在问他,又似乎在轻声自语。衡南的目光里有一丝疑惑,疑惑之下,掩藏着颤抖的、难以置信的、无法承受的恐慌的猜测。 盛君殊正小心地,浑身冒汗抽剑,闻言看了她一眼,心一横,把剑塞了回去。 牡棘刀出现在手上,盛君殊拎着刀,一步步将衡南逼到墙边。 “师兄。”衡南极度不安地叫了一声,看着他身上晕开的牡丹花般的血迹,目光涣散开,拇指压在唇上,焦虑地咬了起来,“我……我刚才……” 怎么会。 怎么会是真的呢?后悔和恐惧的情绪几乎将她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