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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君兮露出一弯冷笑:“永生不忘。” 盛君殊笑得更冷:“你不忘个屁!台词搭得不错,可惜我素来不与他人共浴。你是谁?” 叫他喝问,楚君兮面色果然一滞,面部肌肉抖动,那个瞬间,盛君殊甚至感觉他露出的眼神诡异的近乎懵懂。好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被问了程序以外的问题。 楚君兮恼羞成怒:“我是楚君兮!” “你睁大眼睛看清楚,眼前这人不是你的小四哥。”盛君殊捏着臂弯里那颗头,用力扭向楚君兮。 张森话都说不出了,只顾得上噗地吐出血沫,两手紧紧掰着盛君殊的手臂,用力,“我……不……” 电光火石之间,请假,消失,打翻的杯子,每年牌坊下的祭奠……前因后果在盛君殊心里走了一遭,心头如遭重击。 他低头沙哑道:“……因为白雪?” 他手下松开,张森的手也没能使上劲,脑袋断了似的仰着,含怨看着他:“都是你、你师妹,你为、为什么不救,为、什么不救她?” 盛君殊一怔。 张森睨向衡南,连缀的笑之间,缠着嘶嘶悲鸣:“小六哥可、可以回来,连小二姐都可、可以回来。” “全门派的人都他妈可、可以回来。只有她、她回不来。” 年轻人毛绒的双耳陡然现出,盘卷着,瞳孔竖起,面现兽相,妖气冲天,“凭什么?我偏要……偏要……” “我也希望白雪回来,但阳炎体永无转世。” 盛君殊神色凝沉地望着他,字字千钧,瞳仁里覆了一层冷寂的月色。 “有办法。”楚君兮以一根手指勾着张森的脸,将他的目光定在衡南身上,“看见了吗?她。” 衡南冷冷瞥向他。 他挑着张森的脸,望定衡南,轻柔地笑道,“你我做不到的事情,她可以。明白了吗?” 盛君殊再忍不了,以肘扼着张森,刀刃朝前,转眼阳炎灵火由肩至全身,再灌入刀中,整个刀身泛出烧红的颜色,“砰”地砍在挡风玻璃上,“刺啦啦”绽开了一道蜘蛛网。 试验这么一下,试探了这法术的深浅,他放开张森,任他向下滑落,抬起手臂,大开大合,两边砍了数下,沿着砍出了一道缺口一拉,刀刃擦出一路火花,旋即,“嗡”地一声巨响—— 钢铁的车厢竟在路上分崩离析,被他生生断作两截。 前半节驾驶室带着“楚君兮”铁青的脸,一往无前地冲去。 后半截顶着肃杀的冷风减速,前后转瞬分离。衡南受惯性向前扑去,让盛君殊拽住衣摆向后一带,压进怀里,护着她在地上一连滚了几周。 尖出的石块重重的扎入脊背,盛君殊咬紧牙关,所幸也停下来。他放开衡南,挪了下。 人一旦松懈下来,剧痛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忍不住无声地吞吐了几口气。 衡南撑着地,内脏终于归位,地是软的,抬手一看,掌上粘满沙砾。 带着一丝咸腥的风不住地从后面拂动她的脖子,耳鸣退去后,潮汐的起落灌入耳中。 ……是海? 她抬起头,夜色无边,一轮清月,远处银色的海浪朝他们涌来,又向后退去。海无尽头,群山无数。 “艹。”那几个矗立的黑影是垚山主峰。 “不许说脏话。” 一句话将她拉回现实。 衡南慢慢回过头,盛君殊在地上躺了片刻,闭了一下眼睛,单手不耐地解开纽扣,“扶我一下。” 衡南把他拽起来,后腰濡湿,泡了水一样,她一摸,摸到一手血,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师兄……” “不要紧。”盛君殊立即捂住她的嘴,轻道,“别喊。” 衡南一口咬在他手上。 衡南不愧是衡南。 第84章 旧影(二) 潮汐起落,浪花拍在礁石上,发出清晰的回响。沙滩上,两道一男一女两道高挑的剪影,并肩缓步行进。 近看,男的外套拎在手上,衬衣背后大片干涸的血迹,裤脚蹭着一道一道的泥沙;女的外套多处磨破,边走边低头从露白绒处揪出了一片鸭毛,结果拽出了一连串羽绒,她伸出一只漂亮的手从容拂去。 总而言之,形容狼狈。 这里不下雪,月下沙滩和海浪都是银白色,空无一人的曲折岸线上,鸥鸟在远处啼鸣。 “海挺漂亮的吧。”盛君殊问。 衡南缩在黑色羽绒服里:“嗯。” 年终工作最忙的时候,盛君殊原本也考虑过休假要带着衡南去海边走走。 “鞋怎么回事?”盛君殊站定,看着她脚下。恰巧衡南一抬脚,靴子的牛皮低和壳子分开,软踏踏半垂下来。 “……”衡南瞭了一眼,在地上用力踩了两下,“刚才踹玻璃线崩了。” 盛君殊盯着她的鞋,似乎憋了点笑。一手切在她背上,一手搂住她膝弯:“来。” 衡南还没反应过来,就挣扎着让人掉了个个儿,一双腿腾空起来,垂在男人臂弯下。 半身用力支起来,突然想到他背后有伤,才不敢乱动了,风把她一缕头发吹到脸上,抓着他手臂,衬衣下紧绷的肌肉炙热:“我不用你抱着。” 盛君殊把她往上颠了颠,迈腿往前走:“你又不沉。” 走了一会儿,衡南问:“忘了问了,白雪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