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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南喜欢住酒店,眼前的这个木屋虽然简陋,但也在她的喜欢范围之内。她从容地走进去换鞋,打开灯,向窗外望了望,拉拢窗帘,去洗杯子。 等盛君殊从车上搬好了行李,屋子里已经是另外一番景象。拖鞋朝他摆好,热水在壶里沸腾。略显黯淡的床头灯开着门,空调暖风已经开了。 木屋里仅有两张地铺好被子,空气里漂浮着一股温热的香味,是衡南坐在地铺上垂眼涂抹护手霜。 盛君殊心里稍稍一动,竟然在原地立了一会儿。 如果说千年前,在他尚年少时候,心里有过对未来妻子的全部的幻想,其实也不过就是这幅模糊温暖的画面。 氤氤一室温,寂寂灯下人。 如果有所出入,就是师妹坐得更为慵懒,皮肤在灯下如细瓷,湿发的水珠滚进肩侧,吊带挂在露出的手臂上,冷艳……妖娆。 看似很违和,但其实却也很和谐……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收回神志,清清嗓子:“我先……洗个澡。” “等一下,”衡南站起来,拢了拢头发,在盛君殊惊异的目光中,绕过他先一步往小小的淋浴间去,“我帮你调水。” 大概是年久失修,水温有点不太稳定,她小时候用过这种老旧的双阀热水器,师兄那么有钱,估计没用过。衡南让他盯得不太自在,回头瞥他一眼:“看我干什么?” 水柱哗哗地浇在她手上,盛君殊身量高,显得淋浴间更小,立在潮湿的水汽中,阳炎体的压迫感更强,衡南的睫毛颤颤:“你站远点。” 盛君殊退到门边,看着她的侧影欲言又止,单手抽掉领带。 他屡次想跟衡南说,他是师兄,不必把他照顾得这样周全,不委屈她就好。 可是面对师妹的好意,这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 因为他产生了一丝窃喜。 师妹果然是喜欢他的,她怎么没去隔壁给肖子烈铺床调水温呢? 但盛君殊立刻觉得他这样的想法有点过于猥琐。 他是占了师妹的便宜,还沾沾自喜。 “好了。就这样别动。”衡南把喷头搁在水池上,转身出门,睡衣背后有一串湿发洇出的水痕。 盛君殊焦虑的时候就爱重复洗澡。 衡南在外面瞪着眼睛,一直等到了将近零点,其实等他并没有意义,她慢慢翻了个身。肖子烈在隔壁,以盛君殊的性格,今天晚上他绝对守身如玉。 她又焦躁地翻了个身。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等。 正想着,盛君殊出来了。 她能根据声音在脑海描摹出他的动作,大概是换衣服,叠衣服,擦头发,挂毛巾,叠毛巾,他的后续工作很繁琐,穿梭来去,一样一样相当刻板,但动作轻盈利落,像是拧上发条的时钟,有内在的不紧不慢的节律。 盛君殊大概以为她睡了,走路很轻,他的气味在沐浴后更明显,越来越近,在她背后停住了。 她感觉后背湿掉的睡衣被他摸了两下,头发也被他摸了两下,然后他拉了根线过来,线不够长,试了好几次,窸窣了一会儿,总算成功了。 吹风机低档“呼呼”的声响在脑后响起,他握着她的头发,手指在热风和黑发间穿梭,半跪在床上吹了一会儿,他默然关掉,收线。 然后他撑在床上,猛然把她翻了个身,正准备拉好被子的瞬间,四目相对,盛君殊的表情十分尴尬。 “……师兄。”她呢喃一声。 “嘘。”盛君殊不知道在害怕什么,猛地把灯熄了。 幸好褥子很厚,地上的潮气没有蔓延开来。 阳炎体的热气靠过来。 开始时两人各躺一边,谁都没说话,但也没睡着。因为隔壁肖子烈的房间传来隐约的劲爆音乐声时,衡南听见他们的呼吸同时停滞了一下。 过了不知多久,衡南翻了个身撞进盛君殊怀里。 再然后他在黑暗里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衡南原以为这就完了。 伴随着音乐声,特别礼貌的一晚。 但是半夜不知道谁先开始的,总之反应过来的时候,盛君殊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两片唇分开,她如溺水之人,几近缺氧。 混天暗地的夜,不能闹出动静。她轻轻推开他,两人调整呼吸,调整了一会儿,倒把衡南听躁了,一个翻身扑上来,再度咬住他的唇,含糊磨蹭:“师兄。” 盛君殊在黑暗中托着她,似乎在斟酌:“…………” 衡南又道:“师兄。” “不行。” “师兄。” “做一次。” 第80章 姻缘(六) 半夜,一缕凉风拂过盛君殊眉心。 这道风仿佛是衣袂翻起的,纤细的身影从他身边走过。 盛君殊宿在外时,警惕性极强,这点动静,使他即刻睁开眼睛。 小木屋皱巴巴的棉制窗帘,印着四四方方的窗外月光,窗前拓着一道纤细的黑影。人影晃动两下,看出睡裙过膝,小腿细瘦。 盛君殊眉头一松:“衡南。” “站在那里干什么?” 衡南幽幽地说:“师兄,我睡不着。” “怎么了?”盛君殊的声音也很轻,刚想按着床起身,衡南又说话了,声音很小,他不得不停下动作,竖着耳朵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