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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臣原本以为燕秋要为裴玉卿中毒的事情扰乱了心神,一时半会应该无心处理政事。 可刚从裴玉卿的房间里出来,燕秋便收起了担忧的神色,换上了平日里那种冷冰冰的模样,丝毫没有心慌神乱。 “殿下,您不陪陪裴侍君吗?”柳清臣不禁问道。 燕秋刚才的悲伤与着急不似作假,如今却是换了一副样子,好像完全不在乎一样。 “本宫又不是太医,留下来也不能救醒裴侍君,倒不如打起精神,查清楚背后下毒的人是谁。”燕秋的眼角有些微红,好像被勾起了什么伤心的事情。 柳清臣有些不忍,暗骂自己多嘴。 却听燕秋下一句却是:“带本宫去地牢,见见许家那个孩子吧。” 柳清臣看着燕秋眼中的认真,不似作假,点头称是。 燕秋自从被封为摄政公主,代理朝政后,地牢里便时不时会进去几个。 鸿嘉三年,地牢甚至人满为患,燕秋在那年处理了一批居功自傲,鱼肉百姓的老臣,将他们全家都下了地牢,家财全部充公。 近些年,燕秋的手段渐渐缓和,除非是犯了特别重的罪名,一般不会祸及家人,只问责官员一人。 许家还是这两年来唯一一个全族人都被下了地牢的案子。 不过还是因为许公才犯的罪是谋反罪,其罪当诛,更是长公主亲自带人去抄的家,如今皇宫地牢又都是长公主身边的人管理,许公才的日子可谓是度日如年。 燕秋留他一命,可不是让他在地牢里享福的。 但是她下令,不可对妇孺动手,因此许家的妇人和孩子还是过的比较好的,起码有一张毯子可以保暖。 而许公才,则被单独关在一间充满杂草,老鼠乱窜的牢房里,每日吃着馊饭,都要靠跺脚取暖。 就算如此,除了那日她说出那人的名字,许公才有了特殊的反应之外,之后再也在他嘴里撬不出任何东西。 与她有着一样蓝色眼睛的男童,或许是个突破口。 柳清臣当时被关在许家妇孺隔壁的牢房里,因为燕秋的特别吩咐,所以饭菜充足,牢房里还铺了干草,还算舒服。 虽然燕秋吩咐不得对妇孺动手,但是她们却经常吃不饱肚子,地牢里本就没有什么好东西,一下子突然进来那么多人,东西当然不够吃。 有好几个许家的孩子吃不饱,每天只能躺着,动一下都会喊饿,哭到没有力气,又沉沉睡去,每日循环往复。 柳清臣觉得他们的样子实在是可怜,便将自己的食物分给了他们。 其中有一个叫佩哥的十岁孩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佩哥从来不喊饿,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抱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周围也没有大人跟他说话,许家的妇人们好像都把他当透明人一样。 柳清臣对他有了几分好奇,尝试跟佩哥搭话,却看到这个孩子有着一双跟燕秋相似的眼睛。 燕秋的凤眼里散着点点的蓝色,泛着冷气,面无表情时让人不寒而栗。 而佩哥的眼睛却充满着清澈,外面浮了一层蓝色,纯真无暇,让人看上一眼便觉得十分舒服。 佩哥和燕秋一样是大魏人的长相,丝毫没有楼兰人的特征。 燕秋在见到佩哥的第一眼也被这个孩子的眼睛吸引住了。 佩哥小脸上都是污垢,头发散乱着,甚至还有些毛躁,看样子是许久没有打理,衣服也脏的看不出来样式。 手里拿着薄饼,正坐在地上小口小口啃着,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手里的饼就是他的全世界。 但是柳清臣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佩哥立马把薄饼塞进袖子里,走到牢房门口,脆生生的喊着:“柳哥哥!你来回来!” 柳清臣在燕秋的默认下让地牢里的狱卒开了牢门,走进佩哥,摸了摸他的头,“我说过,会回来接你的。” 佩哥看向柳清臣身旁衣着华丽的燕秋,似乎被她威严的姿态震慑住了,怯生生的问:“这个漂亮的大姐姐是谁啊。” 燕秋蹲下身,笑着说:“我是端和长公主,你是叫佩哥对吗?” 佩哥点点头,似乎是想起什么,睁着眼睛看着燕秋,“你就是大哥哥说的,把我们抓进牢房的坏女人吗?” 燕秋也摸了摸他的头,“我是把许家抓进了地牢,但我不是坏女人,你可以叫我姐姐。” “姐姐。”佩哥叫了一声,然后绽开一个微笑,“姐姐是来接我出去的吗,大哥哥说会把我带出去的,这里有老鼠,还没有吃的,我每天都好饿。” “你的母亲是谁?她没有管你吗?”燕秋皱眉道。 佩哥失落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的母亲是谁,我好像没有母亲。” 燕秋还想问些什么,可牢房不是一个问话的好地方,不宜久留。 她蹲下来,丝毫不在意裙裾被牢房的污垢弄脏,柔声跟佩哥说:“姐姐带你出去,有好吃的,也不会有老鼠,还可以住大房子,好吗?” 佩哥摸摸干瘪的肚子,点点头。 燕秋伸手去牵他的手,佩哥举起小手,袖子里的薄饼却掉了出来。 燕秋这才注意到那张薄饼,不是什么充饥的食物,竟然是一张纸。 柳清臣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温声细语的燕秋。 都说端和长公主虽然杀人如麻,工于心计,但是却对一母同胞的幼弟,也就是当今陛下疼爱有加,却不知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让如今的燕秋起了要夺胞弟皇位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