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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无数次面临各种亡魂鬼怪冒充成自己父母的情况,本以为自己不会再产生情绪波动,可真正面对他们陌生的眼神时,陆言礼却依旧要努力掩饰才能不让自己表现出异常。 “你们……知道一个叫陆言礼的人吗?我是他朋友,在找他。” 夫妻俩对视一眼,皆摇摇头。“不知道哦,没见过。” 本该是他父亲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我也没见过,如果是你朋友确定失踪了,你可以报警的。” “我知道了,谢谢。”说完,陆言礼退到一边,夫妻两人继续有说有笑往前走,打开院门。 院子里跑出一个少年。 他和自己完全不一样,那不是过去的自己,无论是样貌、长相,还是依稀听到的昵称,都不是自己。那个少年一蹦一跳扑到两人怀里喊爸爸妈妈,又帮忙提菜,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进屋去,锁上院门 陆言礼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后,转身离开,独自行走在街头。 他让神像送自己到一切的源头,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为什么?” “你想告诉我什么呢?想让我知道,没有我的世界是多么美好吗?” 十字路口附近,陆言礼逐渐停下了脚步。 此刻,大街上诡异的空无一人,连汽车声音都消失了,商店无一例外关上门,一座繁华的城市忽然变成冷清空城。 陆言礼从怀中取出那尊雕像。 它不过大半个手肘长,腥红似血,做成一个扭曲诡异的人形,辨不出男女老少,看不清它的模样,握在手中,有种冰冷的质感。 神像的面貌似乎模糊了些,就好像五官被抹平了一些。 “你到底要做什么呢?”陆言礼和它对视,“是要杀了我吗?”说着,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小瓶荧绿色孢子,放在它面前。 “还是想吞了我?”瓶盖拧开。 “我究竟有什么特别的?”瓶口已经落在了神像上方,眼看就要流出液体。 耳边忽地响起细细碎碎却又密集到汇聚成庞杂洪流的声音,像是祷告,像是歌唱,也像是诅咒、许愿……无数杂音交织在一起,一股脑往耳朵里钻。 几乎是在一瞬间,陆言礼便察觉到了从脑海里传来的钻心疼痛。他想收起瓶子,可他的四肢忽然无法动弹,玻璃瓶死死地握在手中,不断颤抖。莹绿色物质似海浪潮汐般在瓶口处颤动,几乎要滴出来。 天空忽地暗下,狂风烈烈,吹来乌云遮住半边天,尘沙落石满地走,噼里啪啦打在周边建筑上。 陆言礼仍旧僵直在原地。 他察觉到自己的四肢被某种冰冷的东西控制住,这股力量让他不受控制地慢慢收好瓶子,拧起瓶盖,再然后……一点点迈开步子,往十字路口中央走去。 风吹得更猛烈,乌云压得更低,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破乌云从里面探出来,不断有风把乌云吹散,可仍旧有源源不断的云继续聚集。此消彼长下,厚实云层逐渐散开些许,露出里面藏身事物的一角。 陆言礼看见了。 里面的东西也看见了他。 那是一只巨大的眼睛,它穿过重重云层,瞥见了自己要找的人。 顿时,风刮得几乎猛烈到了极致,他站在马路中央简直要站不稳,可他无法离开,无法动弹。唯一好些的是他的手臂似乎稍微能动了,哐当一声,神像脱手落在地面。 那只眼睛也看到了地面的神像。 被那只眼睛注视着,力气似乎回来了一些,可他还是不能动。 更糟糕的是,十字路口四个角落都传来一模一样的汽车喇叭声。几乎是听到喇叭声的下一秒,四辆一模一样的车便出现在四个路口,远光灯从四个方向照在他身上。 只有手臂和脖子勉强能动,他最后抬头看了一眼半空中那只巨大的眼睛,努力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枚玉佩。 他很早就认出来了,那只眼睛……属于迩玳国的公主。她一直在寻找着自己的仇人。 她的哥哥、父亲都是是仇人,“神”是她的仇敌,复仇名单上,自然少不了自己这个替她哥哥带话的人。 四辆车分明不是她的手笔,这一招,很久以前“神像”就用过了。只不过那时候还能通过镜像寻找生机,而现在…… 他努力扭头,让自己看到四辆车上的玻璃窗。 驾驶座上空无一人,但玻璃上却都映出了对面的倒影。 没有虚影,它们连车牌号都一样,可四辆车都是真的。 陆言礼抬起手,掌心放着那枚玉佩。 双鱼玉佩,迩玳国最著名巧匠寻美玉打成,一分为二,太子与公主各一。 另一枚不知被未来的自己带去了哪里,他手上这枚也不知究竟曾属于谁。但他需要让那只眼睛先看着自己。 她未必会想让自己死在其他东西手里,更不可能让玉佩消失。 乌云散开的速度更快,大眼睛眨了眨,四辆车行驶的速度逐渐慢下,但它们依旧在前进,执着地朝陆言礼开来。 哪怕速度慢了,真让四辆车行进下去,他也一定会被挤压在中间。 腰部以下依旧难以动弹,陆言礼索性上半身一用力,直挺挺坠落下去,仰躺在路中央,手肘撑着翻过身,趁四辆车到达前,艰难地一点点爬开。 缓慢行进的四辆车最终还是撞在一起,直到相撞也不停止,轮胎依旧执着滚动,在地面发出摩擦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