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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郑伯伯就好,你不用这么客气。”郑医生说,“我就住附近,跟小于他们很近,我回家每天都要从西中门口过。” 谢呈从善如流:“谢谢郑伯伯。” 郑医生问:“是来找小于吗?” “是的。”谢呈小声说,也没勉强自己笑,只是礼貌道,“但是他说还要几天才回来,我就没告诉他我到了。” 言下之意是希望郑医生不要说。 郑医生轻轻颔首,他刚才已经看清了他嘴角和脖颈上的伤,但是很理解地没开口。 说着话,车已经开进了地下停车场,郑医生倒好车,询问道:“这两天先住我家?” 谢呈拽着书包带子的手紧了一下,说:“郑伯伯,太麻烦你了,我还是出去找旅馆吧。” “不用跟我客气,我这两天都要值夜班,大部分时间在医院,你要是觉得实在不自在也没关系,我等下载你去城边上,那边有个小房子没人住。”郑医生说,“等小于回来了你再过来找他?” 谢呈衡量了一下:“那就不跑了吧,谢谢郑伯伯,没有打扰你就好。” 两个人下了车,上电梯的时候郑医生说:“你跟小于关系好,把我当自己长辈就行。” 谢呈有些疑惑地侧头看他,郑医生轻轻推推眼镜,在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笑了笑:“就当让我也感受一下替孩子操心的感觉。” 顿了半晌,谢呈也笑了。 郑医生的房子不算大,但是四处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像是个单身汉的家。进了屋,他给谢呈找了睡衣,又给他指了指浴室。 谢呈接过睡衣来,发现竟然是周讲于的。 郑医生说:“前段时间房子没租好,他跟他小姨住我这儿的,还有几件衣服没清理,一直说来拿也没时间。” “嗯。”谢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简单地应。 洗完澡出来郑医生已经做了两碗炒饭,抬手示意他坐下,说:“我不太会做饭,将就一下?” 直到此刻,谢呈心里才涌上真实的酸楚和感激,他低声道了谢,坐到桌边。 郑医生用谈论天气的语气问:“身上的伤严重吗?我帮你上药还是你自己来?我给你找了红药胶囊,等下吃完饭记得吃药。” 谢呈放下手里的勺:“郑伯伯,你为什么……” “我年轻的时候不太听话,跟家里闹得很厉害,后来甚至断绝了关系。我一度过得很艰难,”郑医生一点不遮掩地解释,“是小于的爷爷资助我读完的书,他就像我父亲。小于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对他来说很重要,他在我面前没刻意遮掩过对你的感情。” 谢呈怔怔,有点仓惶地低头盯着碗里的饭,末了小声问:“郑伯伯,对不起冒犯你,那你后悔过吗?” 郑医生想了想,却不回答,而是说:“抛掉长辈的身份,我就直说了,我觉得你要决绝就决绝这一次,翻来覆去对双方都是极大的消耗。内疚和后悔都是很绊脚的东西,因为我们都有心,所以很难控制这种情绪的发生。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唯一的建议是努力一点。” “别着急,再长大些就能证明自己了。”他最后说了一句。 与此同时,周讲于跟兰姨已经坐上了回市中心的班车。 刚才话没说合,周讲于跟姓孙的小白脸动了手,赵欣蕙不仅不拦,还在气头上拉偏架。 周讲于脸上挂了彩,侧颈上还有一道疤是赵欣蕙挠的,他浑身带着压不住的戾气,铁青着脸,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车子已经开出好一会儿,兰姨的胸膛还在剧烈地起伏,她想到了刚才的事情,并且越想越气,气得眼泪渐渐就决了堤。 周讲于瞥她一眼,从她挎包里掏出纸巾递过去,说:“小姨,我早就跟你说过直接上法院告,你非不听,浪费这么些时间有什么用?别人没把你当妹妹也没把我当儿子,人家主意打得好着呢,就希望你一辈子待在洛花别回来,最好是外公外婆留了什么东西你都不知道。” 兰姨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可是她亲儿子。” 周讲于轻笑一声,目光闪了一下,侧头看着她:“儿子,所以呢?没有当成受遗赠人给她积累财产也就不算儿子了。” 兰姨闻言哽了一下,猛地把脸埋进手心里,她身子抖了两下,像是在抖落身上的雨水,纸巾于是湿透。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然而除了这一句,最后终究是无话可说。 “去他妈的,也不知道那男人给她喂了什么迷魂药。”周讲于骂了一句,话音听上去轻飘飘的,转头看窗外的时候眼角却泛了红。 车子上了高速,周讲于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那头郑医生问:“小于,你跟你小姨事情处理好没有?” “不处理了郑伯伯,没办法商量了,”周讲于舒了一口气,“过段时间直接去法院,这一回我说了算了。” “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告诉我。”郑医生简单应了,又问,“那今天就要回来吗?” “对。”周讲于说,“我们现在在车上,晚上就回来了。” 此时的郑医生坐在客厅一角,他侧头瞥了一眼客房,说:“你回来要有时间到我这儿来一趟?” 周讲于有些疑惑,但还是应了:“好,前段时间说来拿东西又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