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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听你说这种话。”周讲于说。 “谢呈,跟你讲,我跟我爷爷说过你,我说你是我喜欢的人,他要是见到你一定很喜欢你,不过他不知道你是个男的,”他笑了笑,“他还说让我以后带过来给他看看,现在算不算给他看看了?” 谢呈下巴抵在他肩前,点点头:“算,我就是跟你一起来看他的。” 周讲于闻言支起上半身,双肘压在谢呈颈边,从上俯视着他。人一动作,脖子上的玉坠子就从浅口毛衣里掉出来。 谢呈条件反射地眨了一下眼。 那坠子在两个人的脸之间摇摇晃晃,谢呈隔着移动的残影,认真地看着周讲于的眼睛。 对视了许久,周讲于俯身亲了亲他,坐起身来,抬手解线扣。 谢呈不明所以地躺在床上看着。 周讲于解下坠子在手里一握,伸手去拽他:“起来。” “干嘛?”谢呈皱眉。 周讲于硬要把人扯起来,谢呈拗不过他,刚顺着力道坐起来,周讲于就抬手要把坠子朝他脖子上戴。 谢呈忙去挡,大力捏住他手腕往外一推。 双方动作僵持住。 周讲于执着地支着手,说:“爷爷说了,这个坠子我以后可以送给我喜欢的人,我喜欢你,我要送给你。” “不行。”谢呈立即拒绝。 周讲于眉心蹙起:“你什么意思?” 谢呈抿抿唇:“我不能要这个坠子周讲于。” 周讲于眼里带了火:“你说真的?” “这个太沉重了,”谢呈说,“我不能要。” 周讲于直直瞪着他。 谢呈小声说:“你听我说周讲于,这个坠子太重了,我……” “说啊,你怎么?”周讲于问。 谢呈垂眼:“咱们现在还小,而且都是,都是男的。你把这个给我,以后还有那么多年的时间,万一有一天你后悔了怎么办?万一将来你要结婚怎么办?” 周讲于一愣,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又急又难过又愤怒,还心疼。 谢呈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正是因为这话有道理,他听在耳里,突然觉得自己被刺痛。 “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这个坠子虽然能还回去,但是它就没有最开始的意义了,而且感情不像坠子还能还回去。”谢呈说。 静了片刻,周讲于低着头把坠子戴回去,一言不发下了床。 他开门走到走廊上,脚步声离这屋子越来越远,而后是走廊底部一扇门被打开。 谢呈还坐在床上,接着说刚才没说完的话:“要是给了我就没有机会要回去了,因为如果有一天你来要回去,我肯定会死。” 没有人听到的话音落后,屋里沉寂下去,骤然显出空旷来。 西容冬季晴天出奇地少,这会儿天边已经乌云满布,看上去就像要下雪,窗户内外的气氛融合得让人分不清时间。 谢呈再次躺下去,抱着周讲于的被子,他闭着眼睛,在带着清香气的枕头上亲了一下。 起身出屋子。 周讲于兴许从来就不知道,他始终迷恋跟他有关的一切,不管是一张床还是一份作业,无论是他的发梢还是指尖。 他喜欢的也不仅是周讲于,还有一切带着他体温的东西。 谢呈进书房的时候,周讲于坐在平时周谷安坐的地方,好像是在从周谷安的角度打量这个空间。 彼此目光没有撞上。 谢呈路过旁边书柜,注意力突然被一张熟悉的脸吸引。 他停下脚转身,睁大了眼睛,隔着玻璃朝里看,好半晌才说:“周讲于,这个是你吗?” 周讲于没答话,谢呈以为他还在生气,心里微微失落,但是没转头看他。 片刻,脚步声却到了近旁。 周讲于跟他站得并肩,一起朝里看,说:“奇妙吧?我跟爷爷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谢呈抬手,指尖抵到冰凉的玻璃上:“奶奶可长得真好看。” 周讲于嘚瑟道:“那是。” 谢呈又看了一会儿,说:“我怎么觉得莫尧尧长得有点儿像奶奶?都是这种……” “迷人的?”周讲于问。 谢呈笑了笑,“啊”了一声:“有点儿猜不透,但是让人看一眼就喜欢。我想想,可远观不可亵玩吧。” 周讲于口气险险地问:“什么意思啊?看一眼就喜欢?夸莫尧尧还夸出花儿来了?” “是咯。”谢呈故意说,“莫尧尧就是好看啊,秋秋也好看。” 周讲于“哼”道:“管不住你,要我说麦子最好看。” 谢呈笑,鼻梁不自觉地皱了皱,可爱气一下子把所有带刺带冰的东西都遮起来。 周讲于看了他片刻,忍不住倾身,在他鼻尖上亲了一口。 两个人同时朝着对方靠过去,周讲于把着谢呈脖子,无名指轻抚到他耳后,嘴唇互相摩挲片刻,呼吸终于变得安稳。 “收拾东西吧。”谢呈说。 说是清理遗物,但除了家具,周谷安的东西其实很少,值钱的更是没有,连照片都就是摆在书柜里的那几张。 最后找来找去,只找到几本陈旧的手术记录,里面的内容全跟工作相关,间或夹杂着周谷安当医生做老师的心得。 “等下带给郑伯伯吧。”周讲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