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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洛花到青玉这一段的高速还没通,周权开着车,一直穿过整个青玉市才上了高速。 车子提了速,周讲于终于从木楞的状态里解脱出来,还没仔细感受一下自己的情绪,他突然觉得胃疼得厉害。 强忍了半晌,他默不作声地蜷起双腿,把脸埋在了自己膝盖上。 周权想说什么,却显然也没精力再说。 车速提得一直在限速边缘徘徊,父子俩终于是在傍晚时分换上了绕城高速。 再有半个小时就能到医院,周权长出了一口气,手机突然响起来。 这声音来得突兀,周讲于一惊,眼睛猛地睁大了,转头看着他。 周权慌忙接起电话,听了两句,转手递给周讲于:“你妈。” 他口气没有大的变化,周讲于心里松了松,接过手机:“妈。” 赵欣蕙应了一声,小声安抚:“儿子,你别慌,医院总有办法的,爷爷在等你,等看到你他就好了。妈妈也在呢,妈妈等你过来,宝贝别怕。” 直到听到赵欣蕙的这几句,周讲于才忽然觉出真切来。 下一秒,恐惧劈头盖脸地砸中他,他开口的时候险些控制不住,喘了一口气才应出声:“嗯,没事儿。” “饿不饿?”赵欣蕙温柔地问。 周讲于条件反射地摇摇头,过了两秒才意识到是在打电话,应道:“不饿,我们马上就来了。” 他挂掉电话,忽然听到周权咒骂一声,车速缓慢地降了下来。 周讲于忙抬头,看到前面一排车的尾灯。 “他奶奶的,”周权怒道,“怎么星期六也堵!有钱人都他妈闲得蛋疼,好好待家里会死是不是?” 周讲于皱眉,现在快要靠近高速路收费站,前面一堵完全没办法挤过去,他侧头看后视镜,就这么一会儿,后面的车已经跟了上来。 堵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渐晚,周讲于越来越焦躁,甚至疯狂地想下车跑过这一段。 他攥起拳头,不由自主地大口吸气。 又等了一会儿,他猛地抓住了座椅边缘,情绪濒临爆发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周权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 周讲于一愣,转过头,看到周权恼火地砸了一下方向盘,而后情绪激动地把脸埋进了手心,喉咙里压着呜咽。 “爸。”他惊讶地喊。 周权闻言痛快地哭了两声,又立即扯过纸巾快速擦了脸,不到两分钟就平复了情绪。 周讲于没见过这样的周权,他本来以为周权对周谷安没有感情,但是此刻父亲的悲伤一点也做不得假。 “爸。”周讲于突然觉得有点无措,他喊了一声,想也没想,伸手摸在周权手臂上。 周权胸膛剧烈地起伏几下,回手捏住他手,父子俩突然以一种微妙的方式靠近了彼此。 周讲于甚至觉得他原谅了周权。 前面的车开始挪动,周权立即打燃火跟上去。 车慢吞吞地前行,过了好半天,他说:“我跟你爷爷才相认没几年,我很想好好陪陪他,但是他平时见不惯我,我……” “他不是见不惯你,”周讲于小声说,“可能是你们没找到相处的方式。” 周权转头看他一眼,勉强勾了勾嘴角,神情苦涩到了极点:“谢谢,儿子。” 周讲于鼻尖酸疼得厉害,转开头去,堪堪忍住了泪意。 夜色无可挽回地降临。 谢呈收拾完厨房出了趟院子,斜对面的门还锁着,里面黑漆漆一片。 他知道周讲于下午肯定去了台球室,但是平时这会儿也该回来了,想了想,他回屋拿手机发了条短信。 等了半个小时,短信一直没人回复,谢呈想打个电话,又觉得自己有点大惊小怪,晚回来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正在自己纠结,外面突然传来沉重的开门声。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出去,借着院门口透出来的廊下的光,看到兰姨一个人回来了,正准备要进院子。 “兰姨!”谢呈大步迎上去。 兰姨回头:“小呈啊。” “周讲于呢兰姨?”谢呈问,问完立即又说,“他说物理最后一道大题没做出来,我是来给他讲题的。” 兰姨面色凝重:“鱼儿他下午跟着他爸回西容了,说是爷爷不好了。” 谢呈心头一紧,忙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严重吗?在医院吗?那你过去吗?” “具体情况不知道,可他爸临时来接……”兰姨越说越小声,最后补充道,“我不好过去。” 这话有点语焉不详,但谢呈其实明白兰姨的意思,他低头看了看手:“我给他打个电话会不会吵到他?” “他手机好像是没电了,下午打的时候就没打通。”兰姨在他后脑勺上拍了拍,“你别担心,有事没事的我姐看着呢。” 谢呈抠紧了手指:“那兰姨,有消息的话告诉我成吗?我也担心。” 兰姨笑了笑:“好,快回去睡。” 谢呈点点头,回身朝家走。 走到一半听到兰姨轻轻合上门的声音,他停下脚,吸了一口气,想想还是拿出手机来,拨了周讲于的号码。 半分钟后,他挂掉电话。 在门口静静站了一会儿,谢呈进了屋。 心不在焉地洗漱完上楼,他躺在床上,拿着手机想给周讲于发短信,希望他在开机的第一时间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