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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头来的时候说:“我挂了。” “真没事儿?”周讲于问。 谢呈声音一下子精神起来:“叽叽歪歪个什么劲儿呢?能有什么事儿?你告诉我能有什么事儿?” “靠!”周讲于骂,“谢呈你他妈莫名其妙,你他妈不知好歹!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挂挂挂!滚吧!” 谢呈“嗯”了一声,没等他再开口,直接挂了电话。 他转身要走,后面店主说:“哎!没给钱!” 谢呈摸了摸兜,兜里是空的,他顿也没顿,说:“刚才给了,没打通的时候给的。” 店家低头去看零钱盒,再抬头人已经走远了。 谢呈从陶市出来却没立马回家。 他穿过镇上的老街,朝着洛花河边去。 太阳还没完全落山,带着热度的余光被街上的老建筑隔出花样来,好像轻轻勾勒一下时间就都被暂停掉。 谢呈低头看着影子走路,心里一片空白。 很多事情本来就是显而易见的,一直都是。以前是刻意不去想,可现在就算不用亲手摸到周讲于,他也能彻底确认了。 等到太阳彻底隐没,无力感才姗姗来迟。 困倦从脚底下起,进而蔓延到全身。 谢呈突然觉得自己睡进了麦芒里,但是他不想起身。 也没办法。 ☆、午后 离开学还有不到一周,周讲于心里越来越躁。 周权和赵欣蕙带他去了一趟商场,一家三口,如果还能叫一家三口的话,这一家三口时隔多年再次一起出行,互相之间根本无话可说。 整个过程周讲于都冷着一张脸,看两个大人装和谐。大家不尴不尬地逛着,最后能用不能用的买了一大堆。 回到家吃了一顿沉默的晚饭,饭后周讲于不停催:“你们走不走啊?闹一整天了,我耳朵都嗡嗡的,爷爷要休息了。” 周谷安坐在躺椅上,眼不看耳不闻,摆明是全让他说了算。 赵欣蕙无奈,想叹气又生生忍住了,看向周谷安,柔声说:“爸,那我们先走了。” 周谷安轻点头。 周讲于坐在沙发上,赵欣蕙过来搂他,他也不回抱,在她伸手摸自己脸的时候往后一扬,皱眉说:“好了。” 赵欣蕙终于是叹出那口气,转身走向门廊。 “爸我们走了。”这会儿还在扮和谐夫妻,看赵欣蕙走了,周权也只好跟着出去,走到门槛前又跟周讲于说,“开学前一天我请假来送你。” 周讲于随口“嗯”了一声,也不抬头看那两个人。 客厅里静下来,周讲于飞快起身抱了游戏机,立马又坐回沙发角落,沉默地盯着屏幕,手指飞快摁键。 周谷安看了他一会儿,问:“小于是真不喜欢跟爸妈在一起?” 周讲于不开口。 孙姨收拾好厨房出来,正好听到这句,笑笑:“哪有小孩子不喜欢跟爸妈待一起的?就是跟爸妈才会闹别扭吧?” “没有闹别扭。”周讲于随口说了一声,而后继续沉默。 周谷安不再问,自顾自上了楼,孙姨也回了房间。 周讲于一个人坐在宽阔的客厅里面,面前明明摆满了厚重的家具,他还是觉得身边空旷到好像说句话都能起回声。 半晌,他把手里的游戏机一扔,蜷了腿继续窝着,把脖颈牢牢压在沙发靠背上,仰头看天花板上的吊灯。 没一会儿周谷安又下来了,站在楼梯口的桌边,温声说:“过来。” 周讲于回过神,看到他手里拿了个小盒子:“什么啊爷爷?” “过来。”周谷安招招手。 周讲于下了沙发,走到他跟前。 周谷安打开盒子,露出一块吊坠,白玉的,上面系了绳子,但是玉却好像没有雕琢过。 “哪来的玉?”周讲于问。 周谷安说:“这是你奶奶的。” 他手掌凌空轻轻往下一拍,周讲于会意,往前一步低了头,让他把坠子给自己挂上。 “没雕过?”周讲于低头看。 周谷安把盒子塞他手里:“至宝无文章。古话说君子当如玉,虽然玉不琢不成器,但是保留本性更重要。爷爷不盼着你成大器,开心平安就行。” “至宝无文章什么意思?”周讲于笑了,“爷爷你先前还说不能让自己的死轻于鸿毛呐,只要开心快乐那我都不念书了,天天打篮球玩游戏。” 周谷安在他头上轻拍一下:“就你最会钻牛角尖。” 周讲于哈哈地笑。 “你以后要是想自己雕个什么花样也行,或者送给哪个想送的人也行,给你了你就自己定。”周谷安接着说。 周讲于“咦”了一声:“爷爷你这是在给我准备聘礼?我还小哎,而且新世纪不搞这一套。” 周谷安爽朗地笑起来。 周讲于很少听他这样笑,也被感染得挺开心。 他拿手摸了摸那玉石,扯开领口塞进去,轻轻拍了拍:“这是爷爷奶奶给的宝贝,藏好了要。” 又笑了一会儿,周谷安说:“我看你成天心不在焉的,明天就回吧,我这儿没你的同龄人,喝茶看报种花的,你待着也是无聊。趁着还是星期天,让你爸送你回去,开学之前还能跟你的小伙伴们好好聚聚。” 周讲于沉默片刻,喊了一声:“爷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