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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讲于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不早说!” 于是两个人刚哼哧哼哧爬上晒楼,又哼哧哼哧地翻下了楼。 绕到草楼背后,周讲于看到边上搭着个扶梯。 “你妈没来得及收的?”他问。 谢呈点点头:“这两天在把不用的酒缸朝上搬。” 一前一后顺着扶梯上楼,楼里还铺着浅浅一层去年的稻草,是盖田没有用完的。 虽然不是新鲜稻草,但依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香味。 天顶是倾斜的,盖的是青瓦,中间夹着两排采光瓦,月光透进草楼,在楼面上留下两道霜。 也让两个人能看清彼此。 这是周讲于第一次上草楼。 为了保持干燥,这里几乎是三面通风,虽然面积挺大,但是因为缺了点厚墙带来的安全感,站在边上就像要掉下去一样。 木板铺成的楼面上还堆着东西,周讲于站在刚上扶梯的地方,一时不知道该朝哪里落脚。 谢呈回头看,伸手来抓他:“掉不下去的。” “我没怕。”周讲于立马说。 谢呈得逞:“我没说你怕,是你自己说的。” 周讲于骂了一句,反手握住他手腕。 谢呈带着人走到草楼另一头,靠墙壁的地方放着酒坛子,坛子前面有一方小空地,但是已经靠近最边缘。 他放开周讲于坐到楼边,一双脚放下去悬空着。 “这地方也太危险了,小禾哥怎么还带你们来啊?”周讲于问。 他不愿意露怯,跟着坐下去,肩膀抵着谢呈肩膀,将他夹在自己跟旁边的木壁和身后的酒缸之间:“你往后退一点儿,悬得太厉害了。” “不怕,掉不下去的。”谢呈笑,“跟我哥上来不用担心,他不让我们走到边边上来,只能待在里面堆稻草的地方,很安全的。” 周讲于:“抓住你把柄了,绝对不是第一次坐这里,你这个破坏分子。” “我破坏什么了?”谢呈问。 两个人再不说话,月光渐渐偏西,照进楼里的面积扩大又缩小,最后移到了楼背后。 应该是后半夜了,谢呈看着天边的疏星,问:“你冷不冷?” 周讲于侧头:“不冷,大夏天的冷什么冷?” 谢呈:“困吗?” 周讲于:“要走了?” “不是,”谢呈说,“我怕你想回去睡觉了。” 周讲于语气夸张:“谢谢呈大爷,竟然这么为我着想我好感动哟!要真担心还去砸我窗户?” 谢呈半天没说话,最后笑了一下,周讲于眉毛一飞,也笑了。 “前段时间我还看到流星了,就在我家院子里的月季树下面。”周讲于说,“今天应该看不到,月亮等下一落天都亮了。” 谢呈朝他挤了挤:“看流星?大晚上不睡看流星?”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能睡?”周讲于嘲笑。 谢呈:“周讲于你才几岁啊就没瞌睡了?赶上二祖公了吧都?是不是再也不长了?” 周讲于立刻捏住他下巴蹂/躏。 又坐了一会儿,谢呈喊:“周讲于。” “嗯。”周讲于应。 谢呈也不说事情,还是喊:“周讲于。” 周讲于:“在。” 谢呈:“周讲于。” 周讲于:“神经病。” 顿了顿,谢呈说:“咱俩上了高中还可以一起考大学,我觉得上一个班肯定没问题,你进步特别特别大。” “终于舍得夸我了?”周讲于看着远处影影绰绰的树巅,“嗯,那你得继续帮我。” 谢呈:“所以你不能早恋,跟人做朋友的时候也要谨慎,这个年纪很容易就被花花绿绿的事情诱惑了,一定要记得学习最重要。” 周讲于突然叹了口气。 谢呈歪着头去看他:“我说错了?” “没错没错。”周讲于把着他脸让他往后靠了靠,“别朝前够,掉下去摔不死你。你哪能说错啊?你说的都是对的。” 谢呈今天晚上好像格外絮叨,也不介意他的态度,又说:“上了高中之后大家心境肯定就不一样了,早恋会影响学习,而且我们都还小,还没有能力给人承诺的。一中混日子的学生多,你自己注意分辨谁能做朋友谁不能,不是说学习不好就不能做朋友,但是要看是哪种不好法……” “行了行了,你真啰嗦,啰嗦起来比马知力还啰嗦,跟别人不说的话是不是全塞我这儿了啊?”周讲于打断他,“我不早恋不早恋,你跟我小姨怎么回事儿?怎么都跟早恋杠上了?我也不跟不三不四的人交朋友行了吧?反正有你看着的。” 谢呈沉默,片刻两个人突然一起开口—— “少打游戏。” “不打游戏是不可能的。” “靠,”周讲于笑了,“就知道你要说这个。” 谢呈:“我管宽了。” “谁敢说你管宽,”周讲于说,“我小姨巴不得你多管点儿。” 谢呈却不接着应这话题,转头看外面:“通宵了哎,我长这么大连过年都没有通宵过。” 周讲于想了想:“你要是会打游戏咱俩可以一起通宵,一个三个无数个通宵。” 谢呈:“……” 露水开始在秧叶子上凝结,月亮还没彻底隐没,天边的灰蓝逐渐如线拉锯,褪成了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