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李潭赞一句“聪明”,转向白郎,说,“洛闻说得没错,狼人的弱点就是狼血。而早在九十年前,我太爷爷李春星就研制出了一种类似凝血剂的注射液,只要把这种注射液注射进狼人体内,狼人不仅会失去自愈能力,攻击力也会大大降低。” 李彦说:“当年爷爷就是用这种办法抓到我爸的吗?” 李潭没有回答。良久,他才淡淡笑着开口:“李白走后,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和他相爱太晚,如果我能更早一点爱上他,我就能爱他更久一点,更多一点。这辈子,我再也遇不到一个那么爱我而刚好我也那么爱他的人了。” 这段话在徐洛闻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人生短暂且无常,一星半点也蹉跎不起,用尽全力去爱尚嫌不够,又何必浪费时间去怨憎呢。 他抬眼去看白郎,四目相对,眼里都是彼此的倒影。 “白郎,”李潭喝口热茶,敛起悲色,“关于你父母的死我也有一个合理的猜测,仅仅是猜测。” 白郎问:“什么猜测?” 李潭说:“猎狼人捕猎狼人,并不为杀生,狼人活着才有研究价值,死了就和普通的死人没有什么两样,所以我猜测你的父母根本没死,只是被猎狼人抓住囚禁起来了。” 白郎表情变幻,唇线紧抿,一言不发。 李潭问:“当年,你亲眼看见你父母死了吗?” 白郎努力回想,可是岁月太过久远,幼时的记忆都已被磨灭殆尽,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沉默许久,他说:“我不记得了。” 第34章 从李潭家出来的时候, 天空正飘着鹅毛大雪。 依旧是白郎开车,徐洛闻抱着已经睡着的咩咩坐后面。 两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车停在徐洛闻家楼下。 谁都没下车。 寂寂无言地坐了许久, 徐洛闻开口:“你打算怎么办?” 白郎静静望着窗外茫茫飞雪,过了一会儿, 才回答:“我要去k市一趟。” 徐洛闻已经预想到了这个答案, 他问:“过去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就算去到k市又能干什么呢?” “虽然我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但我还记得我父母的名字。我爸叫博清辉,我妈叫成佳雯。拿着名字去打听, 总能打听到点什么。而且我现在是辅警,去当地公安局求帮忙多少能起点作用。”提到工作, 白郎不觉又发散到别处, “我现在一直在努力学认字, 学得还挺快的, 等认完字, 我还要学更多东西, 我打算考公务员,最晚后年,成为一个真正的刑警。我喜欢这个工作,而且我感觉自己还挺擅长的,也能做好。”说到最后, 他又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我现在工资有点低, 但我一样养得起你跟儿子。我跟邓哥关系好,周末可以去工地搬砖,他还给我介绍了一份夜总会的工作,都不少挣。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跟儿子吃一点苦的。” 徐洛闻默默听他拉东扯西,心脏像被泡在温水里,暖暖的,涨涨的,还有些酸酸的。蓦然想起一部很老的电影,他轻轻笑了下,说:“你先养好你自己吧。”顿了两秒,用轻不可闻的声音添了句:“傻瓜。” 暖气开得很足,车厢里暖烘烘的,两个人的气息交融在一起,无声地撩拨着彼此的身体。 徐洛闻屏着呼吸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k市?” “后天吧,”白郎说,“明天去单位请假。” “去多久?”徐洛闻问。 “一个星期应该足够了。”白郎答。 徐洛闻“哦”了一声,又问:“坐飞机还是火车?” “火车。”白郎说,“我没坐过飞机,不会。” “那你现在就得买火车票了。”徐洛闻说。 “明天下班去车站买。” “现在谁还去车站买票啊,都在网上买。” “我不会,”白郎侧身回头,亮着眼睛看他,“你教我?” 徐洛闻偏头看着窗外:“让你们肖队长教你去吧。” “哦。”白郎静默两秒,“那……我走了。” 徐洛闻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有点别扭地说:“等等,你跟我上楼一趟,我有东西要给你。” “好。”白郎笑着答应。 一前一后进了家门,阿黄摇着尾巴过来迎接。 “你甭换鞋了,”徐洛闻边脱鞋边说,“就站这儿等着吧。” 徐洛闻光着脚走进卧室,把熟睡的咩咩放进摇篮里,然后回到客厅,从电视柜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纸袋,转身走到玄关,把纸袋递给白郎:“喏,你的钱,原封不动还你。” 白郎没接,转身就走。 “等一下!”徐洛闻急忙去拉他,“我话还没说完呢。” 白郎停下,转身看着他。 徐洛闻松手后退,拉开一个安全距离,说:“我问过肖润了,辅警一个月工资还不到三千,你爸身体又不好,不能断药,吃喝也不能差,加上各种日常花销,你每个月的工资肯定入不敷出。而且你要去k市的话,吃穿住行样样都要花钱。这十万块钱你拿回去,花到正地儿上。我挣得比你多得多,用不着你给我钱花。”他顿了顿,又说:“还有,你也别去工地搬砖了,更不要去夜总会,把时间用在学习上比什么都强。” 白郎愣愣地看他片刻,嘴角微微勾起来:“你这是……在关心我?” 徐洛闻没接茬,把钱朝他怀里用力一扔:“你快走吧。” 白郎说:“我以后一定会挣很多钱给你花。” 徐洛闻说:“说多少遍了,我不要你的钱。” 白郎说:“我偏要给。” 徐洛闻看他一眼,不耐烦地催:“你赶紧走吧,我要睡觉了。”可等白郎转身要走,徐洛闻却又叫住他,“那个……把你手机号告诉我一下。” 白郎报上手机号,徐洛闻存起来,目送他离开。 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等玄关的灯灭了,徐洛闻走到客厅坐下,打眼瞧见茶几上的塑料袋。是白郎傍晚来时带来的,说是给他带的好吃的。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两个烤红薯,早已凉透了。拿起一个掰开,露出红色的瓤。咬一口,特别甜。 洗个热水澡上床,徐洛闻给谭嘉应发微信:嘿,睡了吗? 谭嘉应很快回:没呢。 徐洛闻发视频过去,那边秒接。谭嘉应也在床上躺着,床头灯将他的半边脸照得亮白。徐洛闻瞧他神色不对,眼尾也有些红,像是刚哭过。 “怎么了?”徐洛闻问,“跟你们家肖想吵架了?”话刚问出口,就看见眼泪闪着光夺眶而出,谭嘉应扭头把脸埋进枕头里堵住哭声。心瞬间便揪起来,徐洛闻忙说:“哎你别哭啊,我现在过去陪你好不好?嘉应,嘉应……” 谭嘉应擦擦眼睛,带着哭腔说:“不用,我本来都好了,你一问又把委屈给勾上来了,没事儿,你甭担心。” 徐洛闻问:“是不是因为去n市的事跟肖想吵架了?” “嗯,”眼泪总是往下掉,谭嘉应欠身抽两张纸巾擦眼泪,顺势坐起来靠在床头,“他不让我去,还说我要是敢去就跟我分手。以前不管我们吵得多凶,他从来都没提过分手这两个字……洛闻,你说肖想要是真铁了心跟我分手我该怎么办啊?我特害怕,没有肖想我根本活不下去,我早就被他宠坏了,除了他没人受得了我的坏脾气……” 爱情真他妈不是个好东西,不论男女,一沾上准完蛋,把你变疯变傻,把你从云端推到尘埃里。但人们又都渴望拥有它,因为它能让你在尘埃里开出花来。 “你别自己吓自己了,”徐洛闻安慰他,“我看是肖想没有你活不下去才对,他都爱死你了,哪儿舍得跟你分手啊,肯定是一时糊涂说秃噜嘴了,这会儿指不定多后悔呢,你快去看看他,是不是哭晕在厕所里了。” 谭嘉应破涕为笑:“我才不去看他呢,我等着他来哄我。” 徐洛闻问:“哎,怎么就吵起来了?” 谭嘉应说:“我也不知道,反正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还动手了。” 徐洛闻一惊:“他打你了?” “没,”谭嘉应说,“我打他了。” “……”徐洛闻怒,“那你还委屈个屁呀,该委屈的人是肖想好不好。” 谭嘉应不忿:“我都在客房躺半小时了他还不来哄我,我怎么就不能委屈了?” 徐洛闻没好气:“你就可劲儿作吧你。” 那边响起敲门声。 谭嘉应猛地躺下来,用被子蒙住头,手机屏幕顿时一片黑。 应该是肖想来哄人了。 徐洛闻正要挂断视频,又想看看肖想是怎么哄人的,便没挂,兴致勃勃地偷窥起来。 肖想把被子掀开,手机屏幕亮了。 徐洛闻看见肖想把谭嘉应压在身下,说:“宝贝儿,我错了。” 谭嘉应端着架子摆着臭脸:“错哪儿了?” 就听肖想说:“左脸挨了打,却没把右脸伸过去给你打。” 谭嘉应和徐洛闻一齐笑出来。 肖想这才发现有人在手机里偷窥,把脸埋谭嘉应脖子里哀嚎:“卧槽!这回丢人丢大发了。” “哄媳妇儿有什么可丢人的啊,”徐洛闻笑着揭发小儿的老底,“肖想,你也别太惯着谭嘉应了,他刚还跟我哭哭啼啼的呢,说害怕你跟他分手,还说没有你他活不下去bla bla……” “徐洛闻!我操你大爷!”谭嘉应伸手去拿手机,却被肖想抢先一步制住。 “他还说什么了?”肖想笑问。 “徐洛闻,你丫敢再多说一句我跟你没完!”谭嘉应气急败坏地威胁。 “你听见了。”徐洛闻笑着说,“你们俩一炮泯恩仇吧,我要睡了。” 肖想问:“想不想看直播?特别色情的那种,而且免费。” 徐洛闻哈哈笑:“还是不要了,我怕辣眼睛,挂了,拜拜。” 挂断视频,徐洛闻兀自笑了一会儿,心里不由又生出几分羡慕。肖想和谭嘉应,就是他向往的那种爱情的真实写照。在世俗的生活里世俗地相爱着,热热闹闹,充满烟火气。 转念又想起白郎。 想他的坏,想他的好,想过去,想现在和将来,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 白郎出发去k市那天早上,在火车站给徐洛闻打电话。 他说:“我要出发了。” 他应:“嗯。” 除此之外再没别的话要说。 可是谁都没挂电话。 候车室喧嚣的声音传过来,就这么默默听了许久,徐洛闻突然问:“很久之前,你给我打过两个电话,当时为什么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