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见了本王还不行礼?
斗转星移,一缕金光从东边升起,洒向大地。 秦晚瑟身穿短打从府门外进来,额上汗珠滚滚,在那金色阳光下折射出绚丽光彩。 箭袖缠绑的手臂,虽还如以往纤细,但肌肉线条柔美,看着像是一只矫健的小豹猫,有了致敌人于死地的能力。 朱唇微启,轻轻喘着气,昨日还苍白的面庞,眼下变得红润,如初晨绽放的牡丹。 步履如风,回房用过膳,便拉着追月准备出门。 穿过花园小径,追月兴冲冲道,“马上就是端午了,小姐今日出门是要买些糯米蜜枣吗?” 秦晚瑟淡淡道,“不是。” 二人一出门,就见一辆华盖马车停在门口,夜雨立在马车前,见着她便低头行了一礼,“秦小姐。” 以前这个男人对她还是满眼不屑,眼下却恭敬了不少。 “王爷等候多时了。” 秦晚瑟眉梢一挑,看向那被风吹的扬起的车窗。 阳光明媚,将里面一抹月白长袍料子映照的泛光,只窥见一角,却能让人脑补出里面坐着的是如何一个朗月皓空之人。 秦晚瑟道:“今日出门办点私事,恐不能与王爷同行了。” 不出所料,这个女人又拒绝了他。 楚朝晟转着茶盏的手一滞,语气冷淡不容置喙道:“上来。” 这人如此专权,叫人喜不起来。 秦晚瑟按着性子,“王爷……” 车窗上飘来一道清冷嗓音,短短两个字。 “同路。” 秦晚瑟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从怀中摸出碎银几两,道,“你去购些糯米蜜枣,等我回来。” “是。” 秦晚瑟上了马车,楚朝晟正手持壶柄斟着茶水。 坐在他对面位置,看着那一道晶亮的弧线注入茶盏,她张口道,“王爷如何知我要去哪儿?” “听闻钱家今日下葬二夫人,料定你定然不会放过这机会的。”他前倾了身子,将茶盏推到她面前,抬眸看她,漆黑的眸深似海,重复了她昨夜的话。 “约定就是约定。” 她治他失眠之症,他助她扫清障碍。 “即便用楚王妃的身份前去,没有本王坐镇,那些人依旧不会给你面子的。”他一语道破了秦晚瑟的心思。 秦晚瑟不予置否,看了一眼矮桌上那杯茶,伸手接过, 抿了一口,算是同意了他的做法。 楚朝晟看着那放下的茶盏,眉眼逐渐舒展。 二人半晌无话。 期间楚朝晟张了几次唇,想问问她胃痛好点没,但看秦晚瑟神情淡淡望着窗外,一副对车厢里其余人毫不感兴趣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才柔和的脸色,又有阴沉下去的趋势。 一直到了钱府门口,二人都没有再说话。 夜雨跳下车,伸手替二人掀开车帘。 忽觉一股冰冷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脊背登时升起一股寒意,撩眼偷瞄了楚朝晟一眼。 这位爷双眉沉沉压着,眼底那青痕又明显了几分,看着一副要吃人的样。 夜雨心里犯了嘀咕,一路上并未听见这二位吵嘴,怎么又拉了一张脸? 秦晚瑟却浑然不觉,说了声“谢了”,便从车上利落跳下,转头打量那钱府的门面牌匾。 墙头挂了白幡,四处飘着白色绸带。 门口守卫穿着深蓝色长袍,肩头绣着钱府标志性的铜钱绣纹,头戴白帽,呈两列排开。 领头的是一位中年男子,身臃体胖,只是那发福的脸上,依稀能看到几分钱霜儿的影子。 他此刻躬着身,装模作样的接待从四方来祭奠魏芳的客人,待接过奠礼,又在人看不到的角度舒着眉眼偷笑,感谢亡妻死后给自己带来的这一笔不菲收入。 隔着厚重的高墙,里面阵阵恸哭声,以及此起彼伏的哀乐,如同一层遮羞的面纱,遮住了这些人丑陋的嘴脸。 秦晚瑟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即便这些人貌合神离、各怀鬼胎,但她挑着今天这个日子来,指不定他们要她如何好看? 钱进在门口招呼着客人,收着奠礼,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穿着素色衣裙,宛若青莲的女子立在不远处望着门前,先是疑惑的皱了皱眉,后似是想到了什么,面上涌出怒色,携着几个守卫便朝她大步跨来。 “秦晚瑟!你这个贱蹄子,还有胆子来我钱府?” 秦晚瑟仿佛没看到他几乎杀人的视线,启唇道:“姨娘去世,家母照顾弟弟没时间祭奠,我这个做侄女的,理应过来悼念一番,再说,我问心无愧,为什么没有胆子来?” 杀了该杀之人,自然问心无愧。 钱进被她脸上盈盈笑容气的七窍生烟,“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贱蹄子给我押到灵堂!给夫人谢罪!” 左右人身上立马亮起或深或浅的红色武气,一手压在腰侧配剑上,朝着秦晚瑟围拢而来。 秦晚瑟两眼倏地眯起,身上武气还没来得及释放,身后一股寒气忽然铺天盖地袭来。 即便她此刻没有回头,仍旧能感觉到那强大的威压感。 她怎么忘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煞神,根本用不着她出手。 “钱大人,本王方才莫不是听错了,有人在辱骂本王的王妃?” “楚阎、楚王爷……” 钱进两眼瞪得圆圆的,眼里那点黑色瞳仁几乎被眼白淹没。 那三个禁忌字眼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在唇齿之间硬生生拐了弯。 楚朝晟缓缓从马车上走下,妖邪的容颜上寒风呼啸,目光所凝之处,皆成风雪。 他站在秦晚瑟身侧,恍若一座高不见顶的冰山。手上一用力,握住秦晚瑟腰身,坚定有力的将她拉到自己身前,两眼睥睨万物。 围拢过来的人骤然后退,秦晚瑟心里稍稍一安。 有这尊煞神跟着,确实比她孤身一人,以楚王妃的身份拜访要安全不少。 只是按在腰身上的那只手,滚烫炽热,牢不可撼,让她稍稍有些不舒服。 “见了本王,还不行礼?钱大人真是日益威风了。” 最后一个字尾音猛地上扬,他身上蓦的爆发出强悍的金色光芒,月白色的长袍无风猎猎作响。 以他为中心,周身十米处,光线仿佛在同一瞬间变得扭曲。 钱家几个红阶守卫,五官紧皱,似是被什么碾压着骨头,身形一点点往下,最后“砰”的一声纷纷跪地。 双膝在那青石板上留下点点红梅。 钱进支撑了片刻,面色苍白的同跪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