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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炀帝也意识到此间难处,皱眉道:“罗卿此问实难,不如换一换,你若想留在朝中为官,朕一定成全。” 殷庭也在一旁跟着劝。 罗明宣却不依不饶,“陛下,旁人或许答不上来,但有一个人,必能解臣之疑惑。” “是何人。” 罗明宣墨眸里藏了一抹锋芒。 “丞相兰子卿。” 第59章 同时吃醋 此言一出, 安静的宴上顿时如炸开了锅般热闹,百官们窃窃私语,纷议不休。 “那位军师是摆明了刁难丞相呀。” “怪哉, 罗军师刚刚入京, 与兰相并未 有过交集,这样为难兰相, 却是为何?” “坏了,他这样捧杀兰相, 兰相若答不上来, 且非颜面扫地。” 夙丹宸身处这潮水般的议论中, 心里异常焦急,他刚要起身为兰子卿解围,却被一道盈盈似水的目光温柔地止住。 紧接着, 他看见对面一身紫金官袍,墨发玉冠的人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不慌不忙地起身出席。 “陛下。” 兰子卿拱手道。 炀帝看着眼前身姿修雅,眉目如画的人,沉眸道:“军师此问实难, 兰卿说清即可,不必强求一言。”看向罗明宣,“罗卿以为如何。” 罗明宣看了眼身旁的兰子卿, 眸底转过一抹嗤意,“从命。” 兰子卿淡淡一笑,拱手朗声道:“多谢陛下好意……只是军师既诚心请教,臣岂可让他失望。” 在取得炀帝同意后, 看向脸色稍变的罗明宣,菱唇边透出含着薄寒的笑意,悠然从容道:“军师,此一言,你可听好了。” 罗明宣抿紧了薄唇,冷冷看着他。 宴上王孙贵胄、文武百官统统没了声音,静静等待这一言。 夙丹宸的心揪了起来,简直比叫到自己还要紧张。 一时间,宴上静可闻针。 兰子卿在静默中缓缓开口,清柔的声音在一片静寂中显得格外清亮震撼。 “引祸零陵,借刀杀人。” 罗明宣黑亮的瞳孔猛地一缩,磨着牙问:“敢问丞相,如何引祸,如何借刀。” 其余人也是竖起耳朵听。 兰子卿唇边透出笑意,墨眸幽深暗沉,一丝笑意也无,略含嘲弄道:“军师,这便是第二句话。” …… 罗明宣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眸中慢慢聚拢阴色。 殷庭见了,刚想出来打圆场,耳边先传来炀帝颇含兴致的声音:“兰卿不妨说来,朕亦好奇兰卿要如何‘引祸’,如何‘借刀’。” 何止是炀帝好奇,宴上满座文武都被兰子卿这一言弄得一头雾水,好奇心满满。 夙丹宸眨着一双晶亮的桃花眼,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放弃,继续将目光投向那淡雅出尘的人身上。 兰子卿拱手向炀帝施了一礼,雅致的眉目间悠然从容,长身玉立在星辰璀璨的夜空下,在众人注目中,缓缓开口:“零陵乃是褒国境地,地处炀、褒、炎疆,两国一部落的边疆交接处。而零陵恰背靠炎疆部落一处重要军事关隘。多年来,褒国凭借零陵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多次对炎疆发起攻击,企图将之吞没,炎疆部落对零陵关可谓提心吊胆,多有防范。” “兰相所言不差,只是这与本将军能否打败炎疆部落又有何关系?” 殷庭忍不住问道。 他问的这个问题,也是宴会上绝大多数人不明白的地方,包括夙丹宸。 兰子卿看了眼他身旁脸色青青白白,一脸懊恼模样的罗明宣,清楚他已经心领神会,不免暗道此人确有其才。 “将军只需散播褒国将士整装待发,欲乘虚而入,取道零陵攻打炎疆的消息,那头脑简单的炎疆将领阿可莫自会方寸大乱,转头对付零陵,届时褒国见炎疆大军压境,必会派重兵增援零陵。他二虎相斗,将军一来可解青州之围,二来可坐收渔翁之利。” 顿了顿,在一片鸦雀无声中,拱手淡声道:“此乃臣‘引祸零陵,借刀杀人’之计。” 空气静了片刻,紧接着响起如雷的赞声。 “兰相此计果真不费一兵一卒,妙啊!” “本以为军师之计无人可出其右,没想到兰相更胜一筹。” “那是,兰相是何许人,天下第一阴谋家机辩的得意门生。” 夙丹宸听到周围潮水般的赞叹声,心里美滋滋的,好像是夸赞他一般。 子卿真厉害。 炀帝鹰眸中闪过一丝精光,看向殷庭,笑道:“朕的丞相比之爱卿的军师,如何?” 殷庭英俊的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早闻兰相神机妙算、智多近妖,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兰子卿看了眼一旁紧紧抿着苍白的唇,一言不发的罗明宣,秀雅的眉挑了挑,道:“将军谬赞。” 炀帝似乎格外高兴,除了犒赏功臣殷庭,罗明宣外,还赏了兰子卿据传是大书法家王羲之用过的文房四宝,不过被他谢绝,反而求赏一柄兆丽进贡的短匕。 那短匕匕鞘由黄金锻造,鞘面上镶着七颗名贵的蓝色宝石,瞧来精美绝伦、熠熠生辉,匕身薄如蝉翼,削铁如泥,的确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习武之人,无不对它爱不释手。 不过兰子卿一介文臣,要来又有何用? 炀帝似乎心情格外愉悦,也没有多问,便从腰间取下短匕,随同文房四宝,一并赏给了兰子卿。 大赏过后,兰子卿退回席,一旁再也按耐不住的夙丹宸跳入席中央。 “殷叔叔!” 殷庭听到声音,愣了一愣,看着眼前蓝袍玉冠、玉树临风的青年,旋即反应过来,激动道:“是小宸啊,多年不见,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炀帝笑道:“还记得当年宸儿哭着闹着要随你一同前往边疆。” 夙丹宸俊脸红了红。 “没想到当年身边缠人的小淘气包如今也长成了英朗不凡的儿郎。” “殷叔叔……!” “哈哈哈哈哈……” 兰子卿听着他们一边谈论夙丹宸的儿时,一边打趣说笑,心里蔓延出一股强烈的嫉妒,冷着脸,坐在一旁独饮独酌。 有人的脸,比他还要冷。 已经入席的罗明宣,沉着秀颜冷冷盯着席前正蓝蟒袍,墨发玉冠的青年,目光阴毒如蛇。 兰子卿注意到他那副模样,雅致的眉目轻轻蹙起,片刻后又松开,唇边透出一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好在三人的叙旧没有持续太久,等夙丹宸问完殷庭为何昨日未归,害他在城门口白白站了一天的问题后,炀帝便挥了挥手,叫二人先行入座,等过了这场庆功宴,再来叙旧不迟。 夙丹宸忙将殷庭拉入自己的席位,这一番动作同时引来两道阴沉的目光。 他二人同是率性爽朗之人,又加之多年未见,眼下自是有许多话要叙,宴上歌舞重开,他二人在宴下谈笑正酣。 “铮—” 不知何时,宴上舞姬退下,换了一个长相俏丽的琴女坐在长尾琴前,一双素手慵慵拨弄琴弦,便有一连串清脆悦耳的琴音逸出。 琴声如溪水潺潺般优美动听,不过这琴曲好像闻所未闻。 百官们只以为是新出的曲目,因此并不以为然,继续饮酒赏乐。 殷庭却听得皱眉,“这是……” “是什么?” 夙丹宸在一旁疑惑地问。 殷庭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上座之人先发出了雷霆之怒。 “大胆!” 空气凝固。 帝王突然发难,吓得满坐王孙贵胄、文武百官浑身一抖。 面面相觑,各自脸上又都是不解之色, 只有丞相兰子卿面色如常,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炀帝望着那名琴女,冷峻的面容上带着明显的怒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众弹奏离国之曲!” 在场的王孙贵胄、文武百官倒吸了一口冷气。 陛下对离国恨之入骨,当年兵变夺位之时,下令屠尽离宫满人,大火更是烧了三天三夜,将离宫烧得干干净净。 如今这小小的乐伎竟公然弹奏离曲…… 众大臣缩了缩脖子。 那俏丽的琴女吓得面如土色,跪在红毯上浑身抖个不停,“陛下……陛下赎罪,奴婢不知这是离曲……奴婢偶然得到这首曲目,只觉弹奏出来的琴声优美悦耳,这才在宴会上弹奏,不料这竟是离曲……奴婢真的是无心之失,陛下饶命啊…… “你从何处得来此曲。” 琴女的脸色变得犹豫起来。 她托掌管宫内运输采购的公公从宫外稍来一盒胭脂,没想到胭脂盒内刻着那一首曲子,都怪她一时贪心,将那令人惊艳的琴曲挪作己用。 若如实招出,自己犯了私相授受的宫规 不说,还会连累那掌事公公。 怎么办。 琴女咬了咬牙,磕头道:“奴婢……奴婢是在一本乐谱上看见此曲,一时心生妄念……不料犯下大罪,还请陛下赎罪!” 炀帝鹰眸中射出冷蛰的光“一派胡言!来人,拖下去杖毙!”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