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 郁嘉木无意和傅舟有更多的牵扯。 参加完葬礼,郁嘉木就走了,都没和傅舟说几句话。 回学校前,郁嘉木先回家了一趟,歇了一晚上,太累了。 他在饭桌上和妈妈聊天:“他们说是傅舟把奶奶给气死的……” “唉。”郁兰叹气,“十有八九了。” 郁嘉木不寒而栗,傅舟居然连气死生母都干出来了,然后……郁嘉木想到了祈南,他的心也开始往下沉,装作是随意地试探问道:“妈,要是我也找了个男……难以让你满意的媳妇,你会不会和我生气啊?” 郁兰说:“我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那是你讨媳妇儿,你喜欢最重要。我们家这个样子,也没什么资格挑剔人家。只要对方姑娘好好的,没有残疾,不赌博,我都能接受,你喜欢就好。” 不,他就不是个姑娘。郁嘉木暂时不敢问下去,他看看还懵懂无知的妹妹,幸好他还有个妹妹。 可不到万不得已。郁嘉木也不想走到那种地步。 他洗了个澡,把胡渣都刮干净。 换了干净衣服,袖子上别上黑纱。 坐了第二天早上的车回h市,学校那假还请着呢,他先去了和祈南的小窝。 祈南一直在担心着他呢,见他回来,松了一口气,再细致看他,越看越心疼,不过几天,郁嘉木就足足瘦了一圈,气色就更不用说了,难看极了。 郁嘉木俯身就抱住祈南:“我好想你。” 祈南以为他是奶奶死了伤心,回抱住他,异常地温柔:“好好休息下吧。” 祈南伸手去揉他紧皱的眉心:“那么累,好好睡一觉吧。” 祈南怜惜他,挽袖子亲自给郁嘉木下厨。 郁嘉木醒过来,就闻到了厨房里飘出来的香气。 天呐,祈南多久没给他做饭了。郁嘉木感动不已,他那么累一半是因为办丧事,一半是因为办丧事而不得不和傅舟打交道。 饱餐了祈南的这一顿饭,郁嘉木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疲惫都瞬间消失无踪。 这时,祈老师开口了:“人死不能复生,唉,节哀顺变。好好学习,你奶奶泉下有知才会欣慰。” 郁嘉木:“……好,我知道了。” 第二天,郁嘉木就回学校销假上课。 祈南连着一周都亲手给他做饭,前些日子的郁闷便都不翼而飞了。 —— 傅舟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丧礼结束了,地上是收拾干净了,他的心里还是一片狼藉。 他不是故意的……他也不知道会这样。 他现在……还有什么呢?傅舟想不起来,祈南的电话是打不通的,嵇乐水好像已经飞去国外了,卓岳……对,还有卓岳。 傅舟打了电话过去,他忐忑地等着卓岳接电话……卓岳心软,他好好道歉吧,卓岳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都对他不离不弃的,他相信…… 电话接通了,没等对方说话,傅舟先哽咽了:“卓岳?我是……我是傅舟,我很想你……” 对方沉默了下,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卓岳在洗澡。” 傅舟听到隐约的水声,愣了下,把电话给掐了。 我还剩下什么呢?傅舟想了好久。 哦,对,我还有个儿子。 郁嘉木。 傅舟现在什么都不想折腾了,就办成这件事吧,起码和亲生儿子和好吧。 毕竟这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人了。 郁嘉木能够第一时间赶过来,还陪着他一起办丧事,傅舟觉得这孩子并不是真的铁石心肠,只不过是在生他的气而已。 之前是他不够有诚意,只要好好地用心地和那孩子道歉,总有一天能得到他的谅解吧? 终于找到了一个目标的傅舟打起精神,收拾了下自己,前往h市,联系了汪涛——郁嘉木的同学兼同寝室的室友。 这孩子一直在给他递消息,不过他有段时间没有去过问了。 汪涛这才有机会告诉他:“郁嘉木现在不住学校宿舍了,他搬出去住了。” “搬出去住了?”傅舟懵了下,“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不知道。”汪涛确实不知道,但他猜到多半是和那个祈南住在一起,但鉴于被郁嘉木警告过,他也是当郁嘉木为兄弟的,迟疑了下,没有告诉傅舟。 傅舟就自己等着郁嘉木下课。 傅舟知道以前他可能穿得太光鲜让郁嘉木不舒服,今天特地穿了旧衣服,泯然众人,瞧上去落魄些,也好激起郁嘉木的同情心,同情他这个爸爸。 所以,郁嘉木走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傅舟。 傅舟想知道郁嘉木住在哪,缀在他后面偷偷跟着。 傅舟看到郁嘉木进了一个挺高档的小区时就有点疑惑,他不觉得郁嘉木在外租房租得起那么好的房子,难道郁兰中彩票了?还是一直在装穷? 他想办法跟了进去。 只见郁嘉木进了其中一栋别墅,走过花园的小径,正在讨钥匙。 门开了。 门里走出来一个人,言笑晏晏。 ……是祈南。 傅舟怔住了。 他看到祈南仰着头对郁嘉木笑,他们不知说了什么,郁嘉木也笑起来,低头吻了祈南一下。 第39章 当时一瞬间,傅舟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往脑子冲,这赤裸裸的双重背叛像是压上他心头的最后一根稻草,冲垮了最后一道理智的防线。 忍住——怎么忍得住?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敲祈南家的门了,后面的时候乱得一塌糊涂,人仰马翻。 是郁嘉木来开的门,见到来人是他,微微错愕了下,问:“你怎么在这?” “是谁啊?”祈南说着,也走到了门口,站在郁嘉木的身后,脸上露出困扰的表情,“你怎么来了?” 傅舟此时的形象一点也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难看的,整个人瘦了好几圈,衣服穿在身上都有些空荡荡的,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他背着光,脸笼在阴影里,原就黑眼圈浓重的眼眶仿佛骷髅上的两个眼洞,浑身上下也散发着可怖的气场。 傅舟气得发抖,颤抖的手指指着郁嘉木,气到了极点,又像是看到了什么荒唐事,气着气着,忽然大笑起来。 跟个神经病似的,精神失常吗? 祈南往后了半步,拉了拉郁嘉木。 祈南心想:还是叫安保吧,这个小区的安保是干什么吃的?什么人都放进来?买房子的时候不是说这里安保做的很好嘛? “你过来做什么。”郁嘉木把祈南挡在身后。 “我怎么来了?你们还有脸问我怎么来了。”傅舟笑着说。他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祈南的那些画,他还以为画的是自己,原来画得不是他,是郁嘉木……难怪和他那么相像。 祈南皱眉,按了门边的一个按钮,最慢五分钟内安保就会过来。 祈南听郁嘉木说着说着,感觉有点不对劲,抬头看了看郁嘉木和傅舟,两个人显然是认识的。 他们两个分开来看的话,并不会让人马上就把他们联想到一起去,只有五六分相像,郁嘉木更高大和年轻。 但此时两人站在一块,却莫名地让人觉得极端的相似。 忽然之间,不祥的预感涌上祈南的心头,他问郁嘉木:“嘉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认识傅舟?” 郁嘉木沉默了下来。 傅舟看着他们两个人,笑的像是疯了,眼泪都笑出来了,手指都快要戳到郁嘉木脸上了,好笑地发问:“他怎么不认识我?他就是我儿子,我亲生儿子,你说他认识不认识我?祈南。” 祈南脸上的血色瞬时都褪去了,手脚陡然发凉,有几秒甚至都忘了呼吸,仿似被人突然一刀戳在心头,过了片刻,心脏才重新开始缓慢地跳动,他放开了拉着郁嘉木的手:“傅舟,你别乱说……” “哈哈哈哈,你问他啊?他再不想认我这个爸爸,我也是他的亲生爸爸。祈南,我一直没有和你说,当年你走以后,我就相亲结了婚,生了个孩子,取名叫嘉木。”傅舟原还有几分英俊的脸此时无比的苍老和憔悴,满脸都是泪水,还在笑,但不知是在嘲笑别人,还是嘲笑他自己,“‘南有樛木,葛藟萦之’、‘南有樛木,葛藟萦之’……当年你最爱的诗,我用樛木给他取了名字。” 祈南看到郁嘉木的背都僵住了,听见郁嘉木的声气开始慌了,问:“傅舟,你这是什么意思?祈南是你的什么人?” 他是我的初恋情人。是我前段时间一直和你抱怨的前男友。 这句话梗在祈南的喉咙,根本说不出来,每个字都是锋锐的刀片,如若吐出来,会将自己的内脏划得鲜血淋漓。 傅舟望向祈南,目光中再没有半点柔情,仿佛在质问祈南为什么要背叛自己,嫌恶之极地说:“祈南,你也真是厉害,睡了老子,又睡儿子。” 话音还未落下,郁嘉木就给了他一拳,他们挨得近,傅舟又没反应过来要躲避,直直地收了这一拳,打中了颧骨和鼻梁,他这些日子来本来就虚弱,被打得跌倒在地上,鼻血直流。 保安这时候终于赶到了。 祈南稍微恢复了点理智,脑袋清醒了点,强自镇定下来,对他们说:“这个人是来捣乱的,怎么放进来的?” 又对傅舟说:“你再不走,我就叫警察了。” 保安就要去拉傅舟,傅舟擦了擦鼻血,自己爬了起来,甩开旁人的手:“不用,我自己会走。” 说完,满身的怒气,不用人拉,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他们都离开之后,只剩下郁嘉木的祈南两个人,阶下的小路上还有傅舟的血,触目惊心。 郁嘉木和祈南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祈南只听到郁嘉木的呼吸声,非常重,又紊乱,叫他更加心烦了。 祈南深吸一口气,烦躁地说:“别站在那了,我们进屋说话。” 郁嘉木还是拄在那儿一动不动。 祈南是打死也没有想到郁嘉木竟然是傅舟的亲生儿子!这也……这也太荒谬……这怎么可能呢? 到现在,祈南还被震惊给紧紧缠住,觉得不真实,怀疑自己是在做一场可怕的梦。 “嘉木?”郁嘉木还是不动,祈南又问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