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我实在是搞不清自己眼睛里看到的是真，还是她说的是真，到底是我中邪还是她中邪。 计较这问题没什么实际意义，我说道，此地古墓古怪甚多，外面大厅坟包子里葬有许多死鬼，阴魂数千数万，阴气很重，一不小心咱们就会着道，还是小心点。 我说着这话，走到了镜子前，观察起来。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这面镜子连同梳妆台的部分是整个的镶嵌于石壁之中的，镜子本身不是玻璃，亦不是铁铜之属，而是类似于石头的晶体，应是水晶之类。 我对站在身边的庄羽说道，这面镜子有古怪，你说镜子后面会不会有空间。 庄羽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打算去推镜子，试试能不能推动。 她的手缓缓伸向镜子，镜子里面也产生了一只手缓缓向我们伸来的镜像。 就在庄羽的手掌快要接触到镜子的时候，她的手掌忽然无缘无故的从镜面中消失了。 庄羽一愣停止了动作，向后退了一步，随后在手电光芒中，镜中出现了两个人。 男的作新郎官打扮，女的头戴凤冠一身赤甲，正是周宣和那巫婆莲。 镜中两人对视的时候，我和庄羽也在对视。 庄羽问我，这镜子为什么会产生千年前的影像？ 我说道，这镜子应该是水晶，据说水晶能记录一些事情，或许在我们手电光芒下恰逢其时的导致了水晶镜面播放了千年前的事情。 庄羽哦了一声，转头向镜面看去。 镜面上两人看了一会，跪在了梳妆镜前，对空三拜之后，然后对拜三次，随后两人站起身一步步靠近，在两人即将相拥的时候，就听斗鸡眼一声惨叫，然后是人体于墙壁相撞的声音。 我和庄羽转头看去，只见巫婆莲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耳室之内，她站在桃漆木床之上，木床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拆了一个大洞，原来这床里面是中空的，估计是斗鸡眼为了寻找什么宝贝把床拆了，然后发现了躲藏在里面的巫婆莲，随后被巫婆莲撞飞。 我心道，难怪此前在乌鸦没发现巫婆莲，原来巫婆莲一直躲在床里面。 我边护住庄羽边向斗鸡眼摔落的地方退去，在这个过程中我腾出一只手掏出了胸前的血玉，举在眼前。 巫婆莲看了我一眼，跳下床，不再理我们，一步步向镜子走去。 此时镜中的两人相拥之后已经分开，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随后，镜中两人越说越激动，最后是周宣拂袖而去，独留背影在人间。 巫婆莲双手张开，跳上了梳妆台，跪在了桌子上，脸贴在镜子上，双手做拥抱状，似乎想去拥抱已经离去的爱人。 过了一会，她离开墙壁，双眼盯着镜子一动不动，眼里留下泪水来，嘴里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你不听我的，为什么不服下不死龙血，为什么要将匣子抛进黄河，为什么为什么…… 我心道，这个巫婆莲竟然会说话。看来镜中两人嘀嘀咕咕的说话，应该就是巫婆莲在劝说周宣服用不死龙血。而且我曾祖父所得的那个青铜匣子果然就是周宣抛入黄河的。 巫婆莲不停的重复着为什么，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抬起手一拳砸向镜子，哗啦一声脆响，水晶玉镜变得细碎。 她状若疯狂桀桀怪笑，然后入鬼魅一般跳下桌子蹦出了耳室。 巫婆莲在发疯的时候，我和庄羽大气不敢出，等她走后，才长出一口气站起了身子。 我们扶起斗鸡眼向耳室外走去，准备和杨千紫一伙汇合，这里弄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也不过来查看，却不知前方墓室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们。 我们三人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发现被巫婆莲砸坏镜子后面露出的暗格里似乎有着东西。于是便放开斗鸡眼，持手电向前查看。 暗格里是一个巴掌大的青铜盒子，我伸手去拿，竟然拿不动，匣子上有锁，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东西。 这时庄羽凑了过来，在手电光芒中看到匣子上阴刻着的日月星辰图案，并发现了日月星辰环绕的一个古篆“梦”字，顿时惊喜地叫道，这匣子里面定然是解梦书了。 我听闻此言也是惊喜无比，千辛万苦苦寻不得的解梦书，竟然就在这样一个小匣子里。 我啐了一口，搓了搓手掌，嘴含战术折刀，爬上了梳妆台，然后清理了上面的碎镜片，跪在上面双手使出吃奶的劲去拽青铜盒子。 青铜盒子这次被我拽了起来，底下连接着一根铜丝，我想也没想持刀三下五除二就给跺断了，那根铜丝在我被跺断之后，刷地一下缩进了墙壁之中，好像墙壁之下还有空间似的，我没有多想欣喜的将青铜盒子交给了庄羽。 庄羽摸索了一会，然后将青铜盒子装进了背包。 我们三人击掌庆贺，走出耳室，正准备沿墓道向主墓室行去，就听到前方传来乱枪齐鸣的声音，杨千紫一伙不知道遇到了什么怪物，正与之搏斗。 我心道，他们早不遇到晚不遇到，却在我们拿了解梦书之后遇到，莫非那根铜丝连接着什么机关，放出了什么妖怪不成？ 不容我多想，迎面跑来两名黑衣保镖。 灯光下，他们面露惊慌之色，早失去了淡定自若的气度，在他们身后的黑暗中，似乎有一个人手持兵戈骑马追逐他们。 斗鸡眼见状大叫道，这里竟然还有守护墓穴的士兵，真他娘的古怪。 他一边叫着一边转身向外面大厅跑去。 我和庄羽没有动弹，而是死死盯着前方，希望看清追逐黑衣保镖的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此前这些保镖明知墓穴之内有一个千年不死的妖怪，还面无惧色的杀进墓穴，可见僵尸之类在他们眼里不算个什么，而此时却被一个骑马的人追的狼狈逃窜，这说明骑马的这个东西很是厉害。 黑衣保镖边跑边回头开枪，打在身后那骑马的人身上，迸溅出了火星，这东西貌似刀枪不入，难怪保镖们要撒丫子逃窜呢。 马蹄踏在地面上叮当作响，一追一逃者距离我们越来越近，我这才看清楚黑衣保镖身后的骑在马上的东西，没有腿，只有半截身子，似乎是和马连接在一起的。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啥，快跑，别挡道！”一个黑衣保镖边想我们挥手，边大叫道。 我拉起庄羽的手，转身逃窜，边逃边回头问道，你们身后是什么东西？ 一个保镖叫道，谁知道他娘的是什么东西，听杨千紫说是叫做什么“铁马人”的镇墓兵佣，本来好好的站在墓道两侧，却不知为什么忽然发疯动了起来，这东西刀枪不入，我们束手无策啊…… 我心道，想必这古怪的铁马人和此前发现巫婆莲棺椁墓室里面的铁人是一样的。 我回头仔细看了一眼，那铁马人和那些铁人一样，额头中间一点红，似是朱砂，却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对于这个古怪的东西我很是好奇，就算铁马人如同木牛流马一样能够活动，但是却需要人操控才行啊，而且追逐我们的铁马人好像有着意识一般，我们上哪他上哪，直到把我们几人逼上墓室大厅内的角落里。 就在我们躲避铁马人攻击的时候，巫婆莲棺椁所在墓室内，张含充也正躲避着铁人的攻击，这个机关的启动就是在于我斩断的那根铜线，它连接了一套机关，机关连接着所有镇墓兵佣，铜绳断了之后，机关启动，这些铁马人铁人就开始对闯入墓穴的人发动攻击，这一点是我后来和张含充互相聊起来墓室的遭遇时候才确认的。 铁蹄越来越杂乱，在第一只铁马人冲进大厅将我们逼到角落里之后，更多的铁马人紧随其后而来，我们被包围了。 黑衣保镖身上的子弹全部打光了，无非在铁马人身上打出了些坑坑洼洼而已，并没有造成实际的伤害，他们看了一眼我们，又看了看一侧的通向外面深渊的通道，说了声，你们珍重，我们先走一步。 两人说完这话，飞快向外跑去。 靠近通道的一只铁马人斜眼看了看他们，并没有动作。 我心下一喜，正打算拉着庄羽跟随他们的步伐逃跑，忽然眼睛一花，随后就看见那两名黑衣保镖如同糖葫芦一般被铁马人持戈贯穿，随后铁马上面只有半个身子的铁人，唰的一下弹了起来，身体里面竟然有弹簧状物品连接。 弹起来的铁人可能由于手持兵戈上面的两名保镖的压力，外加上弹簧本身的弹力，就形成了一副铁人上下颤动的模样，似乎是在呵呵大笑，庆祝胜利一般。 我看了看包围我们的十只铁马人，不由得感到有点绝望，那两名黑衣保镖身手不凡，竟然在一瞬间被贯穿，我连他们怎么被贯穿的都没看清，这些铁马人出手太快了。 正在我们束手无策的时候，忽然听到主墓室传来了尖利的叫声和狗狗汪汪的怒吼声。 这声音熟悉的很，正是巫婆莲和那只不死狗的声音。 声音一出，包围我们的铁马人像是接到了某种指令，竟然放弃了攻击我们，整齐划一的向左转了一下，然后铁蹄翻飞跑进了墓道。 我看着那些铁马人的背影，心道，难道这些铁马人是受到巫婆莲控制的？ 第三十四章 周宣筑梦冢（4） 危机解除，斗鸡眼提议逃出这个墓穴回到幻境深渊，被我和庄羽两票否决。 我说，出去也找不到出路，还不是一样等死。咱们还是去和杨千紫小姐汇合，此人千里迢迢来到中国倒斗，对此地必然了解的比我们的多，咱们逃出生天的希望还是落在此人身上。 庄羽同意的我的说法。随后我们三人就沿着墓道向主墓室走去。 主墓室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以及人死前绝望的惨叫声。 在我们踏进主墓室的一瞬间，所有的声响如同被瞬间掐断，戛然而止。 主墓室最中间一个巨大的石台，杨千紫手持一把短剑立于石台左侧，短剑血槽之内鲜血流淌，滴答下来，落于石台，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右侧台面上坐着的是巫婆莲，她两条腿被砍断，已经失去了弹跳纵跃的能力，不死狗身体整个断成两截，死于她身旁。 看来杨千紫竟然以手中短剑斩杀不死狗，并卸下了巫婆莲两条大腿。 石台周围不规则的站立着许多铁马人，它们似乎是在一瞬间静止的，有的正欲持戈刺杀，有的还保持策马奔腾的样子。 我问立于石台旁的月季姐，为什么会这样。 月季姐道，这些铁马人额头中央一点红，乃巫婆莲的鲜血，它的鲜血里竟然有着她的个人意识，她在铁马人上施展秘术，使得铁马人能够受到她的控制，千紫小姐将之击败的瞬间，铁马人全部不动了，看情形是巫婆莲放弃了抵抗。 这个时候，石台之上传来了嘤嘤地哭泣声，我循声望去，巫婆莲正抱起身旁的一具枯骨。 想必这个枯骨就是周宣了，周宣身旁有一副青铜面具，面具甚为奇特，两只耳朵向两侧充分展开犹如猪八戒的耳朵，面具上的两只眼睛呈圆柱状向外凸出，似乎代表了原始的“眼睛”崇拜，这或许和周宣是织梦师的身份有关，织梦之时需要祈祷神眼降临，面具或许是举行祈祷仪式所用。 “你孤独吗？”巫婆莲对着枯骨自言自语道。 “我以为你长久的活在了你编织的梦中……” “你不是说你能编织春秋大梦，进入梦境，顺着历史长河找到解决我不死的奥秘吗？你不是说找到之后，就还我俗人之身，我们一起共享人世繁华，生老病死吗？你最终还是先离我而去！我一直在等待，等待你掀开棺材放我出来的那一刻，就如同我一直等待着你掀开我的红盖头的那一刻……你知道吗？我很孤独……我知道，你也很孤独，我会下去陪你的……” 巫婆莲自语期间，我们都没有去打扰她。 她缓缓拿起一旁的青铜面具，看着面具说道，这就是在你的春秋大梦里找到的东西吗？找到的不死血的线索吗？又有什么用？ 她说着将面具扔向一旁，被站立于侧的杨千紫一把抓住。 我心道，这面具似曾相识，或许跟不死之血有着渊源，很可惜到了杨千紫手中。 随后我看见，巫婆莲看着双眼空洞，皮肉皆无的骷髅头，流下冰冷的泪水，然后吻了下去。 杨千紫在她身旁，看着她手中的青铜面具，看着她怀中抱着的骷髅，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这时，巫婆莲又自语道，周大人，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你可知道我都是为你好，为你好啊！ 她边说边缓缓抓起起周宣已经化成白骨的枯手，在脸上摩擦。 我心里叹道，自古多痴男怨女，这巫婆莲也是可怜之人。 就在这时，巫婆莲忽然抓着周宣白骨枯手一下子插进自己的身体，嘴里发出桀桀怪笑，然后大叫道，我让你看看我的一片心，是不是为你好……你不是一直想亲手杀我又不舍得吗？今天你就杀了我吧，我去地下陪你…… 硕大心脏就那样硬生生被掏了出来，我将头别向一侧，不忍看这一幕，随后，我听到扑哧的破碎之声，想来是巫婆莲借助周宣枯手捏碎了自己的心脏。 …… 石台上的杨千紫见巫婆莲自杀，掏出手绢擦了擦短剑上的血渍，将短剑收进剑鞘。 我以为她会直接飞身蹦下石台。可是她接下来的行为让我疑惑万分，她竟然挥了挥手，命令手下的人将石台上的骷髅收进了裹尸袋，这才飞身跳下石台，正好落在我身边。 我看着她手中的面具说道，这面具我见过。 她哦了一声问，在哪里见过。 我说这面具和三星堆出土古蜀国文物相同，只不过体积小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