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一个月之后船只就要离开，庄锦寒也要在三天之内给出答案，不过陆斯羽很清楚，这顿饭之后庄锦寒就已经决定了何去何从。 双方分开之后，陆斯羽拎着几个西瓜坐上陆有地的牛车，一路上都没有什么话。 “小羽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陆有地生性木讷，这段时间因为拉人，性情活动了一些，见陆斯羽情绪不对，忍不住问道。 “嗯，心里有点事，”陆斯羽点头，“有地哥，如果你有一个朋友，他马上就要远行，这一趟远行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险，但是如果你陪着他一起，这趟远行的危险就会大大降低，你会怎么做？” “我陪着就没事了？”陆有地问道。 “不是完全没事，只是危险性会大大降低。”陆斯羽认真说道，据他所知郑和下西洋七次，虽然没有因为海上的风浪而出事，但也因为语言不通出现了极大的伤亡。 如果有他陪着，海上的风浪避过的可能性更大，至于语言问题，他也可以在淘宝上购买翻译器，不求同声翻译，即使用文字翻译进行交流，也可以尽可能避免出现意外。 “既然这样，就陪着他呗，要是真出现了意外，可要悔得肠子都青了。”陆有地也没有多想，只是根据自己的想法说道。 “可是这一趟，可能要去几个月甚至数年，而且还有可能会出事。”陆斯羽迟疑，这也是他犹豫的原因，如果他是一个人，可能他会在当时就立即同意，可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弟妹，要是这一路都没事，那就相当于他消失一段时间，可他要是真的在海上出了什么意外，三个小的怎么办？ “这……”陆有地也有些迟疑了，“要是我出事了，囡囡还小，可要是我不陪着，那个朋友真的出事了可咋办？” “是啊。”陆斯羽苦笑，要是庄锦寒真的在出海的途中出事，他真的会愧疚一辈子。 “我也不知道该咋办，”陆有地抓抓头，“这问题太难了，小羽你可考到我了。” “有地哥别想了，我就是听别人说的这事，该怎么考虑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陆斯羽连忙说道，也不打算把自己的迟疑转让给陆有地，毕竟这件事最终还是要由他自己来决定，别人都无法替他决定。 “那我就不想了，也不知道是谁想出这么难的问题，真是头疼。”陆有地摇摇头，把这个问题甩了出去，没有再继续考虑这个问题。 很快，牛车到了陆家村。 陆斯羽给了陆有地两个西瓜。 “一个是给你家的，还有一个是给二伯家的，让大家分着吃。”陆斯羽说道，论亲近，他还是跟大伯二伯家比较亲近，所以有什么好的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两家。 “西瓜可是好东西，回头在井水里浸一浸，可凉爽了。”陆有地说着，颇有些馋西瓜的味道。 “有地哥快回去吧，别让大伯娘等急了。”陆斯羽笑道。 “行，那我就先走了，小羽你也快回去，月月他们等你呢。”陆有地连忙说道。 “好。” 两人分开，陆有地拎着西瓜回了家，还没走到家里，就看到了陆斯月三人站在门口。 “大哥。” “哇，西瓜。”陆斯云眼睛放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西瓜。 “吃西瓜！”大概从开始背书之后，陆斯乐说话变得越来越利索了，只不过平时还是不太爱说话，所以表面上看来还是跟以前一样。 “对，吃西瓜，你们三个爱吃的小家伙。”陆斯羽笑道，带着三人进了屋。 原先想着就在这段时间造房子，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房子还没有正式开始造，所以他们还是住在原来的房子里。 把西瓜用井水浸了浸，让井水的凉意渗透之后，陆斯羽才把西瓜拿出来，然后切成一片一片的，比块状的西瓜好咬很多。 吃完西瓜之后，陆斯羽又开始做饭。 这段日子，家里的饮食越来越好，再加上陆斯羽又是个爱折腾的，所以总是会做一些特别的花样，比如说之前的冰粽子，三个小的才是最早品尝到的。 这次跟宋珏和庄锦寒分开之后，他特意跟宋珏说了水晶粉的制作方法，让他找人制作，然后供应陆家饭馆的需求。 宋珏自然是一口答应，还说冰粽子放在这种小饭馆里可惜了，还是走高档路线比较好，所以要求陆斯羽除了陆家饭馆之外，不要再供应给别人，具体的销售他会处理，所有卖出的冰粽子利润陆斯羽占三成。 听到宋珏的话，陆斯羽自然一口答应，说起来他还是只提供了一个想法，就能占到三成的利润，这个比例绝对不算低，不过这应该是看在蒸汽机车的面子上。 晚餐有红烧肉、糖醋排骨、鸡蛋羹、鸡蛋汤和白米饭，这么多菜只四个人吃，到最后竟然还有剩的。 不过三个小的从来没有剩过菜，即使饱了还是在往嘴里塞。 “要是吃饱了就不用吃了，今天是我做得多了。”陆斯羽连忙制止，他今天情绪有些恍惚，所以不小心做多了，不过现在他们有钱，也不用像之前那样省吃俭用。 全部收拾好，三个小的又让陆斯羽讲故事。 “好，那我继续讲之前没讲完的故事。”陆斯羽说道，继续给三个小的讲故事，但是连他自己都觉得，今天他的状态很不好，讲故事时也没有了一贯的激情。 好不容易把今天份的故事讲完，陆斯羽就让三个小的去睡了，自己则坐在门口沉思。 “大哥。”陆斯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随之坐在了门槛上，侧过头看着陆斯羽。 “你怎么还没睡？”陆斯羽问道。 “大哥在想什么？”陆斯月询问，才不过是九岁的女孩子，俨然有了成年人的姿态。 陆斯羽微微一笑，把之前跟陆有地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那个朋友是庄大哥？”陆斯月问道，她比陆有地细心，所以只是瞬间，就猜到了陆斯羽口中的朋友是谁。 “怎么这么问？”陆斯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因为跟大哥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只有庄大哥一个，但如果是庄大哥可能有危险，大哥又想去，那就去吧。”陆斯月说道，带着远远超出这个年龄段的沉稳。 “可是……” “月月不希望大哥后悔，而且庄大哥对我们一直都很好，大哥如果想去，月月会好好照顾云云和乐乐，只是，大哥一定要回来。”陆斯月抬头，眼眶中带着一丝泪意。 “再说吧，我再考虑考虑。”陆斯羽拍着陆斯月的头，“快去休息，不然明天要起晚了。” “嗯。”陆斯月认真点头。 第72章 特好说话 “锦寒，这次的事当真是朕的错？”皇上看着庄锦寒。 “皇上没错。”庄锦寒认真回答。 “锦寒，在这一点上你不如你父亲，”皇上皱眉，“这些天，庄相已经不止一次在朕的耳边说朕错了，朕不该组织船队去往海外，不该劳民伤财，如今正是应该休养生息的时候，又如何能如此大费周章？” “父亲说的也没错。”庄锦寒说道。 “朕没错，庄相也没错，那到底是谁错了，难不成是你错了？”皇上指着庄锦寒道，倒不是故意迁怒，只是他急需一个发泄口。 “劳民伤财当然不对，但如果此次出海能带回于百姓有利的作物，如果两相比较之下可以得到抵消，那便是对的，如果完全无法带回于百姓有利的作物，那便是错的。”庄锦寒有自己的考虑，若是能有更多的像番薯一样的作物，他们的国力也将更加强大。 “于国于民，说的好！”皇上立即点头，“庄相所求，也是国家安定强盛，若是能带回许多好物，庄相必定无话可说，锦寒，你此次出海，必定要好好行事，务必要给朕带回有用的好物，堵上你父亲的嘴。” “臣尽力而为。”庄锦寒无奈回答，他实在不想夹杂在皇上跟他父亲之间，可是以他的身份，想要完全不被卷入，也绝不可能。 “对了，这次宋珏带回来的蒸汽机不错，据他说是一位巧匠所做，你可认识？”皇上突然问道，在宋珏回京后不久，他就见到了蒸汽机车，也对此十分感兴趣。 之后不久，宋珏就找来了大量的巧匠，对蒸汽机进行了研究，琢磨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并列出了许多条可能会用到蒸汽机的地方，而这些可能，在那些巧匠眼里已经完全可以做到，缺的只是制造。 “臣不识。”庄锦寒摇头，并没有供出陆斯羽的存在。 “可惜了，若是朕能见到那位巧匠就好了，”皇上遗憾道，从案桌上拿起一个本子，“这些就是宋珏找来的巧匠们研究出来的需要用到蒸汽机的用途，若是上面的每一项都可以做到，那位制造出蒸汽机的巧匠可真是大功劳一件。” “既然那位巧匠不愿出世，皇上也不必挂怀，只要东西实用就好。”庄锦寒笑道。 “说的也是，既然那位巧匠不愿见朕，朕也不必强求。”皇上笑着摇头，手里仍然捏着那个记录着蒸汽机许多用途的本子，不就知道才平复下来的心情又一次变得激动，他很清楚，蒸汽机的出现对他，对这个国家到底意味着什么。 “皇上说的是。”庄锦寒微笑，心道大概也只有陆斯羽有这个实力，可以让皇上一而再再而三为他的所作所为而激动，一想到陆斯羽，他就觉得心情愉悦。 “罢了，你恐怕不知道朕心里的激动，只当是普通的新奇玩意，”皇上摆摆手，“对了，之前庄相找了朕，说是想为你找一门亲事，想让朕给你说道说道，最好能在这个月成亲。” “皇上同意了？”庄锦寒蓦然收起脸上的笑容。 “未曾，这不是在问你的意思么。”皇上随口说道，仿佛对这件事不甚在意，但是看到庄锦寒的神情，他心里忍不住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之前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庄相是对的。 “这件事臣会跟父亲说清楚，皇上不必为臣费心。”庄锦寒板着脸说道，还好皇上没有答应，否则他恐怕会不顾君臣之义，转身离去。 “嗯，那这件事你就自己去跟庄相说清楚，朕不会再替你操心，时间差不多了，你回去吧，也回去准备准备出海一事。”皇上摆手，示意庄锦寒可以离开。 “臣告退。”庄锦寒跟皇上告辞，走出皇宫，回相府的路上，脸色一直都很差。 庄相府。 “锦寒，回来了，饿不饿，娘叫人给你做好吃的。”庄母见到庄锦寒，连忙笑着问道。 “娘，我没有胃口，什么都不想吃。”庄锦寒少有地拒绝了庄母的好意。 “怎么了？是皇上骂你了，还是生病了？”庄母抬手，摸上庄锦寒的额头，“没有发烧啊，还是天气太热所以没有胃口，要真是这样，娘叫人做一些开胃的吃食，多少吃一点，免得坏了身子。” “娘，我没事，我想跟爹见一面，爹人呢？”庄锦寒问道。 “你爹……好像是在书房吧？”庄母想了想，不是很肯定道。 “夫人，有没有吃的，有点饿了。”庄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随着脚步声临近，人也走近了。 “爹。”庄锦寒叫道。 “回来了？”庄父随口问了句，“皇上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这件事没得谈。”庄锦寒斩钉截铁道。 庄父正要跟庄母说话，听到庄锦寒的话愣住，随即就扳起了脸：“什么意思？没得谈？你是打算这一辈子都不成亲吗？” “爹，成亲的事儿子有自己的想法，但绝对不会如此草率行事。”庄锦寒认真道。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这次出海出了什么事……”庄父神情严肃。 “爹，不管是不是出事，我都不会草率跟人成亲，这是一辈子的事，儿子不想随随便便找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度过。”这是庄锦寒一直以来的想法，他以为自己年纪还小，所以没有明说，没想到庄父会突然有此想法，还找到了皇上那里。 “你真的这么想，即使可能会绝后？”庄父问道，认真看着庄锦寒。 “是。” “如果遇不到喜欢的人，你这一辈子就不成亲了？”庄父再次反问。 “是。” “好，既然这是你自己的想法，为父也不会强求，”庄父回头，“夫人，有什么好吃的吗？看了一天的书，着实有些饿。” “你就不能有点出息，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庄母抱怨着，但是看着父子俩刚刚交谈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吃的。” “嗯，做好送书房来，免得看到这臭小子眼睛疼。”庄父瞥了庄锦寒一眼，转身离开。 这样的发展反倒使得庄锦寒有些不太适应，他以为庄父会打他一顿，再不然肯定会骂他一顿，甚至有过很多种设想，想过遇到什么样的情况要如何应对。 可是如今的情况却不在他设想当中，虽然已经轻易过关了，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想什么呢？”庄母捏了捏庄锦寒的脸颊。 “娘，爹就这么同意了？”庄锦寒迟疑道，还是不相信严肃的庄父会这么轻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