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不曾，”庄锦寒摇头，“斯羽曾与我提过，他只想考个秀才，至于入朝为官，他只说能力不足，又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所以从未考虑过。” 考个秀才只为减免赋税，这事当然不能当着皇上的面说起。 “既然他心不在此，朕也不强求，不过这次番薯一事，你将是大功劳一件，有没有考虑再上一步？”皇上问道，这话一出，就代表他确实有意思让庄锦寒升官。 “再等等吧，臣成为知县才不过半年，还不曾为百姓做一些事，所以暂时还没有考虑往上走。”庄锦寒认真道。 “只是半年就做了两桩大事，你可是独一份，你可想清楚了，这可是一次绝好的机会，你若是在此次升官，朝中所有人都没有话说，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恐怕难有这么好的机会？”皇上还是希望庄锦寒能够尽快升官，然后到京城辅佐他。 “皇上，臣还年轻，比许多为官者都要年轻，您也还年轻。”庄锦寒认真道，言下之意，两人都还年轻，就该趁着年轻时做些年轻人该做的事，也是委婉拒绝了皇上的要求。 “皇上，犬子说的极是，趁着他还年轻，让他多为老百姓做些事，只有多站在老百姓的角度考虑问题，社稷才能更加稳定。”庄父少有的开始为庄锦寒说话，显然是认同了庄锦寒的想法。 “罢了，你们父子俩都是一样的，既然如此，朕就不强求了，不过锦寒，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考虑过成亲一事？”皇上突然问道，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好友的终身大事，皇上自然会关心一下。 “暂未考虑，”庄锦寒摇头，“爹也是二十几岁才成的亲，臣打算到那时再说。” “你这人就是这么倔，由着自己的性子，”皇上笑道，“朕还记得你小时候曾经说过，不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成亲，现在可还这么想？” “皇上记得可真清楚。”庄锦寒苦笑，也不承认，也不否认。 皇上笑着摇头，看了一眼天色：“时间差不多了，朕先去歇息，庄相也早些休息，明天一早便要启程回京，又要辛苦几日。” 这日晚上，一行人自然歇在县衙中，庄锦寒早就让人打扫好了住处。 皇上离开之后，一家三口还是坐在书房内。 “锦寒，皇上还是希望你能够进京辅佐他。”即使之前为庄锦寒说了话，庄父还是认真分析道。 “爹，我们年纪都不小了，不可能再像小时候一样相处，君就是君，臣就是臣，皇上如今还念着童年情谊，但君臣相处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总要分清楚些，过几年等皇上成熟些就好了。”庄锦寒说道，如果只是普通朋友，他也不会像这样跟对方相处，可偏偏那人是皇上。 “是啊，”庄父摇头，“君就是君，臣就是臣，你们两人关系再好，仍然是君臣，对了，那个叫陆斯羽的小孩是怎么回事？当真不愿当官，他是读书人，应当会想要当官？” “他只是想要考个秀才，减免赋税罢了。”庄锦寒笑道，他就是知道地位对于朋友之间友谊的影响，所以一开始才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后来不小心泄露身份，他还忐忑了一阵，没想到陆斯羽也没有露出太多想法，这一点陆斯羽比他出色多了。 庄锦寒从小就知道自己跟皇上身份的差异，后来皇上登基，他就开始渐渐疏远，保持两人之间不咸不淡的关系，偶尔会出格，但绝对在皇上的容忍范围之内，这样的关系不算亲密，但也不容易产生争吵，只有这样的关系，才能真正长久维持。 庄锦寒能做的就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皇上处理一些事，维持着相对的友谊，却不会越线。 他也怕陆斯羽会跟他保持不咸不淡的关系，所以一开始没敢透露，可是不小心泄露身份的结果却让他惊喜，陆斯羽在知道他身份最开始对他恭恭敬敬之外，之后两人的相处还是跟以往一样。 如果陆斯羽知道庄锦寒心里在想什么，一定会直说：亲，你真的想多了！ 他倒是想要尊敬，可是心里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意识，聊了几句就会淡去，姿态不自觉变得随意，来回几次之后，他也不装了，反正只要他不跟庄锦寒有什么利益冲突，庄锦寒应该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再然后，就破罐子破摔了。 第44章 拿钱回来 第二天，陆家村来了许多扛着锄头的人，一进村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不会是要打起来了吧？” “这是往哪里去啊？” “不会是哪家惹麻烦了吧，我们要不要帮忙？” 叽叽喳喳的声音在村子里许多地方响起，纷纷都在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帮什么呀，这些人都是冲着秀才家地里去的。”知情人士说了一句，之所以说秀才家，因为秀才家是独一无二的，如果说姓氏，全村几乎都是一个姓氏，反而分不清。 “秀才家地里，是那一大片不知道种了什么的地里？” “不然还会有哪里，说是那些东西都卖出去了，要在整个国家推广呢，产量可高了。” “有这么好的事，那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去看看吧。” “看看看看。” 一共十五亩地，所有的番薯几乎都在一起，这一行人到了之后，也确实是直奔那一大片番薯地而去。 陆斯羽和大伯二伯家早就知道今天会有人过来，所以也没有太惊讶，只是指挥着那些人开挖。 不一会儿，周围就围满了村里人。 那些人的力气都很大，一锄头下去能翻出一大片来，他们也不收拾，直接挖一大片出来，然后继续挖下一片。 没过多久，绿油油的番薯藤被覆盖，露出了原本埋在地里的一个个大番薯。 一眼望去，就是大片大片的吃食。 “这么多啊？” “之前怎么没注意到，这一个分量可不轻。” “还以为跟花生一样就那么几颗呢，这也太多了吧。” 村民们也是第一次见到番薯地下面的情况，看到这一幅画面都惊呆了，只要看那一个个巨大的番薯，不需要称重就知道那一亩地的产量肯定不低。 以往的时候村民们种植水稻、花生、黄豆等，产量每亩最多也就三四百斤，因为这些植株的挂果量极少，而根据以往的经验，只要看到那一个个大番薯，他们就可以大概估算出一亩地的产量。 “这么多，一亩地至少得有几千斤吧？” “就是，要是都种这东西，我们的日子就不用愁了。” “这东西一看就是能填肚子的。” 村民们很快就聊嗨了，虽然眼前这一批番薯已经被定下了，但他们却知道这批番薯种植的情况，偶尔也会路过这里，看着这一片番薯地一点点长大，更重要的是，他们很清楚这一大块地都不是上好的水田。 “小羽，你说这东西我们能种吗？”有人把主意打到了陆斯羽身上。 陆斯羽隐下了庄锦寒会大力推广一事，毕竟这件事不是现在的他能知道的，直接点头：“当然可以，这一批番薯虽然都卖掉了，但还是会留下一些，回头我给大家留一些做种子。” “那感情好，不愧是秀才家的孩子，就是比一般人要聪明。” 之前三家合伙做生意，除了一开始的木炭生意之外，之后做的也大多是自家的生意，村民们也没有获利，那时村民们多少有些眼热，但别人家的生意，他们也不好插手。 这是这次的番薯却不一样，要是种好了，对于普通的农户而言，就是得到了赖以生存的依靠，必须得腆着脸上。 因为这些人只是挖掘，没有收拾，所以一天时间之后，十五亩地的番薯全部都被挖了出来，不过那些人也一个个捏了捏手臂，挥了一天的锄头，他们的手道最后都没什么意识了。 不过看在那么多番薯的份上，他们还是觉得心情很不错。 又过了一天，一辆辆马车过来，把番薯装车，一车车全部运走。 留在陆家村的，只有一些切出两半的，不过估摸一下重量，大约也有上千斤。 陆斯羽直接把所有的番薯全部分了，又把番薯育苗的相关知识告诉给村里人，虽然都是书上的知识点，但他相信村里人比自己更加专业，只要稍微琢磨琢磨，就能育出好苗子。 几万斤番薯，对于庄锦寒来说也是不小的工作量，所以之后几天他一直没有到陆家村，等他终于有了空到陆家村，却发现陆家村的好多地都重新翻过了。 “庄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来的路上看到好多田地都翻过了，这是已经开始育苗了？”庄锦寒一路上看了好多田地，非常确定那些田地是其他村里人的。 “是村民太积极了，”陆斯羽微笑，“他们不止处理了自己的地，还帮了我们的忙，眼下温度正合适。” 自己提供给村民的番薯都是免费的，为了报答，村民也主动帮他们种地，因此陆斯羽三家的速度也比往常快了许多。 其实按理说不管是什么作物，还是轮作为好，村里人的田地另说，他们是第一次种，但陆斯羽三家的田地却已经种过一茬了，这一季理应换作物，不过得知这批番薯还可以继续赚钱之后，这一批番薯自然会继续种植。 不过陆斯羽也想过，等这一季番薯收获了，十五亩地可以全部种上油菜，明年开始番薯产量上去，十五亩地就要种植不同的作物，以保证土地的质量。 “有你在，陆家村可是不用我操心了，还剩了一大笔开销。”庄锦寒开着玩笑。 陆斯羽微微一笑：“庄哥今天有空来这里，是因为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嗯，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县里分到的番薯比较多，所以几乎每个村都能分到一些，不管他们种的多少，回头收获的时候好歹是一笔收入，特别是那些比较贫穷的村庄，就算不卖，只是拿来自己吃，也能度过难关。”庄锦寒是知县，所以肯定会考虑整个县的情况。 “这就好，今年是第一次种番薯，所以产量还不会太大，最多一两年，全国番薯的产量都会上去，到时候对整个国家都是一件大好事。”陆斯羽笑着说道。 据说前世人口从某个朝代开始人口开始增加的原因就是因为番薯的出现，食物充足了，孩子自然越生越多。 “别的地方产量再多，恐怕都没有陆家村多。”庄锦寒笑道，因为一开始就知道陆家村这边陆斯羽会管，所以他就没有多此一举，如今一看果然如此，有些村子分到的番薯恐怕只有这里其中一家分到的那么多而已。 “那是当然，谁叫我是陆家村的人呢，”陆斯羽笑道，“庄哥今天休息，不如去我家吃个饭吧。” “我就是这个意思，这段日子我可是颇为想念羽弟的手艺。”庄锦寒大笑道，从一开始进京到之后分发番薯，他这段时间几乎没有休息过，所以还真的有点累。 “我这里有什么好吃的，不过最近晒了一些番薯干，或许你会比较有兴趣。”陆斯羽笑着说道，番薯干这东西现在他就他能晒，别人家肯定没有他这么大手笔，所以多少也算是个稀罕物。 “番薯干要吃，这个你也拿着。”庄锦寒把手里的包裹递给陆斯羽。 陆斯羽接过包裹，脚步动了一下，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东西，竟然有点重。 庄锦寒看出陆斯羽的疑惑：“这里面是一千两银子，九百两银票，一百两银子，其中九百两是买那些番薯的钱，剩下一百两是你那本小册子的钱。” “这么多？”陆斯羽有些诧异，买番薯花九百两，就相当于每亩的产量计算了六千斤，之前挖番薯的时候没有计算，不过他估计这次的产量应该没有这么多，毕竟古代没有现代那么好的大棚技术，再加上是第一次种植，经验也不足，以六千斤每亩计算，买家绝对亏了。 “就当是谢谢你种出了这么好的东西，”庄锦寒笑道，“你大伯二伯家应该等急了，你先去分一下吧，我去尝尝番薯干的味道。” 说着，庄锦寒抬脚就走。 陆斯羽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手里无奈抱着一大袋银子，低头打开，果然看到了里面的银票和银子。 虽然只是一百两银子，但也有好几斤重，他真的庆幸庄锦寒只拿了一百两银子，不然他真的抱不动。 从里面抽出一张一百两的放在自己怀里，陆斯羽抱着一大袋的银子去了大伯家。 “大伯，大伯娘。” “哎，小羽啊，你怎么来了，快进屋坐。”大伯娘就站在门口，一看到陆斯羽就打了招呼。 “大伯娘，我有点事想跟你们说，最好二伯和二伯娘也在。”陆斯羽说道，他希望分钱的时候三家都在，所以他只抽出了小册子的一百两，剩下的九百两仍然抱在怀里。 “行，粮子，去叫你二叔二婶，让他们过来一趟。”大伯娘招呼蹲在一旁的小儿子。 陆有地，陆有粮，是大伯娘的两个儿子，包含着他们两口子虽孩子的最简单的希望。 “哦，我这就去。”陆有粮立即起身，嗖一下就冲了出去。 “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还是这么淘，小羽你快进屋，这天气开始热了，可不能晒黑了。”大伯娘叮嘱道。 陆斯羽哭笑不得，哪里有农村人还怕晒黑的。 “那我先进去了，等二伯二伯娘过来，我们再好好聊聊。”陆斯羽也不反驳，冲着大伯娘点了点头就进屋去了。 大伯就坐在屋里，因为长期劳作，黝黑的脸庞上带着笑：“最近家里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