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一起晚餐
计思行一早请了清洁公司来洗刷大门，离去前再向萧艾叮嚀交代，务必注意安全，随后他才离开住处上班。 计思行虽然时常让人感觉面无表情，嘴巴还挺毒，但其实他鲜少让怒意真正表现在脸上，可今天，一踏进事务所，助理们明显感觉他铁青脸色与压抑的怒火。 一个个闪得很远深怕被点名。 档案柜前，计思行已经在这里花了许久时间，将筛选的几个怀疑对象人案件记录翻出，一笔笔分析想找出蛛丝马跡。 不过排除怀疑外，近期大多是离婚案件，这三个月来的资料也就只找到最相关怀疑对象三人，他先把讯息发给警方。 打算等等扩大到一年来的案子，就怕漏了什么隐藏祸害。 计思行放下资料夹揉了柔没心，一脸烦躁，起身走进化妆间，盛了把水往脸上泼了泼，镜子前的双眼藏不住冷意。 「计大律师，你吃炸药啦？外面的助理都快扛不住你这波低气压了。」谢士哲的身影倚在化妆间门口好奇问着，除了在学时期梁丽的脑残行为惹过一次大的，他实在鲜少在计思行脸上看到这么真实的怒意。 计思行透过镜子回望，看着他几眼突然想到，也许不只是针对自已：「你最近有没有惹到什么人？有没有受到威胁？还是有什么案件没处理完善委託者有意见的？」他甚至希望，也许歹徒认错人。 谢士哲愣了楞，仔细想了一圈回答：「最近？没有吧……再说我出名的为人和气又尽心负责……誒，不是，你到底发生什么事？」闻言他也收起玩笑担心问着。 「昨天下班发现我租屋处被喷漆了。严格说起来是喷到我楼上邻居住处，歹徒应该是误以为那层楼是我的住处，我只担心连累到无辜的人。」歹徒如果衝着他来反而没事，就怕萧艾捲进风波受到伤害。 「报警没？警方怎么说？」谢士哲卧嘈一声，被喷漆就算了还喷错地方，这年头连喷漆技术都有待加强。 「昨晚就报警了，今天查了一早的资料，还不能肯定是什么人做的，资料给警方了，但愿警方调监视器有所收获。」计思行眼露无奈，他痛恨这种无法掌握的情况，卑劣阴险只能躲在暗处尤其牵涉到无关人。 「等等，你、你刚刚问我那些…所以你怀疑是我惹的祸？啊～～多年来友情一场，终究是错付了啊！」听明白事由，下一秒谢士哲恍然大悟，一脸受伤地退了几步，敢情是怀疑这歹徒他惹来的就是。 「很合理的怀疑不是吗，事务所律师能让人争锋相对的不是我就只能是你，也许遇上个脑袋、眼睛都不好的歹徒，不小心认错人也是有可能。」计思行耸肩，一脸我就看你怎么演，却暗叹事实上他也不认为会是谢士哲。 「就我这美貌还能认错？！那不只是瞎，是真的瞎！不过我想光是调查过去案件记录可能会走进误区，还有那些只在諮询阶段后被你骂走…咳咳，被你婉言拒绝的客户也有报復可能说不定。」谢士哲抚着下顎思考，这么一想谁都有嫌疑。 计思行凉凉瞟他一眼，不想承认，但这么说也不无可能，「确实也是，想不到你还有点用处。」 谢士哲自信地挑眉，以他优越的智商这不过指甲盖的小事。 「那么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和平易近人的亲切能力，应付接下来的业务也是足够了。」计思行微笑。 谢士哲脸上的神情还没来得及得意多久，闻言一阵错愕，「不，我不行。」 计思行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语气欣慰：「我就知道，好兄弟！那就这样决定了，这部分记录就有劳谢大律师帮忙，我等下还有諮询，结束后要跑法院，再去警局一趟看监控。」他顿了下说，「喔！对了，我会交代阿暉最近如果有新的諮询案子尽量不排我，事务所…就交给你了！。」 谢士哲：哈囉？！尊重一下我的意见？！ 「不是吧……我的计大律师，我的好哥们，你不能藉机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啊！」谢士哲愁眉苦脸，他也想放假。 其实他也清楚自事务所开业以来，他们哥两好每日战战兢兢，几乎可以说时间都花在事务所上，两人的年假积到可以放半年了吧！ 「独挑大樑对你来说小事一桩，放心吧，除了手边不得已有期限的案子，我会尽量把调整后面諮询，安排时间延后。」不能等的就另寻他办，计思行已经决定这阵子纯当半放假，他需要更多时间来往返警方那里联络，一举解决这个隐患。 「行！就这一个月啊！我就允许你早退休息一个月，多了没有，我相信以计大律师的能耐不会一个月还没办法揪出凶手吧？」谢士哲无奈，出了这种事他也希望计思行能尽快找到兇手，剩下的就他来扛吧！ 「谢了。」计思行低声说了句。 「先说好，后面的假期优先得补偿我啊！！」谢士哲囔囔念着。 计思行下午结束諮询会面后，唤了李明暉进办公室。 他将手上目前已接、待接的案子让李明暉整理好优先顺序，俩人关起门重新敲定工作行程表，之后李明暉开始忙着联络客户，能改期的改期、换成谢士哲的换人，大部分都能顺利解决。 这样手上剩的案子就不至于花费他过多时间，计思行这才放心，他虽然需要时间，也不会因为自己私务影响公务状态，这攸关事务所名声，案子拨出去势在必行。 整理好资料，计思行拨了电话给萧艾，确认他今天安全无事，已经回到家里了。 电话那头，萧艾告诉他准备好晚餐了。 计思行：嗯？！这种感觉…怎么说，真的挺好！ 离开事务所步行返家途中，计思行绕道甜点店，前天听到最近推出季节款蛋糕，这几天应该开始贩卖了，他打算买个小蛋糕安慰一下小朋友昨天受到惊吓。 等从甜点店出来，手上还拿着不小心被店员推荐多买的马卡龙点心，他想，萧艾应该会很喜欢。 脚步回到租屋处，他先踏上萧艾家楼层，门上红漆字已经清洗，留下淡淡可见的红印，计思行沉着脸，过一会才转身回到住处。 计思行打开门，萧艾恰好从厨房端着炒好的菜走出来，笑弯了眼：「计大哥你回来了！」 「啊…我回来了。」计思行一愣，突然有种…家里有人在等他回去！这种与父母之间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好像有微风轻轻吹过心尖上似的骚动，痒痒的。 「还一个青菜就好了，计大哥你洗洗手可以吃饭了。」萧艾说着转身继续到厨房忙。 计思行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走到餐桌前，原来家里有烟火味是这样，他忍不住轻轻笑了。 忆起第一次见面两人因为漏水事件有着满身的误会，但他没想到害羞内向的萧艾竟然主动来找他攀谈道谢，更没想到萧艾竟曾经是那年车祸救援的受害幼童。 怀中那个瘦小的伤患，只因为他一点点的帮助，便将他记忆了20年… 快速走去洗好手，闻着菜香计思行鑽进厨房门，欣赏萧艾忙碌有序的身影，原来他穿着围裙这么好看，虽然知道帮不上忙还是要摆出态度来，「有没有我能帮忙的，端菜摆碗筷这事我没问题。」 萧艾笑瞇眼，盛好最后的菜教给计思行，「那就麻烦计大哥了。」 计思行接过一一摆到餐桌上，自己看的也很满意，下意识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传到家人群组。 ＂回到家就有人做好大师级料理的感觉！＂ 然后收起手机，不管群组里叮叮噹噹地追问声，深藏功与名。 见计思行站在桌边发楞，萧艾疑惑看着他：「计大哥？」 计思行回神，他刚思绪发散想着也许可以多买几套围裙让萧艾穿，可爱的…优雅的…诱惑的…咳咳，将手机放到桌上，笑了笑，「没事，你做菜太香，我都闻呆了，拍个照片留恋！」 「计大哥你好夸张喔。」萧艾皱起鼻子小声哼了下，骗小孩吧！真想不到计大哥熟了之后是这种性格，竟然还会开玩笑。 「真的！我自己从来不开伙，虽然家里有王阿姨煮菜，但就是不一样，你懂吗！」计思行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到不明那种情绪。 萧艾笑着摇摇头，他真的不理解，「那计大哥你等会多吃点，我今天有煮红酒燉牛肉喔！」 计思行眼睛一亮，「我等这道菜可是等了很久了，辛苦你了。」 「没事，准备起来很简单，而且食材都是计大哥的。」 等着萧艾坐下后，计思行在萧艾期待的目光下夹起牛肉放进嘴里品尝，「嗯，牛肉软嫩顺口，太好吃了！萧艾你的手艺真的很棒！美食果然可以抚慰人心。」再次兴起想把他拐回家当专厨的念头。 被称讚的萧艾兔兔开心的脑子里转圈。 「你也快吃。」计思行看着萧艾一脸开心的样子，回家能看见桌上美味晚餐，有人等候，这是最平凡的幸福吧。 他有点想…想一直这样下去。 不过自己跟萧艾年纪差了十岁，他实在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出手，怕不是觉得他是怪大叔吧，还是藉着教课名义的狼师… 「计大哥，今天警方那边有新的消息吗？」萧艾希望能快点找到兇手，他今天特地在周围绕了几圈也没见到奇怪的对象，但是歹徒应该不会只是一次性犯罪行为，肯定会再找机会过来骚扰。 萧艾的问话让计思行收起旖旎想法。 本也没打算想瞒他，计思行只是再三叮嘱安全重要，「警方那边透过监视器已经有看到可能是犯人的身影，可是画面中穿着故意包得很厚实，第一时间也没办法确认身份，他们还会再继续追扩大查，所以在结果出来前，你还是必须多注意，晚上门窗都要关好，下了班不要太晚回家。」 萧艾虽然失望警察那里没有好消息，但也理解乖乖点头，他知道计大哥可能是因为歹徒的事情烦恼了整天，不能在这时候增加他的困扰让他担心。但是兔兔不会坐以待毙，暗中祈祷遇上歹徒的是他，最好直接帮着计大哥解决。 顿了回扒口饭菜，计思行接着说：「我最近也会减少加班，如果你要回去楼上住处拿东西可以告诉我，尽量别自己上去，我们一起，尤其现在歹徒的目标可是住在楼上的人。」 萧艾乖巧点头，「我会注意安全的，计大哥你不用担心。而且歹徒是事务所客户一定知道事务所地址，我是真的比较担心计大哥你！」 计思行冷笑，衝着他来别再找错人那再好不过，「最好直接上门，让我瞧瞧是哪个傢伙这么大胆在我家喷漆，我还得跟他索要清洁费、整修费、精神赔偿费、误工费，因为他而影响工作排班收入，有得算了。」 哇，萧艾目瞪口呆，得罪律师要花好多钱。 「不说这些烦心事，眼前的美味比较重要，我说真的萧艾，你要是愿意开饭馆我一定投资。」计思行说完专心吃着菜，一来也怕萧艾觉得自己工作那面显得太过兇残，毕竟他认为小孩的世界相对单纯，不是像他这种整天在法院里打滚的，成天老跟狗血剧情对抗。 萧艾摀着嘴笑，「计大哥如果我真的考试不能成功，我一定找你投资。」其实不用开饭馆，他也愿意每天做饭给计大哥吃的。 「那没问题，但我一定要当最大的股东，可以制定菜色第一个吃到的那种。」其实计思行还是想把他藏起来，只当自己的专属厨师，只给自己做菜，但是这种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好呀。」萧艾笑弯眼。 计思行看着萧艾笑顏，目光移到桌上美味的晚餐料理，心情很平和但有股暖意，他甚至有那么一点恶劣的想着感谢歹徒喷漆喷错楼层，他可以与萧艾有这样的相处机会，甚至希望日后可以每天如此。 原来三十五年的等待，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你觉得我这个室友怎么样？」计思行忍不出还是开口问了，第一步是让萧艾可以接受与他同住，目前虽然已经成行，但却是因为有案子拉近了关係，如果是正常交往，他没自信。 萧艾疑惑看着他，不明白他这么问的意思，「很好啊。计大哥你很厉害，懂得又多，而且你是很好的人。」 计思行摸着鼻子苦笑，好人卡他有些收太多了，「你毕业后在外面租房都与郑錡同住？没想过一个人住？」 萧艾点头，「本来是打算一个人住的，刚好郑錡也要租房子，这样也省租金我们就决定合租了。」再说要跟人类保持良好关係的话，还是熟系的朋友他比较自在，毕竟他真的很不擅长与人交往，有郑錡在，邻里房东之间的往来真的省去他自己很多事。 计思行是知道萧艾有些社恐倾向的，但以目前两人的熟识度来说，应该也算适合，「那如果郑錡有了另一半，或是以后其他考量，没办法合租的话，你可以考虑我。」 萧艾眨眨眼看着计思行不免有些意外，「我以为计大哥是喜欢独居的。」他这两看了计思行的租处，完全是独居单身男子的风格。他没答应计思行的邀请，其实之后要调查父母的案子，他想的是考试结束如果工作稳定，他与郑錡退租后自己到另一个地方租房子，避免波及好友，有些事情也不方便被看到。 计思行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飘了下，轻咳了声，「那倒也不是，主要是看合不合得来。当然我也是覬覦你的厨艺…」没得到确定的答案，他自己补了句，避免萧艾觉得太唐突。 萧艾偷笑。 他想如果哪天真的案子都解决了…也许跟计大哥合租，每天这样下班做饭，两人聊天、吃甜点，偶尔一起去逛逛市集，希望有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