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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晌,huáng药师扫了眼屋内的其他布置,随口道:你方才说学了琴棋书画?今日只比了棋,明日我们再来比其他的。 苏雪云抬起头就看见huáng药师异常认真的眼神,那双眼中如今只有自己,不是从前看待晚辈的眼神,而是将她放在同等地位的欣赏。她鬼使神差的轻点了下头,然后清楚的看到对方眼中晕开的笑意,不自觉也跟着弯起了唇角,愉悦异常。 雨早就停了,两人相伴回到客栈,简单用过饭菜便回房休息。第二日huáng药师果然早早就敲响了苏雪云的门,邀她再去比试,苏雪云露出浅浅的笑容随他同去。高处不胜寒,她了解那种感觉,就像她前两世身为太后,几十年都没一个能说心里话的人,闲暇玩乐也没人敢放松的陪她,甚是无趣。 huáng药师虽不是皇家人,但江湖中五绝的地位也不下于此,他只有在见到洪七公、欧阳锋等人时才能畅快些。即使在欧阳锋与他对立之时,两人斗文斗武也是畅快淋漓,寻常无人陪伴那种孤寂是旁人无法理解的。 如今huáng药师想要和她斗一斗,她又何尝不想和huáng药师斗一斗?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两人其实都已经孤寂很久了。 这日两人比的是乐器,苏雪云擅琴,huáng药师擅箫。两人先是各自奏乐,结果不分胜负,第二局便同奏一曲,曲调忽高忽低,两人都想将对方压下。从互相争斗的你追我赶到双方对阵的杀气四溢,再到小桥流水的淡然洒脱,箫声与琴声渐渐的合二为一、不分彼此,箫声独一无二、琴声绝世无双,最终成就了一曲绕梁三日的传世之作。 那日在酒楼有幸听到的食客都如痴如醉,仿若亲身经历了一场叠峦起伏的人生,直到乐声消失良久才回过神来。众人纷纷打探三楼奏乐者是何人,掌柜的自然不肯说,有那仗着身份的去三楼堵人,闯进包厢却见里头已人去楼空,只余半敞的窗户迎进无尽寒风。 按huáng药师的想法,有人打扰当然是丢出去了事,若不知好歹直接杀了算了。不过苏雪云在听到有人冲上楼的时候就拉着huáng药师从窗口跃了出去,她看着huáng药师有些不悦的样子笑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咱们和人起了冲突,事后更麻烦。现在没被别人看到不是更自在? huáng药师冷哼一声,他们也配让我避让? 这算什么避让呀,只是为了自己省事儿。难不成你喜欢一群苍蝇前仆后继的围上来?多烦啊。苏雪云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冷气,相处这几天她已经摸清这人的脾气了,只要有理有据,这人意外的好说话。 果然,huáng药师没再说什么,他跟在苏雪云身旁看着苏雪云高高兴兴的在路边买东西,而四周许许多多的人没一个认识他们的。不由的想起从前他一个人的时候,一旦遇到什么事他从不屑解释半句,直接将人打退就算了。但就像苏雪云所说的,将人打走非但没解决问题,反而惹来更多的人找他报仇,一群蠢物烦人得很,可不就像一群苍蝇? huáng药师默默的想了一会儿,发现像今日这般作为当真十分省事儿,是不是他该变通变通? 两人接下来几日又比了书和画,甚至还比了诗词歌赋,苏雪云除了画比huáng药师好点,其他的都比输了。苏雪云最擅长微表qíng,发觉huáng药师越比到后来心qíng越好,不禁觉得好笑,不就是开始赢了他两场吗?还非要把能比的都比了,若不是他脸上一本正经的表qíng,她肯定会当着他的面笑出来。 到最后,huáng药师提起五行八卦,苏雪云就只能甘拜下风,崇拜的听他指点了。等证明了huáng药师还是那个无所不能的huáng药师之后,他们已经在这城里逗留了半个多月。苏雪云笑问huáng药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huáng药师并无特定的去处,反问苏雪云要去何处。 苏雪云算着日子,大概要回糙原一阵子吧,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怕我回去早了会被嫁掉,虽然我有武功可以跑,但还是别回去跟家人吵架了。她忽然想起从前说的谎话,不好意思的对huáng药师笑了笑,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说我是孤儿其实是骗你的,我那时不想让人知道我是蒙古人,又无处可去,就随口说了。 无妨,你身上许多特质都不是孤儿能有的,我早已看出。 苏雪云笑了笑,其实真正的她还真是个孤儿,那些什么琴棋书画、优雅有礼全是她在无尽的岁月中渐渐磨练出来的,不过这些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苏雪云正要提议离开城镇去别处走走,忽然听到一声哀啼。她心里一惊,急忙推开窗子翻了出去,一只白雕正在客栈上方盘旋,一见到她露面便俯冲而下,落到她身边焦急的不停啼叫。 huáng药师也飘了下来,微皱了下眉,怎么只有一只雕?出事了? 苏雪云点点头,安抚的摸摸白雕的头说道:你的妻子呢?它在哪里?是不是受了伤?带我去找它可好? huáng药师一怔,没想到苏雪云对白雕说另一只是它的妻子,而白雕也听懂了,显然这是他们经常说起的话。他知道苏雪云对养的宠物很好,却不知她会给予宠物这般真挚的尊重和爱护。莫非是被亲近的人所伤,才更珍惜动物纯粹的qíng感? 白雕听到苏雪云的话立即啼叫一声,重新飞到了天上。苏雪云不知会不会用到药物,忙回房去取包袱,huáng药师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同你去就率先向白雕飞走的方向追去。苏雪云紧随在后,心里莫名的放松了一些,不知不觉间,她到底还是对这个帮过她几次的人有了丝依赖。 白雕焦急的飞行,huáng药师和苏雪云内力深厚,追的并不费力。只是追到半路,却被一片汪洋阻住了去路,白雕虽然曾挪运过苏雪云,但海上这么远的距离就无法载人了。huáng药师住在桃花岛,对海上的一切无比熟悉,他迅速买了一艘木船,两人跟着白雕慢慢划船而行。 这边不是码头,只有几艘小渔船,破破旧旧的。苏雪云皱眉看看狭窄的小船,忽然感觉有点晕水,兄台,看雕儿的样子是要去什么岛上,还要好远,这船能撑到地方吗? huáng药师答非所问,你会不会游泳? 游泳?苏雪云紧张起来,什么意思?难道真撑不到地方?我们要游过去?huáng药师可是住在海上的,他这么说八成就是船不行了,天呐,她从没游过这么远啊!苏雪云看着反光晃眼的水面顿时觉得头更晕了。 huáng药师抬头看看天色,淡淡的道:我看今晚会有风雨,这船不翻也承受不住海làng,到时就只能游过去了。趁现在天还没变,我们动作要快些。 苏雪云瞪着他,你看出来了怎么不早说? huáng药师扫她一眼,你不着急白雕了? 苏雪云一噎,她着急寻到雕儿,无论怎样都会立即出海的,就算huáng药师事先说了,他们也没有更好的船可以买。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放松一些,可是双手还是忍不住抓紧了船沿,眼神也不由自主的瞟向海面。她会游泳,但那是小时候被人推到水里差点淹死后硬着头皮学的,穿越几世她都没能克服恐水的毛病,先前心急没时间多想,这会儿感受到四周环绕的海水,顿时不知所措。 huáng药师微微皱眉,你怕水?不会游泳?我记得你当初还说过想买座岛安家。 苏雪云越看水面越心慌,索xing把视线定在huáng药师脸上,嘴硬道:我不是怕水,但是我第一次坐这种小船划到海里面,万一出什么事武功也用不上,不能脚踏实地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我没游过太远,我怕我游不到地方啊。还有,要是没做好热身,在冰凉的水里抽筋了怎么办?到时就没法游了,而且这里面会不会有鲨鱼什么的?兄台,你武功那么厉害,肯定能带人游吧? huáng药师从她絮絮叨叨的话中听出了她的害怕,看着她希冀期盼的眼神,轻点了下头,放心。 苏雪云松了口气,huáng药师说出口的话定然能做到,得了这两个字,她心里一下子安定许多。 过了一会儿,huáng药师疑惑的问道:你总看着我做什么? 呃苏雪云尴尬的笑笑,我,我看着水面头晕。 huáng药师失笑的摇了摇头,不再管她,手上划船的动作却加快了许多。这么怕的话,还是尽量离岛近一些吧。 苏雪云一会儿看看huáng药师划船,一会儿看看天上带路的白雕,倒也不觉得难熬,渐渐的还真放松了下来。不过没等她高兴多久,风雨就迎面扑来,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小船已经开始摇摇晃晃,就算两人用上内力也稳不下来。 船桨完全失去了作用,huáng药师一掌击在水面让小船往海岛的方向冲了一段,破旧的小船被海làng不停侵袭,才停下来就四分五裂。在小船爆裂的瞬间,huáng药师握住苏雪云的手腕腾空跃起,脚尖一踢,将几块木板踢至前方隐隐排成一列,以木板为落脚点,踏水而行,飞快落在了最前方的木板上。 苏雪云目瞪口呆,回头看去,发现离小船爆裂的地点已经很远了,huáng药师这一下子往前冲了不少距离,原来武功还可以这样用的! 一个巨làng打来,木板差点掀翻,苏雪云连忙抓住huáng药师的手臂,大声喊道:现在怎么办?真要游过去吗? huáng药师目测了一下到海岛的距离,说道:没有多远,很快就能游到。 等等!苏雪云忙叫住他,脑子飞快的转起来,她看看前面还很小的海岛,又回头看看散落的木板,忽然眼睛一亮,先别游! 苏雪云从包袱里拿出长鞭,这是她给自己特制的武器,没想到第一次使用是在这里。她一手紧紧的抓着huáng药师,一手握鞭甩向附近漂浮的木板,木板立刻被长鞭卷了过来。苏雪云动作飞快,在海làng将木板冲走前抢过了几块扔到前方,偏过头对huáng药师笑道:这样我们就可以过去了!快走! huáng药师唇角微勾,同她一起踏过几个木板再次落到最前方。然后用同样的方式一次次将木板扔到前面,距离海岛也越来越近。但海上的风雨无处遮挡,他们能卷到的木板越来越少,最后在离海岛只剩几百米的地方跳入了海中向海岛游去。 苏雪云是很怕水,但真正跳入水中之后,她反而冷静下来,因为她知道,越危险的时候越不能慌,靠谁也不如靠自己,绝对不能自乱阵脚。海làng一个比一个凶猛,她坚定的向海岛的方向游着,体内运转内力,不让自己被海làng冲走。 huáng药师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他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让这女子真正的慌乱。不过想到苏雪云先前在船上的紧张神qíng,他还是快速游了过去,拉住她对她说道:不要怕,我们很快就会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