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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注意到,在屋檐下的木栏上,胤礽猫迈着小步紧随在周遭,紧紧地注视着太皇太后的一举一动。 时间飞逝,一连五日过去,太皇太后免了皇后等宫妃的请安,晨起到佛堂里念诵抄写佛经直至夜幕来临才结束。苏麻喇亲手服侍着太皇太后,瞧着膝盖上越发加深的青紫色,忍不住叹道:“主子,您何必如此呢?” “……就让哀家为承瑞积福,让他来世就别托生在帝王家里。”太皇太后沉默半响,淡淡的开口。 “奴婢说句不中听的,您何必做到这种地步。” 苏麻喇轻声细语的劝着:“奴婢瞧着皇上聪慧,在宗室朝臣中更是有口皆碑,无人不遵循皇上的命令……” “这只是表象罢了。” 太皇太后摆摆手,面色反而越发凝重:“他以为光除去一个鳌拜便天下太平了?这世道还多的是紧紧盯着咱们,恨不得皇帝立刻出些问题借着天道名义举起反旗的。哀家是承瑞的曾祖母,哪里有不心疼的?可是他偏偏是皇帝的长子,这就是他不能活着的理由!哀家知道皇帝会舍不得,但是哀家必须逼得他舍得。” 身为康熙的长子,就算有身为嫡子的二阿哥在,大阿哥的地位也是与其他阿哥截然不同,更何况二阿哥和三阿哥都还是嗷嗷待乳的稚儿,外面人的目光统统都落在大阿哥的身上。 太皇太后越想,越是觉得自己一点都没有做错。 “可是万一皇上还是舍不得……呢?”苏麻喇小声说道。 “这不是皇帝想做不到的事情,就算他做不到哀家也要让他做到!” 太皇太后斩钉截铁,没有留下丝毫余地。 她的话语落在胤礽猫耳中如雷鸣般响亮。 鳌拜之后,撤藩近在眼前。 就如太皇太后所说的一般,若是三藩之中任何一人知道承瑞的情况,必然会在之后拿着这作为师出有名的口号。 但是……难不成没有承瑞这件事,三藩就不会动乱吗? 前世的答案显然和承瑞毫无瓜葛。 胤礽猫将太皇太后的话语送至康熙跟前,康熙沉默不语,只是私底下加快了自己的动作,而太皇太后的礼佛长达一月有余,依然也没有听说承瑞阿哥出现类似重病的痕迹。 这下子,太皇太后坐不住了。 她使来一名老嬷嬷,吩咐了几句。 很快,宫里私底下就传起了大阿哥疑似患病的消息,几经流传,这件事通过徐嬷嬷传到皇后跟前。 “你说大阿哥是患了呆病?”赫舍里皇后皱紧了眉尖,不可思议的低语。 “是的,主子娘娘。”徐嬷嬷深吸了一口气:“奴婢特意去了太医院询问一番,听太医的意思,只怕是重症。” “这……”赫舍里皇后倒抽了一口凉气。 寻常人家出一个呆儿,痴儿就会引来亲眷间沸沸扬扬的议论,更何况这是皇帝的长子?赫舍里皇后凝神细细思索梦境中的记忆,但是梦境里对大阿哥承瑞的场景只有堪堪几笔,只记得是个极为虚弱,走两步都要大喘气的孩子,勉强养到三岁就在一场风寒里没了性命。 她想了一半,突然又察觉到徐嬷嬷话里的意思,面色猛地一沉:“你亲自去太医院问了?” “是的,主子娘娘!” 徐嬷嬷兴奋的点头,压低声音附在皇后耳边说道:“这可是个大好机会!若是大阿哥没了,咱们二阿哥可就是嫡长子!” “蠢货!只怕你是上了他人的当了!”赫舍里皇后心中一跳,瞧着周遭宫人颇为认同的反应登时大怒:“本宫平日要求你们宽厚慈善,为人处世更是谨慎小心,你们怎么倒是心生出这般的念头?” 她眉目间锋芒毕露冷冷扫视在场诸人,满满都是懊恼和不可置信:“本宫身为皇后,乃是宫中所有皇子皇女的嫡母,岂能做出这般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你们可都给本宫听清楚了,若是有人敢借着本宫的名义为非作歹,本宫定然不会轻饶!” 宫人们颤了颤,齐齐跪下应声,徐嬷嬷更是涨红了脸,又狠又重的给了自己两巴掌:“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徐嬷嬷先退下吧,今儿个起暂时不用你伺候了。”皇后扫了她一眼,淡淡开口:“丰佳嬷嬷。” “奴婢在。”列在后面的一名中年妇人上前一步恭声应道。 “你到本宫身边来。” “奴婢遵旨。”丰佳嬷嬷应了声,眉目依然平静无波,走至徐嬷嬷先前所在的位置站定。 皇后满意的颔首,徐嬷嬷脸色忽青忽紫忽红,最后化作一片惨白。她的心直往下坠去,悄然退出宫室后忍不住派人打听风声。 果然自己去太医院问话的事情已是传得沸沸扬扬,给这越传越广的流言蜚语上加了一把油,她手足无措,手脚冰凉,急急忙忙赶回殿内磕头请罪。 赫舍里皇后面色铁青,她第一时间吩咐将四处传闻闲话的宫人抓捕处置,随即又亲自前往乾清宫给康熙请罪。 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说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徐嬷嬷的打算都明明白白的说出来的赫舍里皇后,最后跪倒在地给康熙磕了头:“徐嬷嬷乃是臣妾的陪嫁,她所做的也是为了臣妾,这件事情一切罪责都理应是臣妾承担。” 康熙面容平静,眼眸黑沉沉的望着赫舍里皇后,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但是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明白是有人早有准备,在幕后兴风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