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群主很快回消息，发了一条语音过来，听语气就能知道她沉重的心情。

    【群主：没有……事实上，在他发这条动态之前，我就已经劝了好几天，可他的性格实在太倔了，怎么都劝不动，一根筋挂在上面。我想，要是想让他回归，要不就是它证明了自己是对的，要不就是有人证明了他是错的，不然没什么可能。】

    白芍芍倒吸一口凉气。

    up这不是性子倔，是要她命啊！

    但不论是自己舍不得up退圈的本心，还是系统的任务，都决定了白芍芍不可能放弃劝他回归这件事。

    想了想，白芍芍回复道：【啊，好吧……我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还没来得及看那个视频。这样吧，我先看看视频，如果有思路，不管是对是错，都尽早告诉你，到时候就麻烦你帮忙转告一下给包包了。我真的特别特别特别希望他赶紧回归！】

    群主应了声“嗯，好的”。

    点开“在下淘气包”的首页，最新视频的题目是“如果我说自己证明出来了周氏猜测”，白芍芍看了三、四分钟，发现这期视频和之前的风格完全不一样，特别“硬”，一点都不深入浅出，更遑论改编成沙雕段子了，当场懵逼。

    啊这……

    所以她又要和看那两本核心期刊一样，从基础理论开始了解吗？

    怪不得系统给的任务时限一次更比一次长。靠！

    在搜索框里输入“周氏猜测”，白芍芍大概浏览了下，发现是一个关于梅森素数的分布研究，式子看上去倒挺简单的，仿佛和她参加hmo做的那些题时写的过程没什么两样，但其实天差地别。

    毕竟，她做题只是套已经证明好的式子去解决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以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周氏猜测”却意味着其他建立在“周氏猜测”上的其他所有证明都能成立，是足以推进整个数学界往前迈出一小步的重大贡献。

    从20世纪被提出至今，无数人试图证明这个猜测，都无功而返，如今更是被称为“世纪难题”，了解的人也甚少，可见其重要性和难度。

    就在一个小时前，白芍芍也是众多对这个猜测一无所知的人之一，可现在，她却不得不着手了解这个猜测并研究up发表的这个视频，顺着他的思路继续往下证明或者找出他这个证明方式存疑的地方。

    在脑海里理了下自己关于这个任务要做的一系列事，白芍芍仰着脑袋，天花板上刺眼的灯使她不由得眯了眯眼，又抬手挡住。

    啊，咸鱼今天也是被迫翻身的一天。

    12月初，白芍芍收到了hmo省赛的参赛通知。先前的初赛和复赛都只是在逐层筛选，省赛的目的则是选拔可以代表本省参加全国赛的省队选手。

    白芍芍不太清楚初赛、复赛的晋级率，但看整个二中只有她晋级省赛，隔壁一中听说也只进了数学单科年级前十的几个人，想来应该很难晋级。

    也就是说，现如今还能站在hmo赛场的人，在数学这一学科绝对都是很优秀的佼佼者。可无论他们多优秀，最后能进入省队去参加hmo全国赛的人，也仅仅只有六个。

    从初赛时几千的报名人数，到如今省赛的两百多人，再到这场比赛后只剩六个人的省队，竞赛就好比争夺疆土的战场，从来都是没有硝烟的残忍。对此，尚未接触到门槛的普通人毫无感觉，而一旦有所了解，就会瞬间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以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件事。

    成功晋级省赛的人，听说一共有三个满分，白芍芍就是其中之一。至于另外两个人，她听说其中一个是一中那个先前和她搭讪过的名叫“戴泽民”的男生，另一个则是其他市的，不太清楚情况。

    或许是不想给她增加压力，又或许是觉得在hmo这种只能以实力取胜的竞赛，别人的成绩和白芍芍没有丝毫关系，老李没有和她说过这些，她自己又被任务折腾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关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但白芍芍不关注，不代表别人不关注啊。

    事实上，他们不仅关注，甚至绝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白芍芍身上。

    在来省赛报道前，他们就已经知道今年有三个满分晋级者的事。

    这可是hmo的复赛啊，那么难的题居然能满分，众人就私下估摸着，如果不出意外，最终参加hmo全国赛的六个省队名额，他们三个满分的应该是都能进，剩下两百多人一起争抢的差不多就是剩下三个名额。

    本来就是竞赛，能者得之，他们虽然觉得压力骤增，倒也对这个公认心服口服。

    可他们心服口服的是另外两个众所周知的学神，不是那个闻所未闻的“黑马”女生。

    李国鑫去年就参加过hmo省赛，是省队一员，可惜没能晋级全国赛，比前一名就低了两分，与机会擦肩而过，但实力毋庸置疑。

    戴泽民也是他们早就知道的强大竞争对手，据说数学经常满分，偶尔不是满分也是因为细节上的小失误，完全是粗心导致，只要认真点做题，进入省队的可能性很大。

    可和戴泽民来自同一个市的那个叫“白芍芍”的女生，他们可是什么都没听说过。

    哦，也不能说什么都没听说过。

    他们也通过自己的人脉试着去二中打听了，只听说她从高一到高三，成绩一直很差，及格分都考不到的那种吊车尾，也就最近几个月成绩突飞猛进。

    诚然，她能在短时间内进步这么多，还顺利晋级hmo省赛，不可否认，的确有一定实力。但他们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有实力，甚至他们还比她努力得多，几年下来，成绩一直优异，现在却要他们为一个凭空扶摇的“黑马”让路，承认她有着可以直接晋级全国赛的能力，怎么可能服气？

    凭什么？

    即使只是一个私底下的“三个名额没了”的说法，也足以让着两百多个人对白芍芍的态度不甚友好。

    当然了，只是不服气，也不至于到敌视的地步。只是，因着大家都不喜欢白芍芍，再加上二中来参加省赛的只有白芍芍一个人，其他人都不认识，自然没有人上去和她打招呼。

    对比，白芍芍一无所觉，仍然在专心地做着自己手头的事。

    在家时，她已经每天都在翻看和练习老李通过各种人脉关系帮忙找到的学习资料，现在倒是不急于在省赛前继续抱佛脚，便在给昨晚做完的几张理综模拟卷对答案并批改，想着尽量把相对于语文来说更客观也更容易拿高分的理综卷。

    今天是hmo省赛开赛的日子，也是学校月考的日子。原本，白芍芍想着通过月考测一下自己的水平，以确定期末考可能的成绩以及接下来要格外针对哪门学科进行复习，没成想突然收到省赛通知，直接错过月考，回去后要参加就是直接参加的期末考了。

    而她计划好了必须赚到金币的任务，也是手上所剩相对而言最简单的任务，就是在期末考中获得全校第一的好成绩。

    这就相当于错过了体验机会上来就是正式局，自然快把她可惜死了，只能和各科老师说了给她留份试卷等她回去做，也稍微多付出些经历去提升理综和语文两科的答卷水平。

    因此，她根本不在意省赛这些陌生人的眼神和看法，只要别来打扰她学习就成。

    任务失败了的惩罚可是他们赔不起的：）

    站了会儿，感觉累了，白芍芍环顾了圈，找了个半米高的台阶，用纸擦干净，坐下，刚将辅导资料在膝盖上摊开，面前突然出现一双厚重的黑色冬鞋，头顶也传来一个清朗男声：“白芍芍？”

    白芍芍一愣。

    嗯？她这么个又咸鱼又不爱社交的家伙，hmo省赛竟然还有人认识她？

    就在她准备抬头和男生对话，脑中灵刚一闪。

    等……等一下！省赛有人认识她还主动打招呼的概率也太低了，该不会是看过她绿江直播的“陌生的老熟人”吧？

    靠靠靠，那也太丢人了，倒也不必相认！

    绿江亲友如相问，一片尴尬在心田。

    别问，问就不是她白芍芍，路人甲duck不必关注。

    脑袋默默低下去些许，白芍芍假装自己没听到，若无其事地将摊开书页又翻了页。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别再打听一条咸鱼的存在啦~

    但事不遂人愿，尽管白芍芍一声不吭，站在她面前的那双黑色冬鞋仍没有走开的意思，反倒语气坚定了几分地又喊了声：“白芍芍。”

    白芍芍：……

    算了，看来躲不过去了，祈祷这人最好真的是熟人而不是曾经“哈哈哈哈哈哈”过她的那群沙雕网友。

    心里七上八下了好一阵后，白芍芍还是抬起头，就见面前还真是老熟人，就是先前和她搭讪过要联系方式的那个戴泽民，也是这次白芍芍和她并肩第一的另一个满分。

    幸好不是那些看过直播的沙雕网友，白芍芍放下心了，抬起手，笑着打了个招呼：“嗨，是你啊……”

    但不等她将招呼打完，就见戴泽民一脸恶趣味坏笑地又开口：“一条咸鱼。”

    白芍芍：……？？？

    她打招呼到一半的手瞬间僵在了原地。

    靠靠靠靠靠，这家伙竟然还真是看过她直播的那群人？！

    “那啥……你能不能稍微小声点？”白芍芍赶忙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上，着急道，“我不想太多人知道我在绿江写小说的事，掉马甲真的很尴尬啊。”

    “哦哦，好，我懂的。”戴泽民点头应道，用纸擦了擦略蒙了一层灰尘的台阶，在白芍旁边坐下，小声和她聊天：“不过我看了你那个小短篇，确实挺有趣的，很有梗，反转到位。”

    看读者在评论区吹彩虹屁很爽，但被三次元认识的人夸写得好，白芍芍就真的满心尴尬，羞耻感爆棚，闻言“哈哈”两声，谦虚道：“意外，意外，运气好而已……”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戴泽民不认同地摇头，又朝她眨了眨眼，“再说了，我也没见过其他人能运气好到随便参加一个需要数据的比赛就碰巧上热搜，那岂不是锦鲤转世？”

    白芍芍：……

    这位大兄弟，说出来你不信，我其实还真的是锦鲤，虽然是开了系统外挂并且本质咸鱼。

    不过……

    她礼貌地笑了两下，又偷偷瞥了戴泽民两眼，总觉得他今天对她的态度比上次见面要大方和随意很多。

    上次还一副少男心动的好感模样……

    变心这么快的吗？

    啧，男人。

    白芍芍面无表情地想道，脑子里一瞬闪过傅言锡，突然走神地想到听说傅哥还没谈过恋爱，还说什么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这点倒是老干部得挺可爱。

    “……白芍芍？”戴泽民的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白芍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我刚刚突然想到一件事，不小心走神了。”

    “没事。”戴泽民不甚在意地摆摆手，笑得开朗，只是话题突转，神情有几分嗫喏纠结，“其实我有一件事想麻烦你帮忙……”

    帮忙？

    白芍芍不解地微微蹙了下眉，感觉戴泽民稍微有点……冒昧。

    她和戴泽民应该就是一面之缘的关系，甚至彼此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压根不熟，怎么会想到找她帮忙？

    但问都不问就直接拒绝似乎不太好，毕竟四舍五入他们也算认识，白芍芍便问了下：“什么忙？”想着如果只是举手之劳，帮一帮就当自己是结善缘做好事了，要是比较麻烦的事就拒绝，没有那个浪费时间的闲工夫。

    “就是……”抿了抿唇，等到这种关键时候，戴泽民又忍不住有点犹豫，话到嘴边又止住，挠了挠头，看着白芍芍，神情有那么点尴尬，“可能这事听起来挺不自量力的，希望你别笑我。”

    白芍芍：……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要不还是别说了。

    但她之前问都问了，现在让人别说就太不礼貌了，便扯了扯唇，没有接话，希望戴泽民有点情商，自己看出来她无声的拒绝。

    戴泽民不傻，的确看出来了，但他咬咬牙，想不出自己接触得到的比白芍芍合适更多的能帮忙的人，便还是开口了。

    “其实，我最近在研究周氏猜测，有了一点证明思路，但又顺着这条思路推进不动。我思索了很长一段时间，怎么都找不到症结所在。”

    他看着白芍芍，白皙的面颊稍稍泛红，从耳根到脖颈全红，简直就是个红灯笼，比当时试着问白芍芍要联系方式时红得多，可见数学在他心里比谈恋爱重要得多。

    “想到你之前复赛提前那么久交卷，最后竟然还是以满分成绩晋级的省赛，尤其是短时间进步了这么多，应该在数学方面比较敏锐，就想着来找你讨论讨论。”

    戴泽民开口前的白芍芍：任你东拉西扯南北哔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帮的忙，我是肯定要拒绝的。

    戴泽民开口后的白芍芍：好的大哥，没问题的大哥，您就是我任务的空降小帮手！

    “当然可以！”白芍芍的眼睛瞬间亮了，手握成拳在戴泽民面前重重挥了两下，“我最近其实也在研究周氏猜测，但目前还在了解目前数学界对这个猜想研究进度的阶段。没关系，之后我们一起努力！”

    顿了顿，白芍芍觉得自己既然说过了会及时将进度告诉群主，让她去和up说，研究成果又是和戴泽民一起的，瞒着他肯定不好，便主动坦白了这件事，将前因后果大概说了一下。

    最后，她总结道：“所以我可能会一直和这个up主分享我们的进度……当然，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也可以自己研究，没有关系的。”

    抬起眼眸，却见戴泽民一脸“我人傻了”的复杂表情看着自己。

    白芍芍：“……怎么了？”

    戴泽民：“……我就是在下淘气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