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等你回家
叶梨歌握住叶远山枯瘦的手，眼泪就下来了，半天才强自止住，“父亲，你，失言了！” “对不起。”叶远山已经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此时的心情了，除了对不起，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眼前的一切，原以为会老死囚室，可上天终是对他不薄，还能让他意外的重见天日。 “那日，”叶梨歌用力擦了擦眼睛，“你说第二天要带我去骑马。” 记忆如潮，叶远山终于想起来了，离开前的头一天，叶梨歌由四方道长陪同回了一趟临国候府，小姑娘撒娇地抱着他的胳膊说自己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却不肯陪自己，当真心伤。 于是他就许诺第二天陪她去骑马，可第二天…… “你还说，要带我去江南观花展，你说江南四季如春，每每春季来临之时，百花如锦，十里繁花……” 久远的记忆一点儿点逼近，叶远山同样不曾忘记，小姑娘日日以药为伍，整个人蔫蔫的却从未放弃过对生的渴求，为了给她安慰，他向她做过无数的许诺。 “对不起。”望着曾经捧在手心真心疼宠着的姑娘，叶远山只能有说对不起。 叶梨歌摇摇头，“不必说对不起。娘亲说，父亲你是个有责任心的人，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所以，她让我替她等着你回家。” 叶远山即便是草木都没办法再让自己的神经枯萎麻木下去了，即便被囚都没有流过的眼泪，在这一刻模糊了双睛，握住叶梨歌的手，“你娘亲，你娘亲真的是这样对你说的？” 在自己做了如许多的错事之后，谢瑶环竟还如此信任自己？他又休德何能？ 叶梨歌眉眼微弯，饱含深情，“娘亲说，她一生中做的最对的一件事情就是嫁给了你，给女儿我找了一个合格的父亲。” 这根本不是谢瑶环说的，病重的谢瑶环已经懒得再回忆从前了，她唯一挂念的就是如何在自己死后能保全女儿。 母女两个相依为命时，她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男人都是大猪蹄子，都tmd是渣男。 之所以要说这些，就是为的刺激游冰并安慰叶远山。 叶远山如今这样子已经心存死志，不管他以前做过什么，与生父游冰相比，他都是最合格的，所以，叶梨歌希望他能够继续以后的生活，能够在之后的几十年时间里回归自己的人生轨迹。 叶梨歌没办法也不能报复游冰，也只有用这种游冰可能根本不会在乎的小技俩，赌的就是游冰对娘亲还有点最起码的愧疚，这样最起码也能在他与元华的夫妻生活中，造成一点儿困惑。 也许微不足道，可到底是意难平。 一死一伤，叶远山和娘亲都被他们害成这个样子了，他们凭什么还要心无负担的跟啥事儿没发生过一般？ 游冰确实很愧疚，为自己的疏忽愧疚，毕竟做了十多年的夫妻了，对元华公主的睚眦必报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所以他之后也做了不少的安排。 在叶梨歌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他曾明确的对元华公主说起过，不要用皇家的势力找谢瑶环和谢家的麻烦，更不要对他们刚出生的孩子不利。 因着他当初说这番话时的狠绝表情，元华公主也确实被吓到了，所以这么些年以来，谢家虽被她明里暗里的有所针对，可她毕竟不是朝廷命官，也并没啥实际意义上的实权，谢家虽无有大起，也并没落魄到哪里。 至于叶梨歌本人，一开始她是不屑，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自己生而不欢，倒是几次想对叶梨歌出手。 可惜那时，叶梨歌已经羽翼丰满，梅园又不是她可随意出入的，召进宫也好，来公主府也罢，都会让游冰心生警觉，所以她才在这件事上，委屈了自己这么些年。 究其根本，游冰和谢瑶环对叶梨歌保护的太好了。 叶梨歌这个小没良心的暂时还不自知罢了，依旧在那对叶远山煽情，字字句句如同是针扎般的让游冰心底淌血…… 公主府发生的这件事，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话，性质也没多严重。鲁秀儿既然生下了离哥儿，那也是实际意义上的游冰的女人了，虽然没有给以实际的名份，可这已经算是个不争的事实了。 游老夫人虽然心疼秋水，可她又能怎么办？ 对于元华公主的责罚，除了舆论，除了太后，除了文宣帝，其他人哪个还有权利？ 一生顺风顺水的游老夫人，感觉自从游家尚了公主之后，恶运就接二连三的降临了。 即便是到了如今这个程度，游老夫人都没有办法让游冰纳了秋水，并给鲁秀儿一个名份。 接了到游府，先好生将养着吧，才二十多岁的姑娘，日子且有的过着呢！ 这件事情影响极大，也更为人所不耻。 皇家如果再不做出点反应，势必会让朝臣和百姓心寒。 不只是太后，连文宣帝都驳然大怒，这个妹妹也太不着调了吧，他就一直在琢磨，叶远山好端端的，怎么说失踪就失踪了，却原来是这个蠢不可及的妹子搞的鬼啊！ 世间有些事便是如此，你可以暗地里搞，可如果被捅到了面上，那就得想办法遮掩了，起码弄块遮羞布吧！ 遮羞布一经扯下，直面相向，又没有说得出口的借口，如何服众？ 叶远山是被叶梨歌接回梅园的，临国候府那帮人，说是亲人，那也就说是吧，对于除了一身病痛的叶远山，到时候不仅不能好生照顾，说不准再使个绊子，叶远山这条命也就顺利交待了。 感觉，还是接回梅园来，由自己亲自调理，更为放心。 叶远山这事情在朝堂上也引起了一波轰动，事关皇家，即便是想遮掩一二，那也得拿出一个可以让大众闭嘴的名目。 并且，叶远山被囚之时，身上是没什么功名的，因为他直接给叶子衿请的爵位，可即便如此，叶远山娶的是年华郡主，二品的郡主也是受了皇封的。 就如同日常人们说起的夫贵妻荣一般，二品大员给妻子请二品诰命夫人类似，叶远山其实也应该是要有官阶的，何况叶远山做了那么些年的叶府世子，还是有不少相熟之人的。 所以做为臣子也好，普通百姓也罢，无辜被囚，还是得有个说法的。 叶远山正在休养，却托其子叶子衿上了一道让人扎心扎肺的折子，叶子衿的奏折上没有任何的抱怨，甚至没有丝毫责怪之意，当着众朝臣的面，叶子衿慨言：“微臣谢陛下圣恩，谢太后娘娘慈恩。 家父对微臣言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君教臣死臣不得不死，此乃祖上教导。 叶氏先祖曾追随高祖创业，死生相随，圣恩眷眷，不敢或忘。 叶氏后人当鞠躬尽瘁，不因些微小节而弃圣恩于不顾，枉顾先人教诲。” 一番话说下来，文宣帝唏嘘嗟叹。 叶家如果能够顺便提些要求和恩典，或是闹腾闹腾，这事儿倒还好办了些，能用钱和思典解决的事情，那就不叫事情，比如说，给你一个官职，能不能胜任，就看你的本事了，能则留，不能的话，到了年终官员考核，不还得被撸下去嘛，所以文宣帝不担心叶家狮子大开口。 如果这口开的太大的话，还会受世人诟病，受人猜忌。 可叶家不仅没狮子大开口，更没求任何恩典，只是来了一通彩虹屁，大体意思就是在说，我叶家是你的臣子，你说咋办就咋办吧，打生打死，我们叶家都无怨无悔，谁叫我们先祖是随着凤宇家的高祖一起打下的这万里疆山呢！ 既表了忠心，更把叶家以前的丰功伟绩重新拉出来遛了一圈，就是这以退为进的姿态才更让文宣帝为难。 你是皇帝，我们叶家受了委屈，你看着办吧，可看着办才最难办，这要算怎么办？ 惩凶除恶，安抚受害人和受害人家属呗！ 为彰显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法度，文宣帝当即下令，元华公主行止无度，滥施刑罚，禁足一年，罚俸一年，罚金千两，并且还责令其不得故意为难叶以及与叶家相关之人，法行令施，不得违抗。 赏叶远山黄金五千两，古玩字画若干，丝绸锦缎百匹，燕窝人参等各种名贵补品若干，最后文宣帝还给叶家题了一副字……忠孝义蕴，以此四字来彰显皇家对叶家的表彰。 该罚的罚了，该赏的赏了，至于那两个被关了好几年时间的弱女子，文宣帝压根没想起来，自然也没人提及，关也就关了，甚至文宣帝和太后还暗自想着，谁让她们勾、引附马了呢？ 大家都是明白人，多余的话不说也罢，你说没勾、引，离哥儿是哪来的？ 在这件事儿上，附马没毛病，公主也没错，都降低变性成了内宅妇人的手段，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怎可拿到朝堂共议？ 秋水是游冰的表妹，大家还不敢明目张胆的说三道四，毕竟人家爱慕一个人，是没有付诸行动的思想上的自由，鲁秀儿可是已经付诸实际了，这件事儿闹得街头巷尾的议论纷纷，连着离哥儿都没办法出门了。 虽然连鲁秀儿都未曾承认与游冰曾有过苟且之事，可事情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被大众定性为不合理法的勾，引，这些是是非非，不得不让叶梨歌深叹这个时空中女子低如尘埃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