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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子喜滋滋的说道,一想起这些,她便觉得日子有了盼头,这两年靠着这块橘子地,她家不说过的富贵,一两个月的倒也能吃顿肉。 她和她男人卖了一头牛才凑够了银子买了这块山地,只用了一年银子就回了本,看今年的势头,说不准还能攒下几两银子呢。 这样想着,橘子的眼里便溢满了笑意,再看束穿云自然也不那么抗拒了。 束穿云莞尔,人的幸福就是如此简单,惟有知足二字矣。 橘子所说的橘园便是她家的生意,橘园最初是杨氏的陪嫁,原也只是一块荒僻的山地。 多年前附近的山上零星生长着许多野橘树,橘子成熟后也没人采摘,多是烂在地下,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采了也卖不出去。 因为平江府人大多喜爱甜口的饮食,所以,酸甜的橘子并不受平江府人欢迎。 她第一次到束家别院时,偶然尝了个野橘,当时便觉得,这野橘的味道特别好,说不定有些人会好这一口,反正地荒着也是荒着,还不如利用起来,因而让人把荒地全种上了橘树。 得益于平江府温暖多雨的天气,还有山脚下清江河水的哺育,橘园的橘子树生的越来越好,几年下来已初具规模。 束穿云让人多方打听后得知,在北方乃至京城一带,甚至北苍国,那里的人对酸甜可口的橘子却是情有独钟。 后来,橘园的橘子成熟后都会经由大船运往北方售卖。 春去秋来,几年过去,橘园渐渐也有了些名气,在京城若是说起平江府的好东西,大名鼎鼎的自然避不开碧阳茶和秋橘。 橘园的生意她并未多加隐瞒,因为这样的生意也只有她束家可做,一来,橘园需要大片的山地,二来,南来北往的运送橘子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中间的道道,也非一般人家能做到的。 后来,种橘子的人家多了,但也只是山下的农户,她还会让人收购橘子,一起运去北方出售。 于己有利,于人方便,何乐而不为。 但,她也只是笑笑,并不和橘子多说关于橘园的事。 而橘子,自也不会想到,她面前的少女却是她十分感激的橘园的主人。 束穿云虽然并不想破坏橘子的好心情,但有些话还是必须要问,看着日头已渐渐向西,她不再耽搁。 她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掏出荷包递到了橘子面前,“橘子,我今日来,是想给你看看这个东西的。” “这是?” 橘子听了这话冷不丁的愣住了。 “你是否认识这个荷包?” “荷包?”橘子满眼的惊疑,但还是在围裙上又蹭了蹭手,双手接过脏不溜秋的荷包,疑惑的打量起来。 束穿云在旁静静等待,但一双眼睛却丝毫不松的盯着橘子的神情。 “咦?” 橘子拿着荷包的手忽然顿住了,一双爱笑的大眼睛此刻正盯着荷包某处,眼中是震惊,猜疑,难以置信… “你认得对吗?” 束穿云轻声问她,生恐扰了她。 橘子却把荷包快速的塞回了束穿云手中,低头掩去眼中慌乱,“不认识,我不认识。” 她在围裙上狠狠的擦拭着手掌,似在抹掉手上不堪的脏污一般。 “真的不认识?” 束穿云心中已有了揣测。 橘子依旧摇头,“不认识。” 随后,她抬起头,脸上已没了笑容,硬梆梆的对束穿云道:“你要是没别的事,就请回吧。” 束穿云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她摩挲着荷包上的丝线痕迹,淡淡说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是从何处得到的荷包吗?” 橘子面色不改,冷冷说道:“关我何事?” 束穿云却依旧道:“荷包是在阿花屋后的竹林里发现的,与荷包一起发现的,还有…” 束穿云眼角瞥见橘子紧紧攒起的手指,却忽然顿住了。 “还有什么?” 橘子下意识的问道。 “一个大坑…” “一个大坑?” “对,坑里只找到这个荷包。” “哦…” “你真的不认识这个荷包?” “我…我…” 橘子突然捂住了双眼,许久后,她抹去了眼角的一滴泪,仿佛下了决心般,恨恨道:“我认得荷包上的绣活,那是两只橘子,荷包是我亲手做的,也是我亲手送给吴林的。” 束穿云默然,虽和她的猜测不谋而合,却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 “你说在竹林中发现了大坑?那大坑,大坑…” 橘子咬唇,终究不肯问出那句话。 “不知,”束穿云摇头否认了橘子的猜测,毕竟坑中除了荷包,别的也没有发现。 如果忽略掉竹林中飞舞的无数苍蝇的话,大荒发现荷包可以说成是个意外。 但是,狗的鼻子向来比人类的聪敏许多,尤其是对血腥的感知,更何况,大荒确实是少见的很有灵性的狗儿。 橘子心底一荡,说不出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又紧了紧。 “谢谢你,橘子,”她只听到束穿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随后,一截淡青色的衣裙从她眼角下渐渐移开。 她再抬头,只余下一个青葱般的背影远去,少女单薄的肩膀似能挺着千斤般的巨石,不堪一握的盈盈细腰被紧紧束缚着,一根素色发带束起一头青丝,少女的步伐安稳又匆匆,似成竹在胸,又似心有千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