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宋征捧着热可可，舒舒服服的喝了两口，长出一口气，三下两下吃掉一块黑米糕，然后摆开龙门阵就噼里啪啦讲起来。 他昨晚熬到凌晨两点多，那会儿就已经开始下雨了，不过他实在太累，顾不上多想就睡过去了。 结果今天早上快九点了起来一看，特么的非但没停，下的更大了！ 宋征心道不好，晚饭他还没吃呢。 试着打了几个星级餐厅的外卖电话，结果人家要么说告罄，要么一听地址就很抱歉的说积水太严重，送不过去…… 他家里比谷毅家还干净呢，小区超市里倒是多少还有点东西，不过已经连续饿了好几顿的宋征这会儿脾气有点暴躁，吃东西的时候也就格外挑，打着滚儿的想吃口热乎的。 蹲地上一盘算，这么一场大雨下来，指不定还得堵几天，要这么下去，没准儿他能饿死。 在脑海里一扒拉，嘿，通往绿林的道路貌似还成！ 要不怎么说人以群分呢，谷毅和元鸥偶尔上来一阵会彪呼呼的不着调，宋征能和他们处的这么融洽，瓤子肯定也不是个省心的。 心情烦躁的宋征顿时就按耐不住，顾不上外面瓢泼似的大雨，开着那辆曾经进过川藏、涉过大河的超级越野车就出了门。 开始的时候，宋征和他的宝贝爱车真堪称是乘风破浪、披荆斩棘，走位那是相当风骚，引得路上行人啧啧称羡，偶尔有闲暇的还忙不迭的掏出手机拍照…… 可是计划不如变化快，没等他浪够，走到靠近城区的一个路口时，特么的车子后轮竟然陷下去了！ 估计这段路早就有点问题，这会儿经过一整夜的大雨浸泡，路面以下的部分就变得十分松软，宋征的越野车足有两吨多重，哗啦就把路面压出来一个大坑！ 而且最苦逼的是，宋征试探了几次，想要加足马力，利用冲劲摆脱困境，结果没成想，车轮一动，路面就跟着哗啦啦向四周扩散着塌陷。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本来也就一个轮子大小的坑，已经扩大到两米多了…… 他当时真的骂娘了！ 不带这么玩儿人的，就差临门一脚了，你就给我来这个？ 暴躁虽暴躁，可是饶是宋征胆子再大也不能继续了，不过估计等会儿自己得潜水上来，车子也得等天晴水干之后动用吊车了…… 一直在车上待了将近二十分钟，苦逼兮兮的宋征才等来附近救援的消防员们…… 本来人家好心好意的想把他送到附近的聚集区，可是宋征脾气上来的死活不干，忒丢人！ 经过一番磨嘴皮子，宋征搭了一趟顺风快艇，又挽着裤腿儿，咬牙切齿的蹚了几百米的水，总算是看见了绿林的影子…… 说到最后，宋征简直都要被自己给感动了，他长叹一声，激动的挥舞着双臂道，“你们说老子容易吗，啊？容易吗？车我都丢那儿不管了！我跟你们讲，当年唐僧跑出去取经都不带这么艰难的！” “那个，”元鸥打断他，很有考据帝精神的说，“貌似唐僧算是偷渡，他应该比你艰苦多了。” “而且，”谷毅接着刺儿他，“我听了都替你丢人，人家消防员什么的已经够辛苦的了，结果还得照顾你！人家唐僧好歹是为了理想，你特么的就为了顿饭，至于么？” 两个长着男孩儿心脏的大男人自然又是一番折腾，元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怎么都觉得伤眼加肝儿疼，摇着头带佑安去厨房准备午饭去了。 她爱吃，也爱折腾出花儿来，所以厨房里光是双开门的大冰箱就有两个，那空间，啧啧，足足能完完整整的塞进去两头牛还有余！ 因为家里经常有吃货们以各种理由和借口造访，元鸥基本上保持着五天填充一次冰箱的频率，水果蔬菜和各种红白肉，那是不缺的。 不过这个不缺也有个期限，她微微蹙眉，要是暴雨连续数日持续不断，那就真是闹灾，家里也只能瞬间落到白米饭配各种菜干配冻肉的乏味程度了…… 元鸥下意识的咬咬唇，要是空间的存在公开化…… 不不不，这个念头马上就被她自己否决了。 无论如何，空间的存在永远都只能是个秘密，永远！ “不要皱眉，”佑安担忧的声音突然插进来，他微微踮着脚尖，努力伸出小手，似乎是试图抚平元鸥的眉心，“雨会停，don’t worry！” 元鸥一怔，随即笑起来，她抬手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嗯，有佑安在，我不担心。” 佑安嗯了声，顿了下又道，“还有哥哥，哥哥会保护我们的。” “对，”元鸥笑着打开冰箱，给佑安拿了个小板凳踩着，很认真的跟他讨论，“那么在被保护之前，我们先给哥哥弄点东西吃，好不好？” “好！” “你觉得做什么好？” “唔，什么都好！” “那，吃火锅好啦。” 牛羊肉分别拿出一块来切成薄片，然后再放回冰箱里冷冻，到吃的时候拿出来下锅。 各种蔬菜也都拿出来一小把，然后就是之前元鸥自己做的各种丸子：香菇丸子啊，牛肉丸子啊，还有豆泡、冻豆腐什么的。 火锅里加了元鸥特地寻来的上好牛板油，香气简直惊人。 锅底刚一煮开，反客为主的宋征就溜溜达达闻香而来，见状笑道，“哎呀还是小元宵有主意，阴冷冷的下雨天，可不就得吃火锅么！” 外面依旧狂风暴雨，阴风冷雨的，可是室内却是灯火通明，温暖如春，然后四个人在小餐厅里围着桌子吃火锅，不一会儿就微微出汗。 就好像提起冬天大家条件反射的会觉得冷，说到夏天瞬间联想到海边一样，火锅，似乎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默默地跟团聚，以及温暖嵌在了一起。 试想一下，寒冷的日子里，外面朔风呼啸，而仅仅是一墙，甚至是一窗之隔，室内的人们就像是完全遗忘了外面的冰天雪地一样，热热闹闹的围着一张桌子团团坐。 亮晶晶的锅子里是或洁白或鲜红的汤底，汤汁随着温度的上升不断的翻滚着，香气在每一个气泡的每一次炸裂中窜出，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扩散在空气中。 火锅要好吃，三大要素是重中之重：锅底、蘸料和食材。 锅底和蘸料一样，可以说千人千面，每一个操办火锅的合格厨师，必定心中都有一份儿天下无双的秘方！ 或许主材料都一样，但仅仅是其中几味分量的不同，或是多几颗花椒，或是少二两麻油，甚至是麻汁先放还是后放，出来的味道必定千差万别。 投进去的肉片定要是薄如蝉翼的才好，各种菜蔬也必得刚摘回来没多久，片片叶子都鲜脆娇嫩，因为这样吃起来才会既有味又有趣。 把食材呼啦啦倒进锅里，有人起头吆喝一嗓子，然后三五双，甚至是更多的筷子就刷刷的伸了进去，筷子的主人们脸上肯定会挂着无比欢快的笑容，一边笑着侃大山，一边相互挤兑着争抢，几个回合下来就满头大汗…… 吃火锅，一定要很热闹，若是像西餐那样岿然不动，脊背挺直的吃一筷子抹一下嘴，那就没意思了。 再者，动作一定要快，要有眼力劲儿，不然那些薄薄的，颤巍巍的肉片，和嫩生生的蔬菜，可就要煮老了…… 吃到一半之后大家速度就放慢了，元鸥往窗外看一眼，有点担心，“雨这么大，会不会出现伤亡？” 谷毅拿着菠萝汁给她和佑安倒满，闻言点头，“应该会的，不说是三十年来最大暴雨吗？” 宋征呷一口青梅酒，摇头晃脑老气横秋的品鉴一番之后，摸着下巴，眯着眼睛看向窗外，“麻烦了哦。” 这个词元鸥之前就听谷毅说过一次，现在宋征又说，不免好奇心起，“麻烦，是担心演唱会再次延期吗？还是，其他的什么？” 宋征笑了下，冲着谷毅飞眼儿，“呦，还说人家呆呆的，正经很敏感么！” 元鸥眼睛一眯，眼刀子刷的往谷毅身上一甩，“谁呆？” 谷毅苦哈哈的举手，桌子底下狠狠踩了宋征一脚，然后老实承认，“我呆，当然是我呆。” 宋征嘶嘶痛呼几声，然后光明正大的抢了谷毅碗里的牛肉丸子，放在嘴里耀武扬威的嚼啊嚼，完了之后又冷笑道，“洗干净脖子，准备捐款吧！” 他这么一说，元鸥是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 但凡出现个天灾，甭管国家怎么样处理，整个社会仿佛都已经公认，至少是那些大明星，必须跳出来捐款。 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太难接受的事儿，毕竟明星一旦成了气候，来钱也着实太快太容易了点，关键时候捐赠一部分，倒是既可以解燃眉之急，又能促进社会和谐，还能给自己树立个正面形象，算是一举多得的美事。 而元鸥不明白的是，谷毅的为人她可以说相当了解，他并不是多么贪财的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颇有些散财童子的味道，一句话，就是这人经常拿钱不当钱…… 相处了这么久，俩人也有了相当程度的默契，基本上元鸥皱皱眉头，谷毅就能知道她疑惑什么。 谷毅抢了宋征的青梅酒喝，又指使着他重倒一杯，带点厌恶的说，“我不是讨厌捐款，而是怕麻烦。” 有了余力，稍微放点血帮助下别人是积德的好事，娱乐圈的人一般都比较迷信这个，谷毅也不例外。 前面早就说过，他平时就有一个专门做公益的基金，素日里灾区啊贫困区什么的，他没少往里面砸钱，所以还真是不缺那点。 不过捐款这事儿，尤其是娱乐圈的捐款，水就比较深了。 首先一点，你捐款的时候得看好了时机，太早了不行，太晚了更不行。 太早了，很可能相关的机构还没有组织起来，你把钱捐出去也没人接手；而太晚了，则又会有人指责你吝啬，说你肯定是看到大家都捐，你躲不过去了才不得不为之云云。 其次，捐款这事儿，非常容易得罪人。 就像上一条说的，之所以不能太早了，也有这个的一部分原因。 娱乐圈是个重视资历和名气的地方，甭管什么事儿，最好都是论资排辈来做，捐款也不例外。 你想，你要是一激动，捐的太早了，圈内的老大哥、传奇等级的人还没回过神来的你就已经登报了，就算他们不计较，绝对也会有其他人跳出来说你爱出风头，不把前辈放在眼里。 再就是数额的问题，还是一样，只要仔细观察其实不难发现，每次捐款的数目，基本上也都是按照资历和地位依次递减的，这都是不成文的规矩了： 二三流艺人就算是再怎么有钱，只要他还想在娱乐圈继续混下去，那么如果没有特殊原因，比如说那是你老家，或者是你的亲人好友在那儿，那么最好不要捐的比大腕儿还多…… 最后，也是谷毅最为不齿的一个原因，那就是，这种自发捐款的系统和机制很不成熟，钱捐出去了，可是根本就没人能保证这笔钱一定会被用到赈灾，或是其他合适的地方！ 种种原因罗列下来，光元鸥这个听众都觉得怎么这么乱，也难怪谷毅和宋征会把这种事情视作麻烦。 一时桌上有些过于安静，连听不太懂的佑安都放缓了嚼丸子的速度，一双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似乎是在犹豫自己到底应不应该继续吃？ 元鸥叹气的时候瞥见了，不由得轻笑出声，又给他往碗里夹了两片卷心菜和一片杏鲍菇，“不可以挑食，蔬菜要多多的吃，不然长不高。” 佑安哦了声，有点笨拙的用勺子把菜叶捞起来，用米粒似的小牙咬住边缘，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然后就见菜叶子一点点的消失在他嘴巴里。 宋征看了，忍不住吭哧吭哧笑，笑完了又毫无征兆的转移话题，“小元宵，这次恐怕你也跑不掉啦。” 餐饮界的大红人，知名度和曝光率可完全不比某些一二线演员低，而且光是明面上两家店铺的收入就相当可观。 是的，宋征想的就是那么深那么远，甚至是那么阴暗，他才不相信这个年纪轻轻就能在一座陌生的城市深深扎根的小姑娘，真的就只有表面上这一点买卖呢！ 谷毅听了微微蹙眉，“小鸥那份我一起出。” “不必，”元鸥想也不想就拒绝，“我现在也不怎么缺钱，既然要出的话，还是自己来吧，不然我该心虚了。” 女朋友再次拒绝自己的帮忙，谷毅虽然有点小小的不开心，不过也在意料之中，还是同意了。 西里呼噜吃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火锅，最后宋征摸摸肚皮，大咧咧的问，“小鸥，有面没有？” 谷毅挺嫌弃的瞅了他一眼，“吃完你就走吧，俩人加起来也没你吃得多！” 元鸥笑了笑，点头，“有我自己做的粗粮面，还有真正优等大米做的米线，要哪种？” 宋征有点羞涩的搓搓手，“哎呀还有这么多选择，我都不好意思了。” 谷毅嗤之以鼻，“那就别吃啦！” 紧接着就听宋征斩钉截铁道，“那就一种来一份！” *********** 吃完火锅就已经将近两点了，谷毅把元鸥赶去休息，然后自己离在一边充当万恶的剥削阶级，微微抬着下巴，指挥着宋征刷锅底。 火锅好吃，锅底也实在难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