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第二章 五年前,两人的师父张世卿过世。两日后,林芝在张世卿的家里留下一张字条给李言蹊,“我们八字不合,前缘已尽,各自珍重”。 当日,她搭乘最早的班机从g市到t市,从此便断掉了他的一切联系方式。她就这样在李言蹊的世界里消失了五年。 林芝不敢直视他,垂着眼睑沉思片刻,“八字合不合,我是看不懂。不过我认为,没有不合的八字,只有不爱的借口……今天的讲座到此结束。” 礼堂里的学生有序地向大门走去,林芝一直低着头整理着讲桌上的资料,她心里极其矛盾,她希望李言蹊来质询她,一方面又不希望他来打扰她的生活。 再次抬头时,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她望向李言蹊的座位,那里早已空无一人。在松一口气时,她心里居然有点小小的失望。但转念一想,把话说绝一点,断了他的念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走出礼堂,桂菲站在门口“啪啪啪”地鼓掌三声,“你不是建筑系的一枝花,而是建筑系的灵芝奇葩。” 桂菲,t大的英语老师,人如其名,美得像古代皇帝的妃子,命也如其名,受男人关怀宠爱。 “是不是被我的绝世才华所倾倒?”林芝挺了挺胸膛,毫不谦虚地笑。 桂菲如小鸡啄米般地点头,脸色露出崇拜之色,“林芝,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我只是用某人约会的时间拿来看书了,不是都说人丑就要多读书吗?”林芝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容,一对梨涡荡漾着顽皮。 两人一路往学校的出口走去,边走边聊,桂菲回忆着讲座的内容,问:“林芝,你是不是认识李言蹊啊?” 林芝的心猛跳一下,无谓道:“当然啦,他不就是在《天涯剑魂》和《乱世深宫》里面演神棍吗?只可惜,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桂菲忽然神神秘秘地说:“林芝,你知道李言蹊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这个她是知道的,李言蹊,由师父取名,这个名字就是取自“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这个成语,比喻人只要真诚,忠诚就能够感动到别人。而李言蹊确实如此,对师父和父母真诚孝顺,这些年来,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林芝不可能对桂菲说实话,摇摇头。 “我告诉你吧,他的名字,来自《史记》中的‘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那我的名字还来源孔子先生的一句话呢……有什么奇怪的?” “当然不一样了,这句成语里还藏着一个名人的名字。猜猜看……” 桂菲本想卖个关子,等着林芝追问,但林芝一副兴味索然的样子,她想吊人胃口的心理没有得到满足,反而自己公布了答案,“李自成”。 林芝“哦”了一声,不想谈李言蹊。 桂菲在她耳边滔滔不绝道:“网上有一个预言贴,说李言蹊的命格和李自成类似……”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芝匆匆打断,她停下脚步急问:“命格相似是什么意思?都有悲惨的结局?” “不是……是说李言蹊和李自成一样,会成为历史名人。”桂菲说。 林芝松了一口气,李言蹊在全世界传播发扬风水文化,提高国家文化的影响力,史册上记一笔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那个预言贴就是招摇撞骗的算命先生常用的伎俩,说话模棱两可,似是而非。 桂菲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常,话锋一转,“那个陈家的小公子,似乎很喜欢你啊……要不要考虑一下?单身了五年,第二杯半价都买不了,可怜……” 林芝白她一眼,“什么逻辑,我就不能一个人喝两杯了?再说了,我才二十六岁而已,不用这么饥渴吧……” “你都二十六岁了啊大姐,你这辈子是不是不想嫁了啊?”桂菲叉着腰停下来,音量都加大了不少,林芝对着往来的学生尴尬地笑笑,对她凶道:“贵妃娘娘,你再这样一惊一乍,就卷着铺盖去冷宫吧……” 两人走到樱花树下的长椅上歇息,林芝喝了口水,望着远方的教学楼,道: “陈景岳太小,总是幻想自己是偶像剧中的男主角,有一天晚上他说有急事找我,我急急忙忙地从教师宿舍跑到操场,他居然只是叫我在操场上陪他散步……他忽然对我说,你抬头看天上的星星。 “我抬头说,古人认为天上有二十八星宿,他们把天空划为四块,用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来表示,话还没有说完,那小子居然要亲我……幸好我躲得快。” 林芝说完连连摇头,自己早已经过了爱幻想的年龄,就算是她处于爱幻想的年龄,当时她有李言蹊,而李言蹊也不负众望地满足了她的一切幻想。 “那他的哥哥陈景峰呢?我看你们走得还挺近。” 这次林芝的头摇得像只拨浪鼓,“他哥哥就更不靠谱了,毫不夸张地说,他睡过的女人,比我见过的男人都多。桃花眼角有一个美人痣,眼角有痣的人,异性缘普遍好,而且上身和下身四六比,这也是招桃花的特征之一,况且又是个高富帅,生性风流可以理解。” “四六分怎么就招桃花了?有没有科学依据?”桂菲瞪着一双美眸不解地问。 “那你觉得身材五五分好看,还是四六分好看?” 她果断地回答:“当然是四六。” “你也会说了嘛……四六分的身材正好符合黄金分割点0.618,按照黄金分割点设计的造型被公认是最美感的。” “那李言蹊呢?你来分析一下他呗……” 林芝锤头,双手的拇指来回搓着瓶身,她咽了咽口水,说:“嘴唇饱满、线条流畅,对待感情认真,对事理性智慧;鼻梁高挺,重情重义、嫉恶如仇;双眸澄清漆黑,聪明睿智,做事负责;天庭饱满隆有弧度,做事高效率高水准……总之,是佳婿良人的不二人选。” 林芝笑着望她,因为桂菲的下一句一定是想追李言蹊。 桂菲仔仔细细地打量林芝,“你不像一个建筑学老师……一个建筑学老师,不可能会研究这玩意。” “我当然是建筑学老师,只是我爸在我十岁那年就给了我一本《麻衣神相》,都要看吐了。” 其实不是林父给了她《麻衣神相》,而是张世卿给她的。她从小就是个孤儿,由张世卿抚养长大,传授她易学知识,李言蹊的父母待她亲如女儿,李言蹊又对她关爱有加。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孤儿就有多么可怜,她仰天叹息,只可惜,现在除了李言蹊,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桂菲不知道《麻衣神相》是什么,但听名字觉得那是一本看相的书。 林芝伤感完,半开玩笑:“我回去还要改学生的作业,你呢,是贵妃,天生就是被人宠的命,我呢,是灵芝,天生就是被人吃被人剥削的命。” “胡说!”桂菲笑嘻嘻道:“我是贵妃,是被人宠的命,你是灵芝,是被人抢的命。” 和桂菲告别后,林芝一个人往回走。她没有乘坐学校的校车,花了五十分钟才走到宿舍。 她本以为李言蹊会在某处忽然出现,询问五年前离开的真相。但一路相安无事,连一个熟人也没有碰到。 过了五年没有李言蹊的日子,今天他突然现身,不是不震惊的。她依稀记得他如刀刃一般的视线,那是铮铮的恨意。 对啊,言蹊怎么会不恨她呢? 五年前,在他失去师父和父母的时候,她一走了之了,让他一个人承担这一切的痛苦。那时候他才二十三岁,只不过是一个刚出校园的学生而已。 这五年来,她以他一切知道或者不知道的方式,默默地关注他。 电脑里存着大量他的照片,意气风发时的,低头沉思时的,笑容满面时的……所有照片的共同点,就是他眉宇间散不开的阴郁。 周六很快就到了,陈景岳的家在天虹花园一单元五楼,林芝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时,陈景岳还没有起床。 在等陈景岳洗漱的时候,林芝正在看这一块楼盘的风水。 天虹花园是陈氏地产的产业,楼盘的风水良好。小区内绿化环境好,有人造小溪,而且几乎所有的单元楼都是坐东北朝西南。 我国大部分地区处于北回归线以北,房子朝南可以采到更多的阳光,所以理想中的住宅朝向是坐北朝南。 但实际上,坐北朝南的房子可能会出现冬天过于寒凉,夏天过于炎热的情况。夏季太阳落下的方位是西北方,而冬季的太阳落下的方位是西南方,而坐东北,朝西南的房子可增加屋内的温度,冬暖夏凉,采光效果也好。 “林老师——”陈景岳穿戴整齐打开了门。 林芝穿上一副鞋套就走进了他的家,四下看了看,这间房子大概一百五十平米左右,三室两厅,装修风格简洁,色调柔和。 客厅、餐厅、卧室为正方形或长方形,没有奇形怪状的房间,符合风水习惯。而且一进客厅,就看到了斜对角的富贵竹,摆在这个地方的植物叫“对角绿”,寓意着招财进宝,家庭和睦。 厕所和厨房没有正对大门,卧室的门没有正对厕所门,整体上这间屋子的风水不错。 “林老师,你来看风水怎么不带一个罗盘?”陈景岳跟在林芝的身后,奇怪道。 “我不是专业的风水师,怎么会有罗盘?”林芝走进书房,秀眉轻蹙。 陈景岳见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林芝忽然皱眉了,有点焦虑地问:“老师,这书房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书桌太乱,书桌的右手边不宜放太过杂乱的东西,你看你的书桌上,堆得乱七八糟的。” “那怎么化解?” “把书桌整理一下,古人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桌面应该保持干净整洁,自己工作学习也舒服点。” “哦……”陈景岳点头,“林老师,你给这间屋子评价一下吧。” 林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陈景岳倒的茶,对他道:“整体上可以,楼层在五楼,不高,利于藏风聚气……这里你一个人住吗?” 陈景岳“嗯”了一声。 “从风水学上讲,人少是不应该住太大的房子的,如果人少而房多,意外着‘宅克人’,房子太大会消耗人的能量,阴气会比较重,不利于健康。” 话音刚落,陈景岳就露出了惊吓的神色,“阴气,是不是有鬼的意思?” “不是。阴气是浑浊的、幽暗的、潮湿的、向下的一种气场,和阳气相对。比如厕所为阴,厨房为阳。就算你闭着眼睛进去,你也能分辨得出哪里是厨房,哪里是厕所,因为它们的气场不一样。”林芝把杯里的水喝完,“如果要住的话,建议你养小动物,比如猫或者狗,让他们在房间里走动。” 陈景岳垂着头懊恼,“当初我爸还要我给我隔壁七十平米的房子,但是我拒绝了。现在的女生,不是都希望找一个,180㎡的男人吗,所以我就要了一间大的房子……” 林芝揉了揉太阳穴,假装没有听到这句话。 “对了,我哥待会让我给他送护照过去,他人在公司,我还想睡一下,林老师……”他打住,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讨好地望着她。 懂了懂了,是叫她跑腿,反正也是闲着。 她伸出右手,陈景岳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给她,“老师,真是麻烦你了。” 林芝在门口等着电梯从b1上到5楼,电梯门缓缓打开,居然是李言蹊?! 四目相对,李言蹊的身躯明显僵住。 她的心顿时乱作一团,不知所措。 是应该打个招呼,还是装作不认识就此别过? 刚想要躲,李言蹊就抓住她的手臂,把她一步步逼到墙角。 ☆、第三章 四周是熟悉而久违的气息,她整个人被李言蹊圈在墙角。 他居高临下,视线凌厉。林芝垂着头,尽量缩着身子,心慌意乱。 沉默了几秒钟,李言蹊波澜不兴地开口,“见到我,你躲什么?” “哪有?他乡遇故知,当然开心。”林芝牵出一个虚伪的笑容,看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睑。 李言蹊欠身逼近她,语气似有点自嘲,“我只是故知而已?” 林芝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午夜梦回时多少次梦到他的容颜,如今他近在咫尺,她却心生畏意。 她叹气,“李言蹊,很多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又何苦揪着过去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