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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薄的几朵鹅绒冲破枷锁,软绵绵地浮在空中,被风一推,就往俞舟欢的脸上扑。她下意识地晃头,却不奏效。 “别晃了!”他看不下去,一只手固定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从她的鼻尖上摘下一朵鹅绒。她的鼻尖冻红了,鹅绒是白的,两者就像打发好的奶油上坐了一颗小草莓。 为什么装饰物不能做大一些,鹅绒不能多填几朵呢? “好了吗?”俞舟欢又晃了一下脑袋。她前几天刚剪了及肩的头发,发丝打在杨宵的手上,痒得要命。 他缩回手,发泄地回了一句:“笨。” 俞舟欢对这个字反应很大,昂起头瞪他:“怎么,你也看不起女人啊!” “我是什么人,这么多年你看不出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况她眼光本来就不好,一次两次三次,都不能像周佳卉那样挑中一个两情相悦的人。 “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啊?” 后劲上头了,俞舟欢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离自我怀疑、嚎啕大哭只差一步。 杨宵并没有回答她,只是指了指路对面的便利店,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关东煮?” “没胃口。” “那你陪我去。快点,要红灯了!”说完,杨宵再也顾不了什么普通朋友的合理交往距离,抓上她的手腕,就往对面冲。 男人的皮鞋,女人的尖头小高跟,在黑白的一次次交错中变得同步。 “干嘛不等下一个红绿灯啊!”她甩开他的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都快忘记悲伤和生气。 杨宵给出的理由很有力:“我太饿了。” 呵,撇开那身西装,他简直和高中那个少年一样幼稚。 俞舟欢说不吃就不吃,径直坐到了靠窗的位子上。 世界突然清净,眼中的黑夜愈发浓郁,刚才发生的一切开始重播。 她很清楚钱晟的话是不对的,但她没法当作自己没有听见。有些时候,知道怎么做并不意味着真的就能这么做。 “要哭了吗?”杨宵的怀里抱了一堆东西,脑袋神不知鬼不觉地凑了过来,“想哭的话,我再买点纸巾。” 俞舟欢摸了摸干燥的眼睛,摇头:“哭不出。” “好吧,那不买了。”杨宵没有追问,转身结账去了。 俞舟欢是真的哭不出。 钱晟是用心不纯,她是用心不足。比起找一个怦怦心动的爱人,她更像是在一个差不多的玩伴,当客观条件突破平均值,她就能抱着试试的态度接受表白。 比起失恋,今天的一切就像是被朋友背叛,还是一个认识不久的朋友。大概也是因此,她才能在短时间之内想到如何报复钱晟,让他流血、让他失业。 俞舟欢突然想到程道声离开后的日子,那时的她压根想不到这些,只知道伤心,没来由地流泪。甚至老天都被她质疑过八百回,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对她。 那才是陷进了爱情,所有心思和智慧都被感性淹没。 “不是说哭不出吗?”杨宵在她身边坐下,抽出一张纸巾,送到她手边。 “不是说不买了吗?”俞舟欢接过纸巾,不太感恩,将话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 “真的喜欢这种人?” “你才喜欢这种人呢!” “我也很无辜的好不好?帮了你,还要替他受气。” “谁让你是男的!” “说了我跟他们不一样的。” “Gay里Gay气,是不一样。”她原本就是小声嘀咕,又被纸巾盖住了一些声音,杨宵皱了皱眉,琢磨了一下也还是听不明白。 “伸手!”杨宵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颗酒精棉花。 俞舟欢顺着他的眼神看,才看见手背上被碎酒瓶划伤的口子。她自己都忘了。 “我自己来吧。” “你那只手还是留着擦眼泪吧。要是哭得急了,直接用酒精棉花擦,这附近可没有什么医院。” “我都这么惨了,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刻薄啊?” 俞舟欢虽然嫌弃,还是乖乖伸出了手。 第52章 他又不会强买强卖。 肉体的伤痛总比心上的好得快得多。 等杨宵替她贴完创可贴,还没来得及表功,俞舟欢撑着脑袋,忽然懒懒散散地摇头:“唉,其实用不着贴的,睡一觉就好了,贴了还不透气。” 杨宵咬牙切齿:“那你撕掉好了!”他似乎真的很生气,剩下的废纸被他卷在一团握在掌心。 “喂。我都这么惨了,你就不要跟我生气了嘛。”俞舟欢像个中学生,翘着脚,往杨宵的椅子腿上踢了两脚。 便利店的椅子是高脚的,还会旋转,不设防备的杨宵被俞舟欢一踢,差点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俞舟欢慌了,她可不是真的想让他摔跤,连忙伸手去帮他。 电光火石,稀里糊涂,心惊胆战。 她和他的手不知道怎么就长在了一起,就像一段并蒂的莲藕。 俞舟欢为自己脑中的比喻感到羞耻。她松开手,对惊魂未定的杨宵说了声抱歉。 杨宵蹬鼻子上脸,整理大衣的同时冷冷地瞟了她一眼。 俞舟欢被盯得欲言又止。 很快,杨宵摆正了视线,所有的目光都给了桌上的关东煮。 他点了一份麻辣汤底的丸子组合,还点了一份昆布原味的,原味的里面有鸡蛋卷、海带、魔芋丝、笋块,还有俞舟欢最喜欢的白萝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