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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美芳紧随其后,她将厨房丢给了俞舟欢一个人,踩着拖鞋兴致冲冲地去迎程道声,脸上全然没有刚才的戒备与刻薄。 “你来得正好,馄饨刚下锅呢。”恨不得将耳朵趴在厨房门上的俞舟欢只能听见吴美芳的声音,“真是的,那么客气干什么,又是水果又是茶叶的,以后阿姨都不敢叫你来了。” “舟舟啊,她在厨房里煮馄饨呢。” “你要去帮她啊,这怎么好意思,你是客人。” 不过很快,程道声还是进了厨房。 他面色清冷,不知道是不是被晚风吹的,在热腾腾的水汽前蒸了一会儿,总算有点血色。俞舟欢走近他,还没说话,就垫起了脚,替他将发梢的一片落叶拍掉。 叶子来不及丢进垃圾桶,程道声将她和叶子一道握在了手心里。 “欢欢。”他盯着她,嗓子大概也被热汽熏着了,潮湿的,有朦朦胧胧的雨意。 俞舟欢的小脸顿时像被淋湿,她别扭地往程道声的手臂上拍了一掌:“干嘛啊。” “你真好看。” 真是的,又不是刚在一起,说什么肉麻话。俞舟欢咬牙切齿,害羞到想要躲进瓷砖缝里。她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被人糖衣炮弹轰一轰,立刻攻击力降为零。 程道声最喜欢她的这点纯真。 “最近辛苦你了。” “还好。”俞舟欢摇了摇脑袋。学校里的流言大多都在讨论郁然的精神问题,俞舟欢作为不足轻重的辅料,顶多是要接受一些陌生同学好奇的目光。 “对了,郁然现在怎么样了?她精神状况好点了吗?”既然提到这个话题,俞舟欢顺着多问了两句。 程道声面露难色,沉默不语。 “我估计你也不知道。不过——”俞舟欢握起来拳头,直说道,“我觉得这事总要和她有个了断,否则她就像个隐形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要发疯纠缠你。如果她一直治不好,下次做得更加过激,影响更坏,那我们可就真的……”说完,她又冲程道声扁扁嘴,自我反省,“我是不是挺自私的,毕竟郁然也挺可怜的。” 俞舟欢在八卦的室友处知道了郁然的一些事情。 郁然的父亲拥有一家上市公司,是财经新闻的宠儿,也是花边新闻的常客,最出名的一桩,大概要属前几年轰动全国的海天盛宴案,网上流出的宾客名单里赫然写着她父亲的大名。 郁然的母亲早就受够了他的荒唐,根本没忍到大新闻爆出的那天,在郁然念初中的时候就和他办理了离婚,然后带着分得的财产消失得无影无踪。有说郁然的母亲想要带她一起走的,但是被她父亲阻拦了。 从那以后,郁然变得愈发乖张无理。她父亲将情人带回别墅的两楼,她就照猫画虎,将网上认识的男朋友叫到别墅的三楼。她一边摧毁自己,一边渴望拯救。可惜,她没有好运气,总是在被骗、被伤害,手腕上的疤痕长出一条又一条,得到的真心依旧是那么少。 过了很久,她父亲终于知道女儿的病态,收敛了许多,至少不会再让陌生女人进入他们的家。他给她请了最好的精神科医生,请了专业的教师团队,进了大学,更是给她在学校附近配了豪华公寓、代步跑车。 如果要以物质衡量爱,郁然已经是全校的佼佼者。 大概一个人,一生所能获得的东西是守恒的。 得到很多很多钱的代价,就是告别真爱。 想在大学认真追逐一次爱情的郁然,依旧是飞快地得到了背叛。所谓的男朋友不过是喜欢她的阔绰、她的愚蠢,即便被捉奸在床,他还是理直气壮:“你以为真的会有人看上你吗?就你初中那点破事,当我不知道啊。自己早就被人玩烂了,还想要我一心一意。” 口不择言的一句话,让郁然再度崩溃。她的古怪再次发酵成偏执、疯狂、不管不顾,原本的轨道无限偏离,一路殃及无辜。 因此,俞舟欢对于郁然的感情是矛盾的。她同情郁然,想要开解郁然,但希望开解之后可以永远地远离郁然。 “唔,程道声,要不你约一下她,我们一起去跟她说清楚?唉,也不知道说不说得清楚。”说到后来,俞舟欢毫无底气。 “听你的。”程道声微微捧起俞舟欢的半边小脸,像是支撑着她。他垂下眼睛,粗糙的拇指在她脸颊上磨搓。俞舟欢的肌肤虽然没有剥皮的鸡蛋那样光滑,但弹性十足,让人忍不住想要在她脸上掐几下。 “哇!”俞舟欢撒娇一般叫出声,郁郁寡欢的小脸一下子有了生机,“不许欺负我!” “我绝对不会欺负你,也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你。”说这话的时候,程道声脸上的每一处坚硬轮廓都被照上了柔光,看得俞舟欢都变作花痴,傻傻地弯起了嘴角。 “我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她低下了头,回应轻声却很诚恳。 今天的馄饨被两人煮得过头。 吴美芳夹起一只破了皮的,责备俞舟欢:“你这个笨手笨脚的样子,以后去了婆家要怎么办。” “妈妈!”俞舟欢瞪向吴美芳,用眼角示意程道声还在。她不想让程道声以为自己急着结婚,而且她原本也没有这个想法。 一旁的程道声故意装作看不懂俞舟欢的表情,接得快极了:“肯定不会嫌弃的。” “啧,和你有关系吗!”凶不过亲妈,俞舟欢只好转向自己的男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