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顾国坤忙笑,说:“想是当初有人看花了眼也未可知,我出书房那会儿,是没瞧真切的。” 庄穆帝眉梢动了动,看了顾国坤半天,突然问:“顾太师,你我相交多年,不论君臣,只论朋友。我且问你,顾太师是不是极不愿你家小女嫁于我家琰儿?我瞧着是,又要问你为什么,今儿你能说出个叫我信服的道理来,我便再考虑考虑。” 顾国坤一愣,回神道:“皇上,真要论此事?” “有何不可?”庄穆帝拉了拉自己的袍子,“这儿只有你我二人,不需拘礼。今儿你便是大逆不道,我也饶你无罪。君无戏言!” 顾国坤想了想,在椅子上挺直了腰,才看向庄穆帝道:“皇上,您可想过立储之事没有?如今大皇子二皇子皆已不小,年越二十,可还要再等下去?” “朕还没老到行路不稳,如何不能再多等几年?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叫朕不甚满意。一个争强好胜、不容异己,一个行事温吞,痛快话也说不来一句。”庄穆帝直看着顾国坤的眼睛道,直剌剌道。 顾国坤瞧着庄穆帝这真是跟他说坦诚话来的,自己也不那么藏着掖着了,又问:“皇上的意思是……要立三皇子或者五皇子?” “璟儿和琰儿这会儿都还小,尚未入得朝中大臣之眼。若说立下,只怕会惹人非议,又恐遭人毒手,徒惹事端。顾太师觉得,如何是好?”庄穆帝道。 顾国坤想了片刻,道:“既是如此,那便再等上几年。万事皇上掌控着,不叫出了其他事儿就好。依着三皇子和五皇子的品行,再做定论也未为不可。大皇子和二皇子那边儿,还要皇上暗中着人盯着,必得压住。他们年岁大了,若生出异心来,怕是不好。” 听顾国坤说这番话,庄穆帝只是慢点着头,又道:“朕也如此想,要想避免一场血雨腥风,还得朕把传位之事安排妥当。如若是能得长生不死的,又何故会费心这些事情?这天下,那将千秋万代,都在朕一个人的脚下。”说罢又是一番感慨。这自古来皇权交接最是难办,不争不抢安稳传位的,实为罕见。 见庄穆帝感慨,顾国坤自己也跟着感慨了一番,长生之事求不得,可谓是无限可惜的。他们曾经很虔诚地向往过,这会儿觉得不能得,死了心,也是无比怅然。感慨罢,庄穆帝又说:“此番言论只与顾太师一人说过,有顾太师分担,朕心里甚是踏实,却不能与第三人知道。” 顾国坤郑重点头,这皇上心中意欲立谁为储之事,自然不能乱说。嘴巴一张一合甚是轻快,说出去后会惹出多大风波,却不能预料。 此番话毕,庄穆帝心里舒畅些许,便不再留顾国坤,让他回了。顾国坤行礼出殿,到外头走了没两步忽想起来——本来说的是小女长生和五皇子许琰婚事的呢? 得,被挖坑诱聊了立储之事而已——这老皇帝! ☆、第四十一章 上京逝了四个官家子弟,各大道观丹炉尽封,也表明了当今圣上此时对炼仙丹求长生之事的态度。事情闹得有些大,也让京城许多原本痴心此道的人,都警醒了一下——长生之事不是儿戏,丹药也不是养生丸子。只是那死去的人,却再不会活了。 顾国圻丧事之后,阴氏成了根呆木头,整日天被丫鬟服侍着吃喝睡,其他一概不管,便是话也不能说几句。高老太太处不需她去请安,顾荧和金玲生的顾名川,都由奶娘照看着。 入冬之后天气越来越冷,丫鬟就时常扶了她在廊上晒太阳。阴氏靠着廊柱子,粉黛不施、脸色蜡黄,白绸银丝绾髻,素衣裹身,瞧着一处就不眨眼,只是发呆。问她一句“太太又想什么呢”,便回一句:“天都塌了,又有什么可想?” 男人就是天,顾国圻死了,天不就塌了么?再要她拿回往日的样子过生活,怎么能呢?没了男人的,到哪都矮人一截,说话也是要弱几分,毕竟背后没人撑腰了。 顾荧也算懂事了,知道没了爹是什么概念。往常很威风的亲娘又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她也是满心满肚子的委屈和恼恨。经此一事,阴氏算是垮了,而她顾荧还是要强的,便委屈难过得想哭,也是悄悄在没人处。怕被人瞧见了,让人小瞧了去。在这个家里,谁也不能小瞧了她去! 而高老太太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颓了一阵子也就缓了过来,失子之痛都埋在心里头,不提不想便如往常一样。感同身受,再设身处地一想,她便十分心疼阴氏。叫了莫绮烟,半吩咐半请求说:“对你婶子好些,她如今寡妇失业的,不好过。你与她年纪相近,能说话说到一起去,便多陪着她说说话。国圻去了,我怕她熬不住呀!她要是熬不住,荧儿、萱儿和川哥儿又要怎么样呢?” 莫绮烟应了,又百般安慰高老太太,叫她放宽心。那边儿自是去家里厨房各处吩咐下,叫对三房多照顾些,若谁敢作死在这时候跟阴氏房里人闹事的,都打上三十板子再发卖出去!还有今年换新衣,都不能着红带绿的了,全数要素净的。再有,阴氏的月钱也要涨了,如今这些必是不够,不能叫她寡妇人家日子难过。 吩咐下去后,莫绮烟自个儿也常往阴氏院里去。瞧着阴氏消瘦不已,便是端了金丝白釉碗,一勺一勺亲自喂她吃东西。莫绮烟是心善的,见不得阴氏这种样子。喂阴氏吃东西不止,还不厌其烦给她讲许多道理,希望她能振作起来。 “婶子,不讲别的,还有荧儿、萱儿和川哥儿呢。你不为旁人想,也该为他们三个想。已是没了爹的人了,再瞧不得婶子这般的。婶子难过,哭也好闹也罢,不能这么憋着自己啊……” “婶子,不管怎么着,饭还是要吃的,不能亏了自个儿的身子……” “婶子,你瞧川哥儿,多可爱呀……” “婶子,我带萱妹妹来看你了……” 终有一天,阴氏晃了眸子,趴莫绮烟怀里就哭起来,“好侄儿媳,你又何苦在我身上费这些心?叫我没脸啊!”往常时候,她暗处算计了这个侄儿媳多少呢。如今倒好,她这侄儿媳对她这般。以前怕还是能说人不安好心,这会儿自己这样儿,还有什么好叫人放居心的哟? “婶子,这又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老太太大太太都望你好呢,婶子头上的天没塌,老太太和大太太都给你顶着呢。”莫绮烟如是说,阴氏心里却发酸楚,直哭得没了声儿,只剩闷嚎了。 顾长生也知道阴氏日子难过,会跟着蒋氏去看她。却每次一到阴氏院里,就得承受顾荧那满是恶意的眼神。目光若是能刺人的,她顾长生早就千疮百孔了。如今顾荧又是受了许多委屈难过,除了哭也没别的法子发泄,只能加倍放到惹自己厌恶的顾长生身上。 念着顾荧没了爹,顾长生也不与她计较,只跟在蒋氏身边儿。又怕说话招顾荧恨,上来堵她再混闹起来,没的惹出事,便是一句话不说。说得好不好,在顾荧看来那都是惺惺作态的假怜悯。 如此这般,一直到了年上,家中之人几乎都是隔三差五就到阴氏房里劝说安慰一番。阴氏也算是从死木头状态慢慢有了一丝生气,脸色仍旧十分难看,却已经有了血色。莫绮烟和其他人来得少了,她便每日都与顾荧说话。也不知道顾荧听不听得懂,却仍是絮絮叨叨地说—— “咱们如今不同往日了,日子难过了,要自己保着自己呢。” “没爹没男人的,注定不叫人瞧得起的,都得自己给自己争气。” “我却觉得你爹没走呢,时常做梦就梦到他,便是在这院子里,与我说话儿呢。又说他要去考试了,书还没温熟呢……” 顾荧一听这些就要哭,一把就攥了阴氏的衣袖子,红着眸子道:“太太,你到底要怎么样呢?” “我要怎么样?”阴氏甩开她,“我就是告诉你,你往后是个没爹的。你不惦记你爹,你也要知道你是个没爹的,不该惹祸。” “我又惹什么祸了?”顾荧不服反问。 阴氏是因顾荧不耐她顾国圻的事情而有情绪,顾荧这么一问,情绪被打散,只扬了扬说:“你走罢,我自个儿坐会。”就不与顾荧说了。 先前府上下人原受过阴氏许多罪的奴才们,瞧着高老太太、蒋氏以及莫绮烟都十分重三房,也便不敢有什么微词。平日里好生对待着,比以前阴氏得势的时候来小心翼翼。但心里也都琢磨着,高老太太等人对三房的上心时日不会长的,不过这会儿是三老爷刚去了才这样。等往后,那阴氏就是个寻常寡妇。许多人想着,还要把自己看过的三房给的脸色,一一都还回去。叫她一个个地还嚣张不嚣张,嚣张的时候怎不想有这一天呢! 而高老太太见阴氏有些缓了过来,只拉了她说:“有我这老婆子在一日,便护你一日,怕什么?就算我不在了,还有你嫂子。你嫂子是个通情达理心肠好的,必会照看好你和川哥儿。你还有川哥儿呢,就好好养着,将来出息了,你又熬出头了。” 阴氏点头称是,又说:“给老太太和嫂子添烦了,实在不该。”心里却也明白,往后的日子,大半还是要靠自己。日子是自己,没了顾国圻,就是有再多的老太太,也顶不了一个顾国圻的用。 蒋氏接话道:“快别说这些话,都是一家,没有添烦这一说。任谁遇到这样的事儿,都不能当没事儿的,咱们也都没有撒手不管的道理。” 阴氏笑,苦笑——这会儿便是笑也罢哭也罢,都是随心的了。既已这般,又还有什么好去装好再去争的?在这个家里,她再没有一丝能去争的资本。好在还有一个庶子,如今唤名顾名川的。守着顾名川,且这么往下过着看罢。 这个新年,顾府上下皆没有新年该有的喜庆,人都顾着三房的事情。正月里也不参加什么活动,闭门谢客,亦不往人家去拜年。外头市井再是热闹,阖家也没有一人出去,这一对比,却比平常看着还要冷清许多。 出了正月,顾名弘仍旧往国子监去上学。家里书斋的先生被准了假,暂不需来教书。等姑娘们心定了,再来接着教便是。如今的顾荧,哪里还有心思读书去。便是顾长生和顾萱两个,也合着一块儿放假罢了。 家里所有零零碎碎的事情,顾长生都稍有参与。而她十分惦在心上的,却还是朝中之事。盖因庄穆帝弃了炼丹之事,又听得顾国坤回来说他把心思往立储的事上放了,她这会儿算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只要这圣人着手管这事儿,争储风波就会减小。 顾长生仍跟顾国坤说,庄穆帝那边儿要做工作,自己还是要想好脱身之法。毕竟不知最后谁会成为太子,成为下一任皇帝。到时候顾国坤作为先帝宠臣,能不能得到新帝青眼,就另说了。得不得青眼且不重要,不被迫害才是重要的。 顾国坤心里思量着,自有自己的一番打算。经自己小闺女的几番提醒,他也想明白了——谁又能一辈子身居高位不跌呢?想好后路,确是必须的。 四月份是为好时节,百花簇拥盛放,草绿水清天空碧蓝。便是那鱼鳞纹装饰的天空中,常会飘上数只风筝——鹰击长空、蜈蚣摆尾、黄蜂振翅……只是,顾府上的女孩子却少了这番乐趣。 顾荧和顾萱在孝中,平日里都是安分得紧。顾长生也不咋呼,看书焐绣墩不在话下。而自从顾国圻去了以后,顾萱就常往三房院里去。许是知道她是三房的孩子,在家里不好的时候,合该跟亲娘和亲姐在一起。 来回跑得勤了,又想直接呆在三房里,便跟高老太太说:“我想陪着娘亲和姐姐。” 高老太太拉了她小手道:“你还有个弟弟,你亲娘能顾得过来几个?你现在回去,不是白给她添事儿么?” 顾萱想了一下,也不知道懂还是不懂,就摇了头说:“那就不去了。” “萱儿乖……”高老太太哄顾萱两句,便又叫奶娘看好她。 这会儿顾萱也三岁了,没的先生教书,顾长生便自己教起她读书来。拿了笔墨纸砚,先手把手教她写字儿。她学起认字儿来,十分用心,连往三房跑的时候也少了些。她打小养在高老太太院子里,认真说起来,与三房其实不亲近的。 又过了这小半年,如今阴氏也是好了不少,和着这春日好时节,脸色也总算是红润了起来。顾国圻去了已有大半年,她再颓下去,家里人也是要没辙了。 顾荧见阴氏好了,也给她撑底气,只说:“娘,您别怕,有我呢,没人能叫你不好过。日后我必会好好读书,给娘争脸儿。” 阴氏干笑笑,“姑娘家的,又不考状元。你读书好,懂道理便是,不需太累着自己。帮我照看着你弟弟,才要紧。等他长大了,读书有出息了,咱们才能跟着好。” 一提到她这个庶出的弟弟,顾荧就有些不悦。脑门皱一皱,嘴上嘟哝一句:“他是姨娘养的。” 阴氏揪过她的胳膊,拧眉道:“往后不许你说这样的话儿,也不能叫川哥儿知道。从今往后,我就是川哥儿亲娘,你懂不懂?” 顾荧别扭半天,只得应声“懂”。心里却是不大乐意的,一个庶出的小子,原不该跟她一个娘,分了她娘的心思。却又知道阴氏如今没有依傍,只有这一个儿子,只得把吃了苍蝇一样的感受给压了。 小孩子在许多事上忘性大,就比如没了亲爹这件事。先还是一直被人说没了亲爹,所以难过。等日子一长下来,没爹跟有爹的时候也不差什么,便时常不想没爹的事了。 如今顾府是莫绮烟管家,诸事顺手,却因性子温柔宽厚,也养大了不少下人的胆子。又有许多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自顾在自己的地盘上兴起浪来——我的地盘我说了算!只是没传到上头,莫绮烟却不知有些婆子丫鬟的杖权欺人呢。 这般又到了六月份,莫绮烟再把先生请了回来,顾长生和顾荧、顾萱三个仍旧每日午后开始上学。顾荧对顾萱无师自通地识了很多字十分好奇,就问她:“谁个教你的?” “四姐姐教我的。”顾萱老实道,又说:“四姐姐认识的字可多呢,教了我许多,我也没学全。” 顾荧冷笑道:“你是不识字儿的,当然觉得她懂得多。你要是识字了,才知道她懂得到底多不多呢。” “那是不是三姐姐懂得更多些?”顾萱看着她问。 顾荧道:“自然是了,往后你要识字就来找我。四丫头那半吊子,别把你误了。” 顾萱笑一下:“谢谢三姐姐。” 说罢这话没一会儿,顾长生解手回来,就问了句:“我不在,又说什么呢?” 顾萱张口就答:“三姐姐要教我识字儿。” 顾长生看了顾荧一眼,应了句“那好呀”,就没了话。 三人正等着先生来上课,先生没到,雪琪却来了,跟顾长生说:“姑娘,家里来了客人,老太太叫姑娘和三姑娘、五姑娘都过去,见见客人。先生这边有人招呼,课就不必上了。” “来谁了?”顾长生看着雪琪问。 雪琪又道:“二姑太太来了,还带了鲍二姑娘和鲍二爷一起。” 听到鲍二姑娘,顾荧眼睛一亮,忙就问:“鲍姐姐已经在老太太那边儿了?” “正是呢,鲍二姑娘和姑太太已经坐下了,正吃茶呢。就等姑娘们过去,一处说话儿,玩一玩。”雪琪道。 顾荧十分高兴,顾长生却是脑门滴汗。原一个顾荧就够人受的了,这鲍二姑娘一来,可没安生日子过了…… ☆、第四十二章 这鲍二姑娘学名鲍静雯,却是非文静之人。凡事爱装个通透明白,天底下就没有她不明白的事情,所以常瞧不起别个。也是因着这样的性格常闹笑话的,不过人都是暗笑,却不当面让她难看。便是这般,把她这方面的性格纵得越发没谱起来。 说来也奇,与她只有过几回接触,并且同样要强心高的顾荧,却十分吃她这一套,便是黏在身后“好姐姐、好姐姐”地叫。得她亲近,顾荧便十分开心,当成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顾长生自觉顾荧算是聪明的,怎么愿做鲍静雯的跟班,实在不解。 而雪棋口中“二姑太太”,便是这鲍静雯的亲娘,也是高老太太的嫡亲二闺女,顾荧和顾长生叫她一声“姑妈”,平日里提起来都是“姑太太”。这二姑太太嫁入鲍家后,随丈夫做官南下,便不常入京,遇事才来。这一回,却不知因着什么才来的京城。 既来了客,高老太太又说不必再上课,三个姑娘自然也就不等先生回去了。顾长生和顾萱跟在顾荧身边儿,按着大小次数进了高老太太的正房,便见得会客椅上已坐了二姑太太鲍夫人和二姑娘鲍静雯两人,两人打扮皆十分素净。 鲍静雯随鲍夫人,长得不是十分出色,却贵在都有气质。便是素衣坐在那,瞧着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顾长生随着顾荧,顾萱随着顾长生,先见过礼,才又坐下说话。 这会儿蒋氏、阴氏和莫绮烟也都在,都陪着说话儿。作为姑娘家的,那可插的话就少了。高老太太见了自己的亲闺女和外孙女,不过就是感慨一番,又问她们生活如何,在南方那边儿好还是不好。看孩子坐着也是不耐,又说:“我们坐着说话,你们便自己玩去,不必拘在这里陪着。” 顾荧原就想拉着鲍静雯说话来,听得高老太太这么说,高兴应了,就带着鲍静雯出去。顾长生和顾萱仍跟在后面,并不往上去。出了高老太太的房门,顾荧就拉着鲍静雯问:“怎么这会儿回来了?又是几天回去?” 鲍静雯端着身子,微转头看向顾荧,“这回可不是几天,要住上一阵了。原是陪着二哥哥来参加秋闱的,母亲又要带上我,我才来的。秋闱在八月份,若二哥哥中了举,还得在这里呆着,等来年继续参加春闱呢。” 顾荧一听这好,眼睛亮亮着道:“那是最好不过了,可有人陪我玩儿了。” 鲍静雯回了回头,“不是还有两个妹妹么?怎么我不来,还没人陪你玩么?” 顾荧瞥了瞥跟在后头的顾长生和顾萱,然后看向鲍静雯道:“谁都能跟雯姐姐你一样么?” 鲍静雯见顾荧抬举自己,心里十分受用,嘴角笑意一浓,转了身继续往前走:“那你想必是有许多话要跟我说的了?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你还好么?” 顾荧叹了口气,也就是在这个姐姐面前,才能放下那硬撑着的架子来,伤情道:“好与不好,还不都一样。除下不好的,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却也不想说不好的,雯姐姐你便说些好的给我听。余下的,咱们晚间帐子里说。” 顾荧那些好的不好的,鲍静雯且都是随意的,可听可不听,但叫她说点好的,那便是十分乐意。这话头一开,自说起她的闺阁生活来。琴棋书画、针线女红,竟没有是她鲍静雯不精通的。却还不是一般精通,那说起来就是大师的样子。 顾长生在后头听着,只是暗暗笑。她这二表姐到底有几斤几两,她最清楚。前一世也不是没来过府上的,那闹笑话而不自知的功底,着实让人佩服。听着她头头是道地讲着四书五经乃至琴谱棋技,顾长生笑得越发欢了——说得这么精通,可敢上手一奏,或下场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