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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六章:后继无人

    汴京城大宋皇宫之内,赵顼在龙案之后处理奏折,听闻王安石自雁门关回城的消息,眉头微微一皱。

    向郊在处理河北东路禁军扩兵之后的各项事宜,无暇分身前去边关与耶律洪基接洽,辽国皇帝费尽千辛万苦带来的巨额物质只怕是有大半落在了熙宁党手中,此消彼长之下,天圣党似乎又要被对方拉开了好些距离。

    “对于耶律洪基,王相是如何安排的?”

    “回陛下,耶律洪基被相爷收了勋贵的身份,贬为庶民,如今安置在应天府内,不过也总算留下了不少财帛,也足够耶律洪基安稳度过余生了。”

    “嗯。”对于耶律洪基的处置,赵顼还算满意,他最怕的便是王安石将其领回京城,美其名曰交由官家发落,却也是交给他一道实实在在的难题,毕竟宋辽本为邦交之国,如今辽国被灭,他作为大宋皇帝却没有任何表示,于理不合,王安石替他挡了灾,也算是为君分忧了。

    若论为官之道,王安石作为丞相却是当之无愧,他一心为国为民,对自己也算忠心,只是君臣二人同心同德,好好建设大宋盛世不好吗?非要弄出一个熙宁党,还提出什么三权分立的言论,分明是在分化皇权,如此大逆不道,自己作为皇帝,若不出手捍卫自己的权利,那还不如早些死了算了,眼不见为净。

    更加可恶的是,王安石劝说自己将赵仅送去渔州,明面上是在保护这个皇子,实际则是利用唐钰重新塑造赵仅的三观,这就有些过分了。

    他们曾经约法三章,自己在位时,绝不进行体制改革,赵顼总以为王安石的构想属于天马行空,短期内绝对不会实现,可若是他的继位者完全被他所为的言论洗脑,那他的体制变革便很有可能在数十年之后便会成为现实了,这绝非赵顼所愿意见到的。

    自古皇家是“家天下”,若是在他的子孙手中成了“公天下”,他还有何颜面去见千年来所有的皇帝?

    天圣党与熙宁党形成对峙的局面也好,他们之间的争斗既不会在短期内影响到自己的皇权,也能给大宋百姓带来切实的利益,倒比几年前左、右两相的对立更加有利可图。

    这两方最好斗一个你死我活,届时无论是谁获得了最终的胜利,也因为元气大伤而无力对朝廷指手画脚,再乘机把军权收回,自己依旧是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中的最终获胜方。

    这大宋还是赵家的天下,只是想到自己目前还是后继无人,赵顼的心中便是一阵烦闷。

    随着四皇子赵伸的夭折,他已然失去了两位皇子,从前的赵仅最为受宠,如今也因王安石的聪明反被聪明误,被他排出了继位人选之外,向皇后痛失爱子,如今身体日渐衰弱,似乎也没了再次怀孕的可能,他也是时候考虑再立一位皇后了。

    赵顼放下了手中的朱砂笔,目光扫向一旁的内侍总管:“邢贤妃在冷宫过得如何?”

    内饰总管一声叹息:“住在冷宫那种地方,没丢了性命已属万幸了。”他跟随皇帝多年,心中自然知道这后宫之中的众多嫔妃之中,也只有邢贤妃最得宠爱,赵仅受宠,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爱屋及乌,此番向皇后借四皇子之死下手除去邢贤妃,皇帝是为了护其性命,这才将邢贤妃打入冷宫。

    “冷宫之中孤独寂寞,也不知邢贤妃会不会怪朕。”

    “官家之用心良苦,邢贤妃自然明了,只会感激官家的救命之恩,又怎会心怀怨恨?”

    赵顼一甩龙袍站起了身子,内饰总管自然知道皇帝的目的,立即朝着殿外一声高呼:“皇上摆驾冷宫。”

    后宫之内的最深处,一座残墙败瓦之中,一脸淡然之色的邢贤妃正在与婢女坐在方桌前做着刺绣,忽听得宫外一阵脚步声急促,不由得向外张望,只见身穿龙袍的赵顼迈着大步进门,惊慌失措之下,也顾不得放下手中的活计,跪倒在地:“臣妾不知官家驾到……”

    “免了。”赵顼一伸手,将邢贤妃扶起,一别数日,邢贤妃的脸上除了有些憔悴之外,气色算是尚佳,虽然看似消瘦,精神却还不错,赵顼一声轻叹:“这些日子,委屈爱妃了。”

    他自然知道邢贤妃是含冤受苦的,只是为了安抚向皇后,也为了拉拢国舅爷向郊,他是不得已而为之。

    看着两人含情脉脉,一旁的婢女自然很有眼色地退出屋外,将门关严。等到再无旁人,清冷的残破宫殿中立即升起一丝旖旎之色。

    良久之后,邢贤妃服饰赵顼穿戴整齐,赵顼也替自己的妃子拢了拢额前散乱的秀发,两人相顾无言,眼波流转之中恩爱缠绵之意溢于言表。

    “委屈爱妃还得在此住些时日,等朕稳住了江山,便会接爱妃回宫。”

    邢贤妃咬了咬牙,忽而双膝跪地,言语之中竟是恳求:“臣妾有一事相求,恳请官家应允。”

    赵顼伸手去扶:“有何事直说便是,你我夫妻一场,只要是朕能做到的,又怎会不依你?”

    邢贤妃对着赵顼深深一拜:“臣妾恳请陛下放过仅儿,只要他能够平安长大,臣妾便是在冷宫之中了却残生也是心甘情愿。”

    看惯了后宫争斗的邢贤妃又如何不知,向皇后的最终目标还是自己的儿子,而官家近来似乎也对仅儿十分失望,照此情况发展下去,赵仅必定会有性命之忧,什么皇帝大宝,什么母仪天下,邢贤妃并不在乎,她只在乎自己的儿子平安无事。

    赵顼一声叹息:“无论如何,仅儿都是朕的儿子,虎毒不食子,朕又怎会作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只是仅儿受渔州新思潮荼毒,已然失去了继承大宝的资格,日后便封个王爷了此一生,也算是善终了。不过,朕最在意的,还是邢贤妃你,若是你还能为朕生下一个皇子,朕必定立你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