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重生之锦书难托在线阅读 - 第86节

第86节

    “命数什么的,三分靠天,七分在人,现在就认命,怕是早了些。”杜王妃呷了口茶,悠悠说道。

    杜夫人眼神一亮,继而又暗淡下去,“人家手里可握着金书铁券呢。”

    杜王妃恨铁不成钢地狭了这个脑子不转弯的胞妹一眼,母亲如此,难怪养出的女儿蠢笨如牛,“金书所辖的前提是......白氏还是世子妃,若她不是,或不配再是,那金书又何用之有?”

    第93章 意外

    当日从荣亲王府离开时,杜夫人同陆知棋两人一扫之前的郁色,精神抖擞,春风得意得丝毫没有察觉到背后的危机。

    转过天,白素锦用过早饭就去了将军府,上元节在即,估计节后外祖一行人就要动身回钱塘,自己也要和周慕寒返还临西,相聚时光不多,白素锦自然格外珍惜。

    周慕寒按照往常那般下了早朝之后去兵部点了个卯,听完最后定下的各军火器营的设置规制后就出了衙门直奔太白楼用早饭,顺便给白素锦捎上几个她喜欢吃的水酥饼。

    “大将军,那边有异动。”周慕寒这边刚在太白楼的包厢里坐稳,随行近卫敲门进来低声禀道。

    周慕寒眉峰微挑,让他将探子唤了进来。

    约莫三刻钟后,周慕寒亲手拎着打包的水酥饼信步踱出了太白楼,打马直奔状元府,脸色沉寂如水,看不出喜怒的痕迹。

    而白素锦这边却因为手里一张薄薄的纸而心潮涌动,不知做如何反应才好。

    这是钱塘许家本家家产一成股份的转渡书!

    “外公,舅父,这......这我不能要!”白素锦直观反映就是拒绝。据她所知,即便是许二爷,背靠的也不过是银钱上的支持,本家家产的股份是一分也不占的。

    许二爷自然知道白素锦的顾虑,“这并非临时起意,实际上当初改良的织具带回钱塘后,族内宗亲商议时就有了这个念头,这会儿扶持种棉不说,还拿出了缎面这么无法估计价值的东西,对许家的意义,已经不是单纯的银钱所能够衡量的了,如今给你这成股份,本就是你应得的,你也勿需多想,安心收下便是。”

    许家一族的产业,大致分为本家家产和族产,为了保证家主一脉的绝对话语权和控制权,本家家产向来是悉数由上一代家主传与下一代家主,而族产由家主日常打理,但是要受到族中长者们的监督。许二爷虽不能继承本家家产,但作为现任家主许老爷子的嫡子,未来家主更迭后,他便会继承一部分的族产,成为监督人,同时在家族支持下创办自己的家业。

    许老爷子和许大爷都看着白素锦含笑颔首,白素锦知道他们主意已定。长者赐,不敢辞。白素锦见状也不矫情,将转渡书谨而慎之地收了起来。

    周慕寒过来之时许老爷子正在同许大爷对弈,见了周慕寒,许大爷忙不迭将位置让给了他。许老爷子好棋,棋艺也颇高,奈何许家阖府也就许唯信尚能和老爷子对上两盘,自从许唯信高中后留在京城为官,陪学老爷子棋盘过招的任务就落到了许大爷肩上,每每被老爷子杀得毫无还手之力,个中滋味想来只有许大爷自己最清楚。没想到入京后见了周慕寒,这个让人挠头的问题迎刃而解。白素锦也没想到周慕寒竟如此精通棋艺,和老爷子交手旗鼓相当,甚至隐隐有稍占上风之意。另外,老爷子喜欢与他对弈,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个外孙女婿丝毫不放水,所以在棋盘上杀起来痛快淋漓!

    周慕寒陪着老爷子下棋,白素锦也没闲着,同许大爷商量着要了一批信得过的织工。许家手下的织工,技术上自然不必说,主要是用来得力,白素锦打算用来研究素有“织中之圣”盛名的缂丝。当然,成败未定,白素锦也没明说细节,许大爷也是心思通透之人,二话没说就应了下来,回到钱塘就派二十个家生子织工到临西去。

    晌午许唯信从衙门回来后大家伙儿一同用了午饭,稍作小憩后,许唯信接着去衙门办差,周慕寒和许家爷孙四人出门正是和沈凌青见面详谈生意,白素锦闲来无事便自己先回了宅子。

    明儿就是上元节,宫里赏了不少的元宵,太后娘娘甚至还赏了百十盏宫中巧匠们制作的花灯,值得玩味的是,这些东西竟然都直接送到了他们这处外宅里,无异于是下了荣亲王府的脸面。

    白素锦刚回院子没一会儿,荣亲王府那边就派了大管家亲自来请,说是王妃有事商量。宫里刚纵着周慕寒没给荣亲王府好脸,白素锦这会儿也不好再雪上加霜,而且,她也想看看杜王妃到底要作什么幺蛾子。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打从那个便宜表小姐陆知棋弄出钟情周慕寒的姿态来,又经过那次赏梅会亲身验证,白素锦确信,周慕寒是被人给惦记上了。

    如果周慕寒对自己无意,或者三心两意,白素锦也许还会有所保留,给自己多留几分退路,但眼下周慕寒的心意再明显不过,那个便宜表小姐纯粹是单方面妄想,这种情况下,白素锦自然不会手软。

    白素锦从来就没将自己定位到一个好人、善人的位置上,自己的东西,我可以给,可以分享,但是绝对不能容忍人惦记、染指。

    回了王府,白素锦也不急着去见杜王妃,先回听竹轩换了身衣裙,重新梳理了一番发髻,还用了盏茶,这才施施然出了院子往杜王妃的芙蓉苑来。

    白素锦的容貌的确算不得美得出尘,但胜在脱俗,身姿轻盈,五官清秀,尤其是一双凤眼,眸子明亮幽黑,眼尾微扬,淡淡一眼扫过来,就带着股睥睨旁人的气势。

    这种气势看在杜王妃眼里,却是在夫君荣宠下滋养出来的倨傲,心里不知多么羡慕嫉妒恨!

    寒暄过后,明知杜王妃要寻着自己的话头牵扯出实际用意,白素锦偏偏不给她铺设这个台阶,唇边挂着淡淡的笑,顾自端着茶盏品着茶,一言不发。

    干坐好一会儿,杜王妃见状无法,只得自己挑起由头,柔声问道:“明儿就是上元节了,晚上灯会热闹的紧,世子妃可有去赏灯的打算?”

    白素锦点头,“自然是要见识见识这京中灯会的盛景的,方才大舅母还派人来问,是否明晚要同她们一起,还未来得及回复,大总管就来了,我寻思着王妃八成也是为了明晚赏灯的事吧?”

    杜王妃笑意更浓,“世子妃料想的极是,正是为了此事,怎么说咱们也是王府里的一家人,世子在外多年,同王爷父子间的情分或许是淡了一些,但毕竟血浓于水,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去,最后还是咱们自家人脸面上无光。至于那日赏梅会上的事,说到底终究是棋儿和娇儿几个私交较深的小姐妹间的妄言,唐突了世子妃,我已狠狠教训了她们一番,如今她们正想借个机会同世子妃你当面道歉呢,所以啊,我就想着不如明晚的赏灯会咱们就一起去,世子妃以为如何?”

    白素锦神色未动,缓缓呷了口茶,而后慢慢抬起头看向杜王妃,粲然一笑,“王妃好意,自然不能辜负,那就这么说定了吧,我在太白楼定一桌酒席送到王府来,一同用过饭后咱们正好去赏灯。”

    “如此甚好!”杜王妃当即欢颜应下。

    从王府出来后,白素锦当即派人去太白楼定了席面。其实镇北将军府那边早就派人来问上元节赏灯是否同行,本来打算就和周慕寒两个人去看看,所以白素锦当时就婉拒了,这会儿也省了再跑一趟。

    到家的时候周慕寒竟然已经回来了,白素锦有些意外,“怎么回来这般早,不是和外祖他们去见三公子了吗?”

    周慕寒正躺在暖阁的躺椅上看话本,见白素锦回来了索性将书册往手边的檀木方桌上一扔,“不仅沈凌青,顾延卿也跟着来凑热闹,后来索性将二舅兄也喊了来,他们一群人聊得热烈,我这个牵线人自然就功成身退了。”

    想想一群人聊得热火朝天,周慕寒一个人兴趣缺缺的场景,白素锦不禁莞尔。

    “回王府了?杜氏又在打什么主意?”

    白素锦见周慕寒一副毫不意外的神态,纤眉微挑,走上前去坐在躺椅的实木把手上,手臂撑着周慕寒的肩膀,打趣道:“没想到大将军竟这般耳聪目明......”

    周慕寒就势将白素锦半揽入怀,神色间浮上一抹肃杀,“防人之心不可有,更何况是防着那人?敢将主意打到你的头上,我定然不会轻饶。”

    好好一张俊脸,每每提及某些人时直奔扭曲的架势,白素锦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脸,伏在他耳边故意压低声线说道:“知道这世上最让人痛苦的是什么吗?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汲汲营营费尽思量想要得到的、想要固守的,却如细砂一般生生从指缝间流失掉,生无可依,看不到一丝希望,却又求死不能,日日时时刻刻受着绝望的煎熬之苦,这......才是无尽的痛苦。”

    白素锦动了动身体半靠在周慕寒的肩上,看着鸡翅木杌架上那叶翠花鲜的水仙,悠悠说道:“靠鲜艳年华和虚伪构建出来的荣宠,有朝一日崩塌开来,到底是何种光景,就让咱们一起开开眼界吧。母妃也好,你也好,外祖一家也好,隐忍多年,咱们总该先收些利息才好,也不枉千里迢迢回京这一趟。”

    自母妃离世后,这些年来,周慕寒听惯了也受惯了来自身边人或耳提面命、或亲情挟制、或旁敲侧击所灌输的隐忍意志,第一次,有人竟然站在自己身边,甚至是自己身前,为着母妃、为着自己讨还公道。

    这是自己挑选的家人,是这辈子会永远在一起荣辱与共、甘苦共享的人,是自己的良妻。周慕寒觉得此生最明智的一件事,便是在路过白府大门口前看到白素锦的那一刹那尊重内心的悸动最后握住了这双手。

    在外人眼中,他许她金书铁券后院独享,为她赚得诰命加身、享有世子妃尊荣,他们都以为是他在纵着她,宠着她,可是,他却再清楚不过,自从两人大婚后,她的全然信任滋养了他干涸殆尽的心,热了血,活了魂,除了报仇,生命中又有了旁的念想和希翼。

    与她给予的相比,他能回报于她的并不多,只有一颗赤诚的心,和一个足够让她自在生活的身份和空间。若是这点东西也要被人觊觎、染指,那无疑是在戳他的逆鳞!

    “你打算如何来收这笔利息?”片刻的沉默后,周慕寒尽力压抑下心头的悸动,沉着声音问道。

    白素锦习惯性地微微眯起双眸,双唇微启,“不是有人哭着喊着、想着念着要进咱们那荣亲王府吗,呵呵,佳节之际,难得如此良辰美景,咱们不如就搭把手,成人之美吧。”

    周慕寒一愣,领会到白素锦话里的意思后,大脑袋登时埋在白素锦颈间,笑声从压抑慢慢变得肆意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