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吴帅回头：“条件？她什么条件。” 袁野依旧没有抬头，继续手里的工作，还签了一份文件：“年轻、漂亮、懂得管理自己、会克制情绪、不多管闲事、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吴帅这下愣住了，他跟着袁野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对方如此夸一个女人，要知道在袁野这里，“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可是个非常高的评价——鲜少有人能做到这一点，毕竟做该做的事情容易，可是判断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却需要超高的智商情商。 “她在你眼里有这么强？”吴帅几乎是脱口而出。 袁野这次抬眸瞥了他一眼：“在识人用人这件事上，我一向有分寸。” 吴帅“哦”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独自坐在沙发上消化袁野的话，半响，他突然懂了，“野哥，你这是又相中匹千里马，当伯乐来了？” 袁野放下了手里的文件：“你今天废话这么多。” 吴帅乐了，他跟着袁野多年，现在虽然看上去人模狗样的，但很早之前就是个混吧的二世祖，他家里人都放弃他了，还是袁野把他带了出来，教他干事，才有现在的崭新的吴帅。 其实不止他，袁野手下还有其他几个人，大家背景身份不一，都是袁野带出来的，以野哥为中心形成了他们这个封闭的小圈子，他们遵从袁野为大哥，利益一致目标一致。 袁野的身份注定了他需要左膀右臂，但他们那个圈子的人其实很少，近两年几乎没有新鲜血液，难道这次是选中了那个女人？ 吴帅知道他野哥不可能事无巨细一一和他讲明，他也知道自己猜得大差不差，于是来了兴致，饶有兴趣地问道：“真是她？” 袁野“嗯”了一声，“观察期。” 临时女友这个职务就是齐嫣然的观察期，观察期内表现合格，她才有机会，不合格，到此为止over。 按照袁野设定好的剧本，现在齐嫣然就是他的女朋友，他们初识于小公园，因奥利奥偶然结识，他为了追求她故意去带奥利奥去宠物店，为了圈住她花钱请她来家里陪孤单的阿拉斯加，两人一直处于关系暧昧中，最近这两天才确认关系。尚未同居，初期恋人磨合中，他上班，她在别墅陪狗，两人唯一的相处时间便是晚上六点下班时间之后，他们会一起共进晚餐。 齐嫣然对这个剧本设定没有任何异议，逻辑通顺条理清晰，不过这都不是她现在该在意的，因为她的“现男友”兼老板在她上岗当女友的第一天就给她安排了任务。 这个任务不用说她也清楚——罗栗梓。 换个身份一切陡然变化，当齐嫣然再次通过对讲视屏看到监控里的女人时，心里唯一的感想便是如此。 而这一次她没有将她挡在门外，直接打开了外面的大铁门。 再次造访天府花园的罗栗梓倒是有些惊讶，还以为自己又会被挡在门外，没料到这次倒是开的及时，难道袁野在家？还是叮嘱过什么？ 怀揣着疑惑，罗栗梓走进了别墅，然而当她走进门，站在空旷的客厅中央看到一些细微的改变时，她的眉锋下意识的挑了起来——装修风格如她几天前见到的一模一样，摆设也都没有变，然而细节上却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痕迹。 客厅进门的玄关口摆放了绿色盆景，地毯换成了带花纹的式样，水培绿萝和几个蓝色典雅风格的隔热垫出现在吧台上，还多了紫色的沙发套靠垫坐垫，一面白色墙壁的墙角下还放着一副崭新的宠物食盆水盆…… 这是一个独居单身男人的别墅里会出现的东西？这些处处彰显温馨的小细节明明就是一个女人带来的！ 罗栗梓站在客厅里，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齐嫣然：“有女人来过？” 齐嫣然在吧台倒水，她今天穿着白色长裤米色t恤，怎么看都是一身便宜打扮，但她话少安静看着也不冷傲，便给人一种文静的感觉。 听到这个问题她疑惑转头：“女人？没有，你是唯一一个来访的。” 没有女人，这些东西难不成吴帅置办的？相比较齐嫣然的话，罗栗梓更相信自己的直觉，但她沉默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到访的女人是只有她一个，但这屋子里可不止她一个女人！ 罗栗梓突地抬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文静的女人，她心里觉得不可能，但下意识也知道再也不可能的事情都有发生的概率。 她这么盯着齐嫣然，看着她转身从吧台走过来，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还示意了一下沙发：“去那边坐吧。” 罗栗梓垂眸看面前的水杯。同样的事情，上一次是袁野做的。她还记得那次他说她不是保姆，所以不倒水，那现在呢？齐嫣然又是什么身份立场递出这杯水？ 罗栗梓不动声色地接过水杯，转身走到沙发边，她扫了一眼紫色的沙发垫和靠垫，只觉得刺眼又庸俗。 她将垫子拎起来丢到一边，又扔开靠垫，盈盈款款地坐下后，来了一句：“fendi的这套沙发几十万，皮具刀子都划不破，也耐脏，沙发套掉档次，还是拆了比较好。” 齐嫣然在罗栗梓面前坐下，听到这话愣了愣，她一直表现得话少安静，愣愕的模样便看着腼腆，顿了顿，道：“原来是这样，难怪袁野之前看了有皱眉头。” 罗栗梓哽住，她和袁野认识有段时间了，他住的房子装修风格都很简明，从来没有多余累赘的东西，她现在给他的黑沙发套上这么些又俗又女气的沙发套，他竟然只是皱了皱眉，而不是冷声让她拆掉？！ 没有让她拆掉？！ 她今天叫他袁野，不是袁先生？ 罗栗梓端着茶杯，暗自深吸一口气，抬眼：“上周末我问你，你和袁野什么关系，你还记得你是怎么答的么？” 齐嫣然：“……那个时候，确实还不是。” 罗栗梓一贯的强势作风：“所以现在是了？” 齐嫣然点头。 罗栗梓深吸一口气，还是名媛小姐的范儿：“齐小姐，想必你也清楚袁野身家非凡，你一个普通人和他在一起，不觉得自己压力很大么？” ☆、第14章 齐嫣然vs罗栗梓 “齐小姐，想必你也清楚袁野身家非凡，你一个普通人和他在一起，不觉得自己压力很大么？” 她没有说“高攀”，反而用了“压力大”这样还算委婉的表述。 齐嫣然沉默了一下，缓缓回道：“其实，我们刚刚在一起，我还没觉得有什么压力。” 罗栗梓看着她，淡笑了下：“我曾经向你自我介绍过，我是袁野的女朋友，事实上你应该也听袁野解释过了，我不是她的女朋友，我是她的……未婚妻！” 齐嫣然一脸茫然，表情凝固。 罗栗梓很满意自己看到的神色，接着道：“你多少也清楚些，像我们这些人结婚，鲜少有为了感情结婚的。家族联姻，都是为了利益，我是，袁野当然也是。我们占有了绝大多数的资源金钱，一出生就享受金钱和父母地位带来的顺顺利利的人生，当然不可能十全十美，有时候也需要付出点代价。婚姻就是我们必须付出的代价。” 罗栗梓：“你跟着袁野，我没有意见，如你刚刚所听到的，我和他没有感情，一切就是为了利益，所以在未来这场婚姻背后，他身边的女人是谁我都不会过多评价。但是齐小姐，容我多嘴一句，你年轻长得也好看，就算家境再普通，以你的外在条件和还不错的脾气，找个小康以上家庭的男人恋爱结婚难道不是更正确的选择？袁野可以给你带来的确实更多，但唯有婚姻不可能，即便我不插手你们之间，你能否容忍做她背后永远不能见光的女人？” “如果你可以，就当我今天这些话没有说过，如果你不行，我还是奉劝齐小姐早日抽身，趁现在陷得不深早点离开，你完全可以找个好男人。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帮你在圈子里牵线搭桥。” 齐嫣然维持着脸上越来越茫然错愕的表情，心里倒是很佩服罗栗梓说出的这一番话，以退为进，大方客气，条理清晰，气质尽显，不愧是豪门里出来的女人。 此刻罗栗梓面前的要真的是个普通女人，听了这一番话自然要好好琢摩一番，但可惜了，她面前的女人却是她齐嫣然。 罗栗梓一口气说完，嘴也干了，喝了一口水，抬眼时发现对面的齐嫣然垂眸无言，似乎是在思考。 “我没想过那么远，”齐嫣然终于开口，平静地回事罗栗梓：“但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罗小姐，我也很疑惑。” 罗栗梓：“疑惑？” 齐嫣然：“你说你是为了利益结婚，那为什么一定是袁野，不是其他人？” 罗栗梓端着茶杯愣了愣，从来没有人问过她为什么一定要是袁野，大概那是因为，袁野是所有配得上她的男人里条件最好、她最看得上眼的？ 她道：“没有为什么，既然选择是他，就是他了。” 齐嫣然垂着眼眸：“只看条件，年龄相仿，拥有相同的背景，其实除了袁野，也有其他人选不是么？我知道袁野有个哥哥，也没有结婚，性格也不像他这么沉闷。” 罗栗梓突然觉得自己小瞧了眼前的女人，在听完一番话后，没有难堪没有不知所措，反而反过来告诉她她可以结婚的对象不是只有袁野，还有其他人？她是袁野来这个小县城出差才认识的吧，这才多久，都知道袁野还有个哥哥？！ 这女人…… 罗栗梓面无表情看着齐嫣然：“你可以继续。” 齐嫣然抬起眼，她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上去无害又文静：“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选择袁野，你说你们有共同的利益，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你，那就说明你嘴里的利益对他来说没那么重要。就算他迫于家里的压力真的和你结婚，你想从这段婚礼里得到的好处，他也不会给你。我是不懂你们有钱人家里的事，但我知道所有婚姻，不管有没有感情，夫妻两人都必须在同一条船上，都至少要是合作关系，如果你和袁野连最起码的合作关系都无法达成，结了婚也是空欢喜，谁也得不到好处。” 罗栗梓的表情终于自进门之后第一次变了，变得警惕，她将手里的玻璃杯放下，盯着齐嫣然。 齐嫣然与她对视，接着道：“你在一个不可能的人身上浪费时间，想要将不可能的婚姻尽可能的促成，这会耗费你更多的时间精力，据我所知，你和袁野之间的纠缠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明确的拒绝了你很多次，但你一直不放弃。我想，既然没有感情，除非他能给你的是其他人不能给的，否则你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多的精力时间，还大老远追了过来？难道你对他还有其他方面的期待？比如，感情上的。” 罗栗梓几不可见的眯了眯眼，她还真是看走了眼，这女人长得跟小白兔一样，原来只是披了张小白兔的皮而已，还真是没看出来啊…… “你教训我？” 齐嫣然靠着沙发，“我可不敢。我只是按照你刚刚给我的思路，再回给你一个思路而已。我以为我说的没有错，或者袁野给你利益的无可替代，你又十分想要，或者你对他还有其他方面更多的期待，要不然你为什么纠缠他这么久。” 罗栗梓冷坐着，动都没动一下：“胡说八道。” 齐嫣然不再争辩，她知道罗栗梓是个心气很高的女人。 客厅内的气氛突然有些尴尬，罗栗梓抬眼看到齐嫣然背后的沙发套，只觉得分外扎眼。 她这么好的条件，主动提结婚，那个男人听都懒得多听一句，可他家里却有个普通女人将这么粗俗无比品味稀烂的沙发套套在家具上，他只是皱了皱眉？ 还合作，结婚，利益？简直都是笑话。 罗栗梓只觉得胸口沉闷，她情绪来得突然，不想再说什么，也不想再待在这里，这个屋子里有一股子她讨厌的宠物身上的味道，还有这品味粗俗质量不堪的沙发套！ 见了鬼了，为了这个男人她竟然还追了过来！ 罗栗梓一下子站起来，抬腿朝门口走去，她突然就想自己为什么来这个小县城，她又不是嫁不出去，又不是只有这一个男人！ 大门“嘭”的一声合上，屋子里只剩下一个人后，齐嫣然坐在沙发上吹了一会儿空调，思考着罗栗梓会不会回来。 最后的结论是，不会，她一定不会回来。 她已经在袁野这里碰壁多次，这次追过来已经有孤注一掷的意味，甚至还搬出了利益，可还是被拒绝，心里早已暴躁不耐。像罗栗梓这么聪明的女人，怎么可能猜不到问题所在，袁野嫌弃她，一个男人嫌弃一个女人，不管女人再怎么上赶着，他都不会接受，她明白问题所在，可又不甘心放手。 缺的就是一个人来点醒她，让她从暴躁无措不甘的状态里走出来，让她心甘情愿放手，而齐嫣然提供了这一切—— 她向她展示出袁野的品味并不怎么样，他看上了一个会给fendi沙发套沙发套的普通女人，而他竟然也默许了这种行为；他漠视家族权利地位，和一个什么都不能给他带来的女人在一起，他很可能没有足够的事业野心；他还多次冷漠的拒绝，让她的自尊一次次受到伤害。 罗栗梓怎么会继续忍？她早就受够了。 罗栗梓回去了，离开前去了天府花园单独见了齐嫣然一次，出来后气势汹汹，回到宾馆都没歇一口拿着行李就走了。 吴帅感慨齐嫣然：“多么可怕的女人，连罗栗梓罗大小姐她都搞的定！唉，她怎么搞定的？” 吴帅随口问了一句，从袁野嘴里得到了如下答案。 “他在我的沙发上套了紫色勾花沙发套，还有沙发垫。” 吴帅一脸惨不忍睹的捂住眼睛，“卧槽！她也太狠了，这等于给维纳斯穿内衣，还他妈是蕾丝款的！” 袁野嘴角僵硬的勾了勾，无以言表当时看到那张紫色fendi沙发时的表情。 不过，他倒是记住了齐嫣然当时侧眸时眼底戏谑的笑。 “不好看么？”她装模作样地反问。 ☆、第15章 峰回路转 没有罗栗梓，大家都清净的多。 “女朋友”在齐嫣然和袁野这里就是一个高薪聘请的职位，平常这两人各干各的事情，袁野白天工作晚上还经常需要加班，齐嫣然在别墅里陪奥利奥。 沙发上那套紫色蕾丝沙发套和坐垫早就被拆了扔掉了，齐嫣然自己都受不了那风格，不过其他东西她没动，以防罗栗梓又突然想不开跑回来。 这段时间齐嫣然的生活很平静，看新闻搜集各种讯息，健身跑步减肥。 整个八月她都没有再登陆微信，程婷、陈林找她都是直接打电话，偶尔其他人要联系她，微信找不到她人，便直接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