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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氏挣扎道:“说不得先帝就拦了呢?不是不想叫人知道吗?能叫皇帝这么闹吗?” 皇阿玛纵着他这么闹才是对的!明面上当然不能承认先帝在,但该有数的人心里得有数才对。皇阿玛要真是缩在里面伺弄几亩菜地,那也不是皇阿玛了。 弘昼不说话了,只看着他额娘。耿氏便讪讪的,“知道了!知道了!太医的医术十分高明,我明儿一早就好还不成吗?” 这就好。 耿氏决定明儿再好,因此,今儿钮钴禄太后有请的时候她还是去不了。 弘昼却起身得过去请安了,到了慈宁宫他一声声的皇额娘叫的好不亲热。 钮钴禄太后急忙问:“你额娘如何了?” “受了些惊,吃两副药怕是就不碍了,明儿来给皇额娘请安。”弘昼说着便笑道,“您可还好吗?莫要怕,也不要担心。皇阿玛上了年纪了,待人不似从前了……” 钮钴禄声音依旧带着几分梦幻,“这几天老感觉在做梦!”活了大半辈子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噩梦。 弘昼只做不知道她的意思,顺着话往下说,“是啊!儿子也觉得跟做梦似的。” 这边两人正说话呢,外面禀报说是万岁爷朝这边来了,弘昼赶紧起身迎了,却没想到,除了万岁爷,后面还跟着弘瞻。 乾隆的面色不好看,带了弘瞻见了礼就起身,“额娘当日决定做的太莽撞了,几位太贵人在宫里时日久了,出宫过日子哪里能习惯?”说着就看走路还带飘的弘瞻,“老六过来给他额娘求的请……” 弘瞻只接到信儿,说请他进宫为他额娘求求情。但其实具体的事情却不知道。原以为是自家额娘触怒了太后,或是在宫里做了什么犯忌讳的事情。可现在听自家皇兄这个意思,是说额娘不在宫里。 不在宫里能去哪里?去园子里住了?那这有什么不好的? 他左右看看,朝他五哥身边蹭了蹭,皇兄的话他听不懂就算了,为什么觉得太后好像不怎么高兴。 钮钴禄不是不高兴,是特别不高兴。最近,她总觉得别扭,可一时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别扭。今儿在这里一对比,她察觉了到了,这别扭来自亲儿子的称呼。以前皇帝儿子见了她都是称呼皇额娘的,就是最近,突然那个‘皇’字就不见了,只剩下额娘两个字了。之前她还挺高兴的,儿子偶尔叫一声额娘,这也是亲近的表现。但连着这么些日子,一声皇额娘都不叫。尤其是跟弘昼和弘瞻前后脚的来,这么称呼明显的很,那一声‘额娘’夹在其中,就显得特别的刺耳。 那一瞬间,钮钴禄太后真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一样,尤其不舒服。因着老五和老六都在,她忍着没发作。这会子听着儿子的抱怨,她还是忍了,只道:“当时事情来的太突然了,额娘也没多想呀!”这两天心里已经有些后悔了!好像隐晦的提点儿子一句,先帝回来,你可别把戒心都给放下,皇家哪里有什么父子之情呢?可这些话当着老五老六她当然不好说了,只怒道:“她们也太不懂事了,就是待她们太过仁慈的缘故。” 弘瞻脸都白了,他何尝听不出来这是斥责他的额娘。于是,他利索的跪下,想说点什么吧,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嘴唇翕动了好几下除了惶恐什么也没剩下。 乾隆叹气:“额娘,这些话不该您说。”那边有嫡母管着呢,您这话有些过了。 事实上,结发之妻地位是不一样的。 钮钴禄太后轻哼了一声,到底是没再说出其他来。 弘历就道:“儿子觉得,您跟耿额娘最好还是去一趟。”吴书来那奴才回来传话了,说是嫡额娘问了,说是母后皇太后请的动圣母皇太后不? 这哪里是给额娘传话呢?这是给他这个儿子传话呢。 人嘛,亲疏远近谁都有。自己当然更亲近自己的额娘,可是——礼法不能乱呀! 嫡庶、正统、纲常该守的就得守着。只要有一个外人知道先帝活着真想的,他做样子也得做出来,否则,别人眼里怎么看自己这个帝王呢? 钮钴禄太后手都颤了,“你是说……叫额娘去庄子上……” “额娘,嫡额娘是个有分寸的人。只看儿子的面子,也断断不会让您在庄子上伺候的。但她能说不让您去伺候,您不能坚决不肯去呀!您这样,叫儿子有何面目去见皇阿玛……” 弘瞻睁着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这些话他有点听不懂啊! 钮钴禄太后眼泪都下来了,“哀家熬到如今,儿子做了皇帝了,却又要去伺候人了。皇帝啊……哀家于大清有功啊!哀家为先帝生下了你,哀家自问在谁的跟前都不会低一头。您却叫儿子去伏低做小。弘历啊弘历……你这是把你的亲额娘往脚底下踩啊!” 老五拽了拽老六,傻孩子,还不走,呆在这里听什么呀?再听下去得要人命了。 弘瞻这才反应过来,麻溜的跟着溜出去了。 人一出去,弘历一下子就跪下了,“额娘!”他伸手拉住亲娘的手,“额娘啊,这世上若有一个肯定不会害儿臣的人,那就非额娘莫属了。儿子难道连这点轻重也分不轻。额娘您几次欲言又止,儿子知道您担心什么。皇阿玛回来了,儿子做的好则罢了,做不好,只怕是要出事端的。这也就是儿子为何一定要将皇阿玛留在京城的缘故。眼皮子底下才是为安全的。从今往后,儿子做什么,都不好再随心,盖因皇阿玛就睁着眼睛看着呢。何况,皇阿玛何等手段,虽然夸儿子良多,可回头儿子却心里发虚……一边为得了阿玛的肯定而欢喜,一边又警醒着,怕这样的夸奖蒙蔽了儿子的双眼。您以为将皇阿玛放在庄子上就安全了?就绝对没有意外了?您想想陈福和张保二人,皇阿玛的棋埋的深啊!如今看似儿子什么都能掌控,可就怕这种什么都能掌控但其实什么都脱离掌控的感觉。之前责备您,儿子是专门在老五和老六面前如此说的。说到犯错,其实儿子一开始就犯了致命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