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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生生的将话往回圆。 乾隆满意了,他不方便说的话,弘昼说了。他拉不下的脸,就得有个人拉的下。 张廷玉心里也不由的赞一声和亲王,这突如其来的事,他脑子这会子也是糊涂的。但皇上和和亲王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有这么一副崭新的先帝手笔,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先帝还活着。 他脑子里这会子想不明白的就是怎么可能活着呢? 想不明白,但他不难理解和亲王如今说的这一串话,以及现在这种态度的意思。他看似在维护当今,但何尝不是在维护没死的先帝? 没见到人,啥情况也不知道,那么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对皇帝来说,万一先帝手里就是有完全的准备怎么办?他这么突然一动,完全不念父子之情,是要逼先帝先出手的。 对弘昼来说,他忧心的是,万一先帝就是没有完全的准备怎么办?岂不是要再死一次? 因此,他一手拽着一边,愣是将眼前这位君王给劝住了。 一辈子的老臣了,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抬眼看了和亲王一眼,擦了眼泪,反手拽着这帝王的手,“万岁啊,臣又怎么会舍得万岁爷?不是臣狠下舍得下您,实在是先帝当年常常感念康熙朝旧事,尤其是理密亲王当年的事……他私下跟臣言,帝王都求长生长寿,但他却不觉得这是国之幸。尤其是雍正七年之后,先帝身体大不如前了,精力也大为不济。他常说,一个暮年的帝王哪里及得上年轻的帝王?只有年轻精力旺盛的帝王,才能给大清带来蓬勃之力,这是他渴望看到的。”先帝当年确实说过类似的话。先帝跟眼前的帝王不一样,先帝看似冷酷,但却是个感情充沛的人,是外冷内热的。而眼前的这位,却当真是个面热心冷的。说到这里,他的眼泪又下来了,一副惭愧的模样,“老臣还是贪恋权位了,若是早跟万岁爷说清楚臣之所想便好了。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臣垂垂老朽,在京城一天,就觉得愧对先帝一天。坐拥天下者都能为天下而舍天下,老臣……羞的慌。今儿得这一字,更愧的慌!” 说的情真意切。弘昼心说,以后谁要是再说张廷玉老了,昏聩了,本王劈了他。他是转眼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话里话外的都在所,皇阿玛更愿意年轻的帝王执掌这个王朝。他在尽力安抚自家这倒霉四哥,目的就是护着皇阿玛。 弘昼看着那个‘忠’字心里怪不是滋味的。皇阿玛为了这个臣下冲冠一怒,而眼前经历了起起伏伏的老臣在尽最后一把力,还是为了护着旧主。君臣做到这个份上,他的鼻子不由的一酸,眼泪就真的跟着下来了。 这眼泪是替张廷玉流的,又何尝不是为自己流的。当一个闲王的路是自己选的,可自从没了皇阿玛,他面上风光,可实际上有多少委屈,只自己知道。他想哭,真就没忍着,哭出来了。以前没人真疼他,他也不敢真哭。如今皇阿玛活着,他就要哭出来,哭给皇阿玛看。他觉得,他其实还可以再当几年宝宝的。 君臣三个面对面的垂泪,各自有自己的肚肠。 乾隆失态了那么一瞬,这理智一回来,就什么都回来了。再去看那副字,细细的端详了一遍。 是!自己不会认错,弘昼不会认错,张廷玉更不会认错。 若说有人模仿的像,那像的也是字体。事实上,这幅字,跟以前皇阿玛留下的字已经有了变化了,这字体更开阔,更厚重了。若是字体一模一样的,那只打眼一瞧,就知道有八成都是假的,可变化的字体呈上来,他反而更信了。一个人字迹定性了是不大容易变,但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进步却是正常的。皇阿玛的字这是进益了呀! 他除了看出开阔厚重中带出来的飘逸,还看出这字里扑面而来的怒气。 因此,他心里就已经有九成的笃定了。 可是,就像是弘昼说的,不见到人就什么可能都有。 那么眼下,自己一言一行可能都在皇阿玛的眼皮子底下的情况下,自己能怎么做呢? 这种事不能跟任何人商量!有些事该一个帝王做决定的时候,任何人都帮不了你。因此,他急切的想要静一静。于是,他说弘昼,“张阁老年长了,这半日光听朕发牢骚了。你好生的护着阁老回去歇着。至于启程回乡的事,暂时也搁置。回头赐给阁老一座园子,若是阁老嫌弃城里太闹,得闲了去园子里消散消散。阁老为大清,兢兢业业一生,朕当以父兄之礼敬之!” 张廷玉噗通就给跪下了,“陛下不降罪于臣,臣已是感激涕零,怎敢受此礼。” 弘昼心里翻白眼,自家四哥这脑子抽的毛病又上来了。乾隆三年的时候,自家这四哥要巡视辟雍。辟雍乃是周天子所设大学。你巡视就巡视呗,结果人家抽上来,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说以后要举‘三更五老’古礼。什么是三更五老?三老五更,算是从周天子开始之后给老臣的荣誉称号。相传周天子为提倡孝悌,设此位以父兄之礼尊养年老德高、阅事深的退休官员。其实要荣养这些官员,你给银子给赏赐给什么不行呀对吧?非要遵循古礼。这古礼是有仪式的。就是逢年过节,这些人得坐在上首,天子得跪拜这些人,给这些人执壶倒酒,像是侍奉父兄一般的侍奉。 那时候提起这个的时候,张廷玉就给拦了,说是‘待人行,事因时起’,也就是当时那种情况下施行的规矩礼仪放在当下不适合,这事不能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