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若是太子不觉得受到冒犯,他就是谨慎;若是太子觉得受到了冒犯,他还可以说是听从朱允的主意。 一旁的朱允显然不意外费羽会这样做,脸上甚至一直是恭敬的表情。 正如外界所传颂的,拓跋晃是个“仁厚”的太子。或许他有不仁厚的一面,但面对他父皇的臣属,他一直是宽厚有礼的。 所以他摆出一副被感动到了的表情,搀扶起两位跪地的陈郡太守。 “两位太守为了本太子的安危费尽心思,我又怎么会怪罪两位呢。” 贺穆兰有些不耐烦的把头扭了过去,觉得这样的拓跋晃陌生到有些做作。狄叶飞则是在天子身侧见惯了这样的“君臣相得”,只是稍微将身子转了个角度,挡住了贺穆兰扭头看向其他地方的不耐烦样子。 这些“人上人”,通常真实性格从来都不是自己表现出的那副模样。 而“花木兰”在这些事上天生就缺根筋,而且太过直率。对于别人的话,她都天然的相信,并且忠诚的回报别人。这也是让狄叶飞一直担心“他”若是日后入朝该怎么处事的原因。 如今他变成了她,入朝是不可能了,可是过去的关系却是斩不断的。 狄叶飞觉得自己遇见这么个缺心眼的同火,真快操碎了心。 “那这次劫狱之事,也是两位大人弄出来的阵仗吗?” 拓跋晃盯着这两位太守,希望他们不要说出让他失望的答案。 两位太守都露出诧异之色,齐声发问: “那些人不是太子殿下的人吗?” 这下子,连贺穆兰也被吸引了注意力了。 “因为狄将军和花木兰都跟在您的身边,属下还以为这次劫狱的人是您为了救出陈大人而……” 费羽的话没有说下去。 “为何会有这样的推论?”拓跋晃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本太子好生生派人去劫狱做什么!” “来劫狱的都是训练有素的老手,狱卒们都说是擅长技击的军中出身。而且,这些人来只是把狱卒重伤或者打晕,没出一条人命……” 哪个劫狱劫的这么“客气”?若不是后来他们走时还放了不少人,费羽阿木几乎都要肯定是太子做的了。 他之前和朱太守有过各种猜测。甚至认为陈节之前运送军粮是为了太子,那几车粮食也是给太子拿走了,大概是拿的紧急,所以没有办法圆好理由了。 这情况是很有可能的。就算他们在南边为官,但和京中都没断过联系。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的关系越来越僵硬,这些事他们都隐约得到了消息。 没办法在北方明目张胆的获得支持和物资,绕个大圈从南边新归之地经营也是很正常的。 和陈郡另一位性格耿直的太守不同,费羽阿木和朱允都是在宦海沉浮多年的老油条,从费羽阿木前天发现了拓跋晃的真实身份开始,他们都不再觉得陈节只是已经离开军中的一个“女将军”的下属,而是太子在这边经营的一桩暗棋。 就样一来,就说得通为何他值得狄叶飞这样的要臣来为他奔波了。 之前为何狄叶飞出手那么大方也有了理由。 连白鹭亮出身份求住县衙都成了证明。 谁都知道白鹭们的头儿,候官长素和君的幼妹被许给了太子殿下。 既然陈节是太子的人,那有人劫狱,劫的还是他的人,那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幸好没弄出人命来,不然他们想要卖个好把这件事大事化小都不行。 费羽还要再解释什么,朱允不露痕迹地给他递了个眼色。 这种事哪里能放在明面上说,就算是太子做的,他也不能说是。 既然太子说了不是他做的,那就不是他做的。他们只是此地的太守,犯人被“不明身份”的人劫了,回头抓几个马贼大盗之流把罪顶了就是。 就算他们因此吃了什么瓜落,在太子这里留了话,要想起复或者日后直接投靠到太子这边也不是难事。 他们被派到南面来,想要进入平城这种政治中心本来就很难,否则朱允也不会熬到五十还是一个太守,能抱上太子的大腿,说不定就能往平城更近一步。 他们如今知道了太子的秘密,又给太子卖了这么一个好,两人都觉得做的很漂亮,而且外人还抓不住什么苗头。 拓跋晃从八岁开始监国,接触到的大臣可谓是形形色色,那朱允意有所指的一眼早就让他看到了眼里,继而更是心中暗气。 这些钻营之辈,就算不是他做的,怕是都架在了他头上。 而且,说不定陈节、花木兰、狄叶飞都被当成他的人了。 虽然说他也确实想要招揽花木兰和狄叶飞,但是这样莫名其妙被旁人算作“一边”的,很难说花木兰和狄叶飞会不会倒生出反感来,认为他是故意为之。 他看了一眼贺穆兰,却发现她只是茫然地睁大了眼睛,露出一副牛被牵到了集市,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的样子。 吁! 幸亏他这“花姨”不是那样的人。 她一定不会认为是他派出的人劫的狱。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阴差阳错,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拓跋晃都在脑子里过了一圈,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无法段时间内改变着两个朝廷官员的看法,而他的“微服”恰恰成了不得见人的一种暗示。 他心中冷笑了一声。 想让自己欠他们的人情,也要看看他们领不领得起。 “这些劫狱的歹人,本太子完全不知身份。但此事本太子既然知晓,那就一定不可姑息。” “两位大人,这陈节虽只是一位郡尉,却也是为我大魏在沙场奋战十余年,视死如归的勇士……” 拓跋晃正色肃容道: “限你们一月之弄清那伙歹人的身份,将他找到,。 贺穆兰在旁边听了半天都弄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总觉得好像他们说的是陈节被劫的事,又不完全像是在说这些。 古代人的城府和说话的艺术何止甩她几条街。就连拓跋晃这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孩子,打起官腔、卖起关子来都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贺穆兰当壁草当了半天,终于听到了几句中听的,立刻点了头赞同起来。 “没错,现在把陈节找回来才是正经。他肋下有伤,而且答应我在牢里等着我接他出去,不会贸然跟着别人走,他一定是被人绑走的。” 想到陈节现在不能被搬动,贺穆兰更加担忧了起来。 继续这么唧唧歪歪下去,谁知道陈节还要受多少苦。 贺穆兰的脑子里已经浮现出许多陈节受尽折磨的场景了。 两位太守都没想到这位太子殿下会说出这样的话,更吃惊于花木兰随意插嘴太子表现出的理所当然态度。 再一想到朝中有传闻这位花木兰深受皇帝信任,两位太守都不敢斥责她的举动有些逾越。 朱允比较老成,开始垂下头开始思考这位太子为何下这般的命令。而费羽虽然名义上是三太守之首,但多年来一直比较倚仗朱允,见他不开口,也就只是打起了太极: “殿下,现在还不清楚那伙儿人到底什么身份,除了知道他们各个都武艺高强,不似汉人,为首之人黑色卷发,使一对双刀以外,一点头绪都没有,要在一个月之内……” ‘原来是用双刀的。’ 贺穆兰听过之后点了点头。 不对! 她猛然对费羽太守看了过去。 “您说什么?用双刀的?” 难道这盖吴杀不了人就专门改行绑架了? 他怎么就狗改不了吃“哔——”呢! 小剧场: 系统警告,系统警告…… 花木兰对您的好感度已经从中立掉到了仇恨。 盖吴:(莫名)咦?发生什么了? ☆、第58章 下落何处 陈节醒来时,觉得外面很吵,屋子里也漆黑一片。 这声音不像是集市里的那种嘈杂,在杂乱中,略微带着一种暧昧的声线和刻意的调笑。 在军营里度过了少年到青年的十二年,如今已到而立之年的陈节,在听到这温软的声音之后,莫名其妙的硬了起来。 呃…… 一定是每天起床的那个一柱擎天。 和外面声音无关。 陈节略微窘迫的将脸贴在身侧的墙上,以减低身体的燥热。 不对! 这哪里是那牢狱的充满腥臭的小班房? 若是那间,他哪敢把脸贴在墙上! “你醒了吗?”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然后从墙角怯生生的探出来一张小脸。 因为房间太黑,陈节根本都看不到她的脸,只觉得她的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叫。 她说的是汉人的话。 陈节长这么大都没和女人打过什么交道,见到屋子里突然多了一个女人,惊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你是谁?这是哪里?带我来的那群胡人呢?”陈节快速吐出了一大堆问题,由于气吐的太快,肋骨间传来剧烈的疼痛,让他咬着牙闷哼了一声。 那女孩见他脸色突然大变,有些担忧的走了过来,却并不靠近。 “你没事吧?” 陈节已经先入为主的把她当成了盖吴一伙儿,对她不敢放松任何警惕,就连她那看起来已经洗的发白的布裙,都像是某种危险。 裙子下面肯定有某种武器! 他才不会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