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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太过幼小,她放不下女儿也不敢自我了断,只得日日夜夜守在宁宁身边。 每当浅川青无法抑制自己的绝望与痛苦时,她就会在佛堂上擦拭龙枪,她的泪水汇成了一条河流,将枪尖上的龙影洗得透亮。 又过了几年,宁宁刚开始记事,但浅川青的身体每况愈下,她最后的牵挂便是女儿,只看这口气能撑到生命时候。 然而那出羽的大名还需要一个继承人,于是浅川青又怀孕了,这一次,她用生命换来了小儿子。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这段苦涩的色彩将坠入缪宣精神力世界中的金色海洋,它将沉淀在海床上,也许成为剔透的珊瑚,亦或是鱼骨化石,在这没有生命的海洋中得到永恒的宁静。 ————— 津前中爆发的巨大动荡已经逐渐传到了边境,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这块土地已经更换了一个主人。 紧随着消息而来的,就是现在的津前家督回归的喜讯——不,也许不应该管他叫津前的家督,忠正大人现在是出羽的大名,是羽光氏真正的当家人。 羽光宁宁收到了朝思暮想的信件,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龙枪和她的弟弟都平安无事,曾经的仇人津前氏已经灭亡,羽光一族将再次复起,下一个就是后田。 后田一族…… 宁宁感到胸口喘不过气来,本能的恐惧从心底浮起,但很快她又回了神。 别怕,她已经得救了,她现在不再是可怜的、随时都会有可能被牺牲的弃子,她身边还有久别重逢的家人。 宁宁虽然亲眼看到了母亲郁郁而终,但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兄长并非自然夭折,更不会猜到隐藏在和谐家庭下的阴谋和欲望,她只以为现在苦尽甘来,未来可期。 津前如今也成了羽光一族的领地,这可是父亲大人也没能做到的事情,弟弟是这样勇武,刚成年便能从千军万马中取走后田大名的首级,想必父母的在天之灵也能得到安慰吧。 “夫人!”侍女匆忙地赶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老爷回来了!” 宁宁现在的身份对外说辞是浅川宣的亲妹妹,他们有些相似的面容也证实了这一点,侍女口中的“老爷”指的就是龙枪,而“夫人”则是对嫁过人女子的称呼。 听闻舅父和弟弟回归,宁宁笑起来:“太好啦!信里从来都只记好事情,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受伤,我们去找禅师。” 但当宁宁赶到哉雪的禅院时,却在院子中看到了令人惊惧的情形。 龙枪和羽光忠正一身血,龙枪手中还抱着一个身量不矮、浑身血淋淋的人,院子中的乔木和草丛都被染上了深红的痕迹,三个人似乎陷入了僵持,羽光忠正垂眸摩挲着腰间的刀。 而且哉雪禅师也不上前治疗,他冷漠地看着龙枪怀里的人,一向慈悲的禅师面孔上竟然出现了这样的神情,这是宁宁从未见过的。 侍女被鲜血吓到,她失声惊叫起来了,而宁宁则面前稳住心神:“你、你们在做什么?请赶紧治疗吧!” 她无助地望向龙枪——多年不见弟弟已经陌生了,禅师更是让她不敢靠近,唯有龙枪才是唯一能让她依赖的长辈。 龙枪朝她安抚地笑了笑:“宁宁,你怕血么?” 宁宁摇头:“我不怕。” “那么随我来吧,接下来我会告诉你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龙枪这么说着,表情似乎有些为难,不过他还是抱着人向她走来,让宁宁看到他怀中男子的面孔。 “这是你的亲哥哥,你还记得他吗?” ————— 宁宁半跪在被团边,手中拧着温热的湿毛巾,整个人都是晕眩迷茫的。 侍女早就被遣退了,房间里只有她和仍然在昏迷中的……兄长。 宁宁知道自己有一个哥哥,但她一直以为哥哥刚出生就夭折了,毕竟母亲的佛堂中供奉有兄长的牌位,而且她也会常常对着牌位哭泣。 方才龙枪的一席话成功打碎了宁宁的世界观,记忆中那伟岸的父亲和富庶的出羽仿佛都成了恶毒的谎言,让人不寒而栗。 部屋外还传来争执的声音。 “我不会杀了忠礼的,忠礼是阿青的长子。” 龙枪的语调非常平静,似乎是早就思考好了对策。 “但是他已经不再是人类‘羽光忠礼’了,他现在是妖鬼‘刀鬼’。”禅师的声音格外冷漠,似乎还有愤怒和憎恶,“他犯下滔天的罪孽,难道您也要一同包庇么?” “罪孽?”龙枪反问,“据我所知,就算是在出羽的城镇中活动,刀鬼也只会斩杀吞噬鬼怪,我从未听过他吃人的事件。” “他确实没有吃过人类。”禅师给予了肯定,但随后却叹息,“然而……刀鬼所造成的灾难远远超过了寻常的恶鬼,他杀死了出羽大名供奉的妖怪,将出羽国带入天灾,最后他还亲手杀死了他的父亲!” 宁宁怔怔地望着昏睡男子的面庞,那张和母亲与龙枪都非常相似的面庞令她产生了错乱的感觉。 啊……原来父亲是被大哥杀死的吗? 原来那一天战败后天守阁陷入火海……是这个缘故?不是父亲自裁,更不是被敌军逼迫…… 原来出羽的败落与兴起都与她的大哥息息相关? “曾经出羽的繁荣是寄宿在个人血肉上的,反噬迟早都会到来,真正的盛世不可能建立在献给妖鬼魔神的祭品上,这一切不应该归咎于刀鬼。”龙枪突然冷笑,“至于弑父——要是当年我拥有自由行动的意识,出羽大名也轮不到忠礼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