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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这个事情还是她搞出来的。 八云久次郎,不过是他伪装人见阴刀时的旧相识而已,偏偏九歌却将他当做什么重要人物。 不过是个人类罢了,他们的死活,哪里值得他兴师动众? 身为普通人的家臣们,自然无法窥见身前之人的冷酷想法,恭恭敬敬将事件前因后果说了个遍。 从他们的讲述中,众人得知,原来自从小少爷遇袭身亡后,城主夫人便沉浸在失子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虽然用阴刀阁下赠于的药,保住了性命,却因为心结难解,而哀毁损身。 后经高人指点,八云城主带着夫人去了久世家族做了刺魂。 所谓“刺魂”,就是把自己的血液和死者的血液相融合,制成一种刺青用的墨水,叫“紫之墨”,之后由负责仪式进行的巫女小侍,将墨水刺进被选中的刺青巫女身上。 那痛彻心扉的失子之痛,经由刺青,就会由巫女为之承担。 本来,大家都已经事情已经过去,然而,城主夫人的情绪却在平息一阵时间后,又复发了。 因着对逝去亲人的极度思念,城主夫人很快患上了“梦之病”。 就是在做梦时,无论如何干预也无法醒来,却又不是失去意识,五感皆失。 城主询问过久世家族,但他们也没见过经过刺青还失败的案例。没办法,城主只得寻了附近的巫女僧人,看看他们能否解决。可是,他们也都束手无策,只道夫人并没有中邪的迹象,是思虑过重。 **** 回到八云城。 奈落顶着一副温和无害的外表去跟城主寒暄去了,九歌与桔梗留在了城主夫人的寝宫中。 桔梗掀开城主夫人领口、手腕以及裙角的衣衫看了看,心下了然,转身又跟贴身婢女询问了几个问题,面色更加凝重了。 “很难办吗,桔梗?” 桔梗沉吟片刻:“你看到那些刺青痕迹了吗?” 九歌半跪在她身边,点点头。 那些刺青痕迹,类似一条蛇缠在象征痛苦的柊木上,蜿蜒扭曲的紫色刺青,给人一种心理上的不适感。 “这些痕迹,是夫人经受的痛苦的具象化。” 似乎不忍,桔梗道,“我曾听师父说过,他早年游离列国,曾见过类似于夫人的患者。他们先是陷入古怪的沉睡,其后身上就开始出现这种刺青痕迹,最后,等到全身被刺青布满时,就会从现世消失,只留下烧焦的痕迹。” 听此噩耗,安静随侍一旁的女婢们,皆无声掩面垂泣。 一时间,寝室中结满沉重哀伤。 九歌追问:“你师父有成功救下过他们吗?” 桔梗摇摇头:“他们身上的痕迹代表着对感情深厚的逝去之人的沉重思念,而感情是无法轻易斩断的。只要心结不解,就算一时将他们从梦境中拉出来,不久之后,他们还是会再次坠入梦境,情不自禁地追随逝者而去。而一旦他们跨过名为三途河交界地带,抵达黄泉之门后的阴间,做梦者就再也不会醒来……” 九歌不懂:“再去找刺青巫女不行吗?” 将这种痛苦转移到专业人士身上,也勉强算是一种法子。 之前她听家臣们说过,城主夫人在久世家进行过刺魂后,情况就好多了。 而桔梗则猛地看向她,似乎有些悲伤,又似乎无力。 九歌瑟心尖一颤一,不知道哪里说错了,小心翼翼地询问:“……怎么了?” “你知道刺魂巫女一般出现在哪里吗?” 九歌诚实地摇头。 “她们一般驻守在黄泉之门附近。” 看着她茫然无知的样子,桔梗暗自叹了口气,翻涌的情绪渐渐平复,解释道,“生者对逝者的极致的思念,会打破阴阳两界的秩序。人类就是这样奇怪的,一旦思念无法得到寄托,就会滋生怨念。而怨念过度积压,则会使得阴阳两界的平衡失控,导致黄泉之门打开,瘴气逐步危害人间。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所以才会出现刺魂巫女。” 生与死的界限,不能被打破。 死人,是没有未来的。 正如她自己。 身为已逝之人,凭借这具虚假躯壳存留于世,于她自己而言是折磨,对生者而言,也是一种痛苦。所以,当初面对拒绝接受自己复活的枫时,她觉得悲愤,却从未怨恨。 想起曾经,桔梗心神有少焉恍惚。 只是她不会沉浸个人情绪太久,很快,她又恢复正常,冷静道:“刺魂巫女,是很崇高又很悲惨的职业。她们以一人之痛,代替附近所有人承受痛苦。可等到她们全身被刻满纹身后,为了避免痛苦反噬,她们会被执行一种名为“刺魂之仪”的献祭仪式。” 九歌下意识抓住桔梗衣袖。 她本身作为祭祀之物诞生,太了解人类的想象力。早年祭祀仪式全部充斥着血腥暴力,就更不要说还有“淫祀”,这种非其所祭的可怕东西。 “这种仪式最残酷的部分,是会在最后时刻来临之际,将刺青巫女的全身筋脉挑断,并用四根石锥钉住她们的四肢,以切断与人世的瓜葛。如果仪式结束,刺青巫女陷入无尽的沉睡,表明仪式成功。可倘若她们没有陷入沉睡,则说明这个仪式失败。失败了的刺青巫女会被执行‘逆身剥’,就是将她们的皮下来护,吊在祭坛中给人祭拜,以阻止上面的怨念爆发。”